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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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環(huán)視一圈周圍的豪紳地主,笑道:“嘖,還迫不及待找?guī)褪謥砹?。?/br> 有個豪紳站不住,越聽越心驚,出言呵斥:“你算哪根蔥?輪不到你大放厥詞!” 杜平不理他,退到歐陽暉身后,朝他使了個眼色。 歐陽暉馬上會意,跨前一步,大聲詢問商會的人:“你們之前把好處都說清楚了?” “副會長,這些還沒來得及,剛剛只交代了新法子……” 歐陽暉皺眉擺手,“還不快去。” “是?!鄙虝南聦龠B忙面朝鄉(xiāng)民,把該講的這些全都被補上了,“如果商會統(tǒng)一來收糧,直接給這個價格?!边@人豎起三根手指,又從身后拉出一個草編籮筐,“計量的工具也都統(tǒng)一,童叟無欺。只一個要求,這是新糧的價格,不允許摻雜舊糧,只要被我們抓到一次,以后就不跟這家買了?!?/br> 周圍一片安靜,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村長他們暗道不好。 只聽見,有人傳出咽口水的聲音,再然后越來越多的人兩只眼睛冒出金光。 這價格,足足是以前的三倍啊。 立刻有村民轉頭去看村長,一臉被騙的憤慨,罵道:“村長你太不厚道了,你從中賺這么多,你良心被狗吞了!” 村長心里一直在罵娘,這中間的差價可不是他一個人能吞下的,他跟城里那些商人不熟,路費運費都貴得很,大部分都是直接和那些豪紳交易,他不過是喝點rou湯吃點rou渣。 眼前到處是群情激憤的鄉(xiāng)民們,他腦子里只剩四個字:大勢已去。 陳千瑜朝郡主勾唇一笑,這事兒成了。 有個年長的豪紳實在忍不住,他認識歐陽暉,沉著臉走到他身旁,質問道:“歐陽副會長,你打算和我們作對?和我們所有人?”他伸手指了指其他幾個朋友,“你應該知道,若我們聯(lián)合起來抵制商會,你們也會有苦果子吃?!?/br> 歐陽暉擺出不值一哂的表情來:“閆老,我也教你個道理,貪心太多肯定走不長遠。” “呵,若不是你站出來,那些愚民能發(fā)現(xiàn)這事?” 歐陽暉應答自如:“真是抱歉,老夫站出來了?!?/br> “你不怕得罪朝廷?” 歐陽暉裝模作樣,兩手兜袖,“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彼麛[出一副高風亮節(jié)的模樣。 閆老忍了忍,想著今日先忍一口氣下來,信他這個老jian巨猾的就有鬼了!歐陽暉這個老匹夫他知道,干不出這么大魄力的事情,背后肯定有人推。 不找出幕后之人他不放心。 他沉默片刻,目光最終鎖定的杜平身上,“看在過去的情面上,再問你個事兒,”他指著這個絕色少女問,“這個人是誰?” 歐陽暉一滯。 死老頭,好眼力。 閆老已經瞇起眼睛,意欲從他的神色中讀出些什么。 歐陽暉笑著含混過去,“漂亮吧?她剛加入江南商會不久?!?/br> “呵,”閆老笑道,“我年紀是大了,可這雙眼睛還挺管用,就不能給點實話?” 歐陽暉死鴨子嘴硬,呵呵笑道:“你這人忒多疑,我剛才說的就是實話?!?/br> 閆老死死盯住那個少女,緩緩點頭:“你不敢說實話,”他笑了,“你對她既敬且怕?!?/br> 一語道破天機。 第103章 圍三缺一,慢慢享受狩…… 白云飄飄,藍天如洗。 