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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衡啞然一刻,隱約猜出李聿此言是有事想讓他去做,眼下對于這份試探,定定道:“屬下是公子的人,一切皆由公子做主?!?/br> 方一說完,就聞幾聲輕笑落在頭頂,“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人?” 李聿抄起手,帶著審度的眼神掃量在他臉上,明顯對上回鄲城之事仍有介懷,卻語調(diào)悠悠地問:“我今夜若要出府,你可會攔我?” 這樣了當(dāng)?shù)馗嬷?,是在賭他不會阻止。 陸衡心頭微動,明白公子這是對他仍有信任,哪怕幾次開口叫他離開知寒院,到頭來也只是嘴上出氣罷了。 遂淺一頷首,在他挑眉之前出聲道:“屬下同公子一起去,薛府雖稱不上戒備森嚴(yán),可若想了無聲息地闖入并不容易。” 話罷已推開房門,朝廊下另外幾個守侍暗瞟一眼,低聲道:“公子先進(jìn)屋,屬下去同他們吩咐一聲?!?/br> 李聿點點頭,如果他們都守在原處,自己想要不知不覺地出府,幾乎無法做到。 遂互相交換眼神,趨步跨入屋內(nèi)。 第122章 夜訪 “是誰招你了,我?guī)湍阌懟貋??!?/br> 薛翦自曲水亭回來以后, 在床上躺了半日,那封從薛暉手里拿到的信便一直擱在案上。 大約是怒火無從發(fā)泄,全都擠塞心底, 但沾軟衾,很快便睡了過去。 夕陽欲墜, 四周簾幔輕垂,一片黯淡的柔光照進(jìn)屋內(nèi), 不多時便徹底消沉。小竹躡著手腳在案邊點燈,借著半昧燈燭去瞧帳中的身影,仿佛隔了一世塵煙似的, 只看不真切。 回想起上半晌在亭中發(fā)生的那幕, 仍然心有余悸。她自小陪伴薛翦身邊, 從未在她臉上看過那樣的神情, 像刀鋒上凌凌劃過的寒光, 銳利冷鷙。 一思及此,忍不住嘆了口氣。 低頭瞥見案上未及拆讀的信,便猶豫著把它先收整好, 等小姐心緒轉(zhuǎn)和再拿出也不遲。 恰值此刻, 窗外徒然抖入幾道細(xì)微的動靜。仔細(xì)聽去,竟是貓的叫聲,當(dāng)即眉黛一顰。 府中何時養(yǎng)起貓了? 她推開房門出去, 喚來院中當(dāng)值的侍女問話,皆道不知怎么回事。 思忖稍頃, 方低聲吩咐:“這聽起來也不像一只兩只的,你們且去附近看看,若尋到了,先捉去去校場放著吧, 可別驚擾了小姐休息?!?/br> 幾名侍女垂首應(yīng)下,不一會兒便分作兩邊散去。 碧痕院忽然空蕩下來,難免增添幾許涼意,小竹朝周圍淡淡脧巡一圈兒,見并無異處,這才闔攏門守在外面。 薛翦醒來時,身上捂出了一層薄汗,不消想也知道是小竹那個丫頭又把她的衾被掖得嚴(yán)嚴(yán)實實,眼底不由浮現(xiàn)些許笑意。 繼而撐坐起來,待要將兩側(cè)帳幔掛起,未料手才抬至一半,就見案前立著一道堅闊的背影,頭稍低垂,似在瞧她案上之物。 “哥哥?”薛翦挑眉喚道。 須臾,男子轉(zhuǎn)過來,面上顯見有些驚訝,仿佛怕她喊出聲,連忙牽起食指壓在唇間。 他剛從窗外翻進(jìn)時,見屋內(nèi)空無一人,便以為自己來錯了,卻未料在那張案上看見一角古黃。 等她不再啟口,方走近幾步,低聲問她:“是我吵醒你了?” 少年濃眉輕鎖,嗓音狹著歉意,因薛翦還未下榻,身上衣衫也稍有不齊,故而不敢再走上前。 許是隨他動作,空氣里漸漸漫上一層磬香,薛翦還在懵怔中,只含混地問了句:“怎么是你” 李聿微微一怔,眸中掠過一抹落敗之色,半晌才反詰道:“你不希望是我?” 話落,薛翦回轉(zhuǎn)神魂,撂下賬幔整理衣襟,復(fù)趿鞋輕聲坐去案邊。 “不是說好要專心春試么,你怎么會來?” 說這話時眼神略有閃躲,汗意未凈的頸側(cè)又教晚風(fēng)一吹,不禁冷得咬了下唇。 “有些想見你,便來了?!崩铐矞芈暤溃宦逗圹E地將她臉色一打量,眸光微深。 早在陸衡說她沒有回信時,他便已經(jīng)感到不對,直到看見那封尚未拆讀的信,這股直覺才真正落實。 他坐去薛翦對面,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心情不好?” 薛翦搭在膝上的手隱約一顫,終究沒有吭聲。 何止是心情不好? 她原以為昏睡一趟,心中的慍火或可澆淋些許,哪想非但半點兒沒褪,在見到李聿后,反而燃得愈發(fā)兇旺。 可這到底不是沖他,只得勉力控制自己不要表現(xiàn)出來。 想是道行太淺,只聞耳邊傳來一句:“是誰招你了,我?guī)湍阌懟貋怼!?/br> 他的嗓音清越霸道,充滿了少年獨有的氣息,倏令薛翦眉心輕展,終是笑了笑,“我自己能討。” 李聿卻皺起眉,“可我想幫你?!?/br> 臺上的燭火被夜風(fēng)吹動,承去簾上的人影也跟著搖曳,一室靜默中,他的無奈伴著她驟起的心跳沉沉傳來。 “薛翦,你在我面前無須隱藏什么,你是明白的罷?” 恍然間,薛翦只覺壓在心上的鐐銬又收緊萬分。頓了許久,她抬起眉來,“我就是今日在校場多練了一個時辰,太累了而已,你別擔(dān)心。” 李聿目光灼灼看著她,二人各揣心事,卻偏停止于此,聽得他道:“你沒事便好。那我回去了,叫下人進(jìn)來擺飯罷,想你睡到此時,定還沒用過?!?/br> 言訖站起身,尚未邁出兩步,就被一雙玉手推進(jìn)床邊的衣柜里。滿目皆是女子羅裙,膩滑的緞料鋪在面上,惹得他心頭一熱,連眼睛都不會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