村頭擠得人山人海,越來越多的鄉(xiāng)民從家里跑出來,聽說以后賣糧的價格大漲,頓時激動得不得了,男女老幼傾巢出動,連隔壁村頭都驚動了。 家家戶戶屋門大開,有些正在干活的,扛著鋤頭鏟子也趕過來湊熱鬧,想聽個真切。 杜平站在陳千瑜身后,嘴角含笑望著眼前的熱鬧。 陳千瑜看到她笑也跟著笑了,問道:“今日進展順利,我們要不先回去?人多了容易混亂,商會只帶了這么點人,保護不周,到時候受傷就糟了?!?/br> 杜平直接拒絕:“再等等。” 見她拒絕如此干脆,陳千瑜心里頓時一個激靈,再等等什么?郡主還想干什么?她突然想到之前郡主那番話,只覺得額頭上的青筋都在突突。 空地上都快站不下人,秩序有些亂,鄉(xiāng)民們提問題簡直就是在比嗓門,大家一起嚷,嚎得聽不清彼此說話。 杜平突然向歐陽暉方向瞥一眼,順眼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老頭子。 她嘴角一勾,毫不在意,慢悠悠向前方走。 場面已經亂得不像話,哪怕從漕幫雇傭二十來人,也維持不了這里的秩序,他們頭一回見識到百姓混亂起來是完全聽不進警告的。 嘈雜無比,杜平經過歐陽暉身旁時,聽到他旁邊那老頭冷哼一聲,滿臉不屑,“一群蠢貨?!?/br> 那老頭兒的眼神之后一直跟在她身上。 杜平視若無睹,又走一段路,終于停下腳步。她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個銅鑼,綁著紅布頭的鑼錘繞著她手心炫技般轉兩圈,她笑了笑,抬手重重敲打。 咚咚鏘,咚咚鏘。 聲音又尖又高,一下子蓋過所有說話聲。 一群鄉(xiāng)民都被震住了,愣愣地看過來。 連商會里的人都呆住,不知道郡主這是搞哪出。 陳千瑜捂住額頭,預感今日怕不能善了,壓低聲音喃喃自語:“完了,要放大招了……” 杜平根本不給人反應時間,敲完銅鑼,她一腳踩上身旁那塊半人高的大石頭,頓時居高臨下俯視眾人,幾乎可以將每個人的表情看清楚。 她先對漕幫人開口,聲音響亮:“之前說的那些不都寫紙上了?待會兒貼墻上給大伙兒看。” 此話一落地,下面又開始吵吵嚷嚷:“姑娘,我們都不識字啊……” 杜平狠狠一敲銅鑼,咚咚鏘,下面的聲音立馬又止住了。 她環(huán)視一圈,高聲道:“有誰讀過書識字的?站出來!” 有兩個中年男子一個少年站了出來,他們身穿長褂,雖然衣服有些破舊,可一看就是讀書人的打扮。 杜平道:“接下來由你們向鄉(xiāng)民介紹情況,有不清楚的只管問,問到清楚為止,當然,商會愿意為此付你們一些工錢,可好?” 三人忙不迭點頭。 杜平微微一笑:“如果做得好,之后收糧的事情也由你們來做商會和鄉(xiāng)民的中間人,三人各負責一塊地方,最后比較一番,看看哪一塊做得最好,誰的工錢就最多。”看到面前三人激動的神色,她頓了頓,補充一句,“若是做得好,便可加入江南商會,成為我們中的一員?!?/br> 那三人簡直不敢相信,驚喜地問:“姑娘,此言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br> 陳千瑜和歐陽暉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郡主的棋盤是越鋪越大了,這下將商會的勢力徹底綁定到鄉(xiāng)野之間。 那位閆老更是瞪大眼,這是要分權架空村長的意思。 杜平站直身子,又敲一下銅鑼,繼續(xù)下面的問題:“各位父老鄉(xiāng)親,今天我們來呢,還有一件事要說?!鳖D了頓,她目光陡然銳利起來,“不知道村子里有沒有搶占民田的事情發(fā)生?” 底下一片寂靜無聲,可所有人都眈眈注視她。 這個問題狠狠刺中沖突。 骨中釘rou中刺,一挑出來就會流血。 歐陽暉的臉色一下子黑了,這叫什么事?郡主可沒說還要管這事?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他一邊想一邊偷偷去看身旁老頭兒的臉色,果然,閆老那張臉掛得老長老長,都快成驢子臉了。他又去看其他地主豪紳,也是個個面色不善,有些家丁已經開始捋袖子。 杜平天不怕地不怕,繼續(xù)道:“你們手上的田地多少決定著糧食多少,而糧食多少又決定著商會賺錢多少,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應該守望相助。” 她笑了笑,目光挑釁地望向地主那邊:“只要說出來,商會替你們做主?!?/br> “大膽!”有個中年豪紳站出來,怒發(fā)沖冠,“這里輪不到你做主。” 說著,他就指揮身旁家丁打過來,可惜那些家丁剛抬腳,漕幫來的二十多漢子就站在一排,擋在郡主和他們之間,密不透風。 杜平甩著手上的鑼錘,轉圈轉得不亦樂乎,壓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哪怕我做不了主,鄉(xiāng)親們手上還舉著鐵鍬鏟子,個個家里都還放著鋤頭,呵,哪邊人多都看不出來?” 她停下聲音,越過眾人,輕笑著望向他們:“說實話,還真不需要我做主,他們的武器就能替自己做主?!?/br> 下面人有些蠢蠢欲動。 她環(huán)視周圍一圈,繼續(xù)鼓動人心:“鄉(xiāng)親們,我們人多勢眾,今天大可逼著他們把吞進去的吐出來!大家手上都有武器,沒有武器的至少有拳頭,不信贏不了!” 鄉(xiāng)民們的眼睛一雙一雙火熱起來。 有人大喊:“姑娘,我家土地少,跟閆老他們租了些一起種,去年就佃租拖欠幾天,這幫子混蛋把我家其他土地也強收了去。” 有個寡婦大喊:“嗚嗚嗚,我男人死了后,田地就被他們被瓜分了……村長還說女人家要什么地……” 不少人赤紅著眼睛,不自覺舉著鋤頭向地主們靠近,想趁今天人多勢眾討回自家的地,也有些鄉(xiāng)痞子想渾水摸魚,看看跟過去能不能撈點好處。 雙方情勢緊繃成一根線,隨時可能斷。 中年豪紳頭一回遇到這情形,有幾分膽怯,但更多的是憤怒。他雙目赤紅,指著鼻子罵:“賤|貨!信不信我找人……” 話沒說話,一個大嘴巴瓜子就抽過去,他整個人倒退三步,不敢置信地望來。 漕幫一個漢子甩了甩手,退回原位,粗聲警告:“不得無禮?!?/br> 杜平蹦跶得更歡快了,笑道:“你反應這么大,是不是占了不少民田?” 閆老一直在旁邊看著,先是驚詫,后是憤怒,最后又陷入沉思,一點不錯眼地盯著少女一舉一動。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氣度,在江南剛好對上條件的,他只想到一個。 “永安郡主?!?/br> 杜平一頓,回頭望來,似笑非笑,一點也沒有被識破的窘迫慌張。 “郡主既然開了尊口,我們自然該照辦?!遍Z老彎腰低頭,看不清神色,“之前不知郡主身份,失禮之處,還請饒恕。” 杜平微微一笑:“怎么稱呼?” “鄉(xiāng)親們都給面子叫一聲閆老?!?/br> 杜平揚眉,輕輕一揮手,將銅鑼扔到地上,發(fā)出“咣當”的聲音。 本來所有眼睛都盯著他們看了,這聲音一出,不少人嚇一跳,雙眼頓時盯著更牢。 不知是誰呢喃了一聲“永安郡主”,這四個字像丟進池塘的小石子,頓時漣漪陣陣,很快就有一大片人跪下來,匐匍在地,喊著,“郡主!”“永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