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15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女主的早逝未婚夫(GL)、鐘情[娛樂圈](GL)、小野貓和豪門白月光女配[穿書](GL)、告白初夏時的你(GL)、一個招娣的重生、縮水后我扳彎了死對頭[修真](GL)、我靠拾荒稱霸三界、甜到最后應(yīng)有盡有[快穿](GL)、風刃之芒、繞床弄青梅(GL)
杜平輕笑:“問我?” 兩人對視片刻,沒人移開目光,沒人肯退一步。 杜平又笑一聲,夾雜諷意:“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不是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馮首輔冷聲:“上戰(zhàn)場的也不是你,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說幾句風涼話倒是容易?!?/br> 馮瑛之在旁頭皮發(fā)麻,一頭倔牛還能應(yīng)付,兩頭倔牛撞在一起才叫可怕。 他應(yīng)該幫哪個? 按常理來說,肯定先要順著長輩,可是……永安不能用常理推斷。他今日若是幫祖父說話,他相信她一定能掀翻屋頂。 馮瑛之無奈望天,他的祖父他的妻子,都是他的。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完。 “祖父?!?/br> 馮首輔冷冷一眼掃來。 馮瑛之上前一步,把話說完:“還請體諒永安對meimei的愛護之心,她情急之下才會口出無狀,并非有意頂撞您?!?/br> 馮首輔聽了只覺心在滴血,他最疼愛的小孫子,竟然幫著妻子來對付他?他臉上半點情緒不顯,肚子里已罵千萬遍,在小孫子身上貼上“白眼狼”,“見色忘義”的條子。 杜平仍是不服,正欲再說話,袖中的手指卻被輕輕一勾。 溫暖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帶著一絲癢。 杜平一怔,轉(zhuǎn)過頭去,迎上瑛之溫和的目光,不知緣由,急躁的情緒被莫名安撫下來,便垂眸不語。 馮首輔把他倆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冷笑一聲:“蕭家的女兒,平陽公主都未插手,需要你急哄哄往上趕?” 杜平已徹底冷靜下來,聲音不大卻堅決:“長姐如母?!闭f罷,拉住夫君的手,頭也不回往外走。 馮首輔氣個仰倒。 到頭來,老了才發(fā)現(xiàn),養(yǎng)個孫子不如養(yǎng)條狗。 天空的雨越來越大,嘩嘩直下,在地面上積起無數(shù)水坑,每一滴都濺起偌大水花。 鞋面已經(jīng)沾濕了。 馮瑛之沉默地撐著傘,杜平亦無聲地牽著他的手,停在大門處。 他們的手越握越緊。 杜平望著屋檐下晶瑩剔透的雨簾,遙望公主府方向,諷刺地勾起唇角。她毫不隱藏糟糕的情緒,側(cè)首的眸底透出徹骨悲哀,那對母女之間走到這一步,她能做什么呢?她輕聲道:“其實我知道,我去求她也沒用?!?/br>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她繼續(xù)說:“大婚那日,阿妍來跟我說對不起,說小時候是她不懂事……呵,她有什么對不起我的?是我搶了她的母親,搶了她的寵愛,她竟然還說對不起……”眼睛鼻子都泛起酸來,“那個傻子,蕭家怎么能把她養(yǎng)成這種性子?以后在外頭吃虧怎么辦?” 她沉默許久,將眼底濕意壓下去:“西北那么遠的地方,千山萬水,周圍都是虎視眈眈的狼群,到了那里誰來護著她?” 馮瑛之沒說話。 杜平垂眸,聲音壓得更低,滲出隱隱一絲脆弱:“若在江南,我有無數(shù)種辦法……可是在京城,我沒有私衛(wèi),眼線也都在母親手里……瑛之,怎么辦?” 馮瑛之緩緩開口:“你想怎么做?” 杜平一愣,抬眸望去,目光一瞬不瞬。 馮瑛之第一次見她這個表情,只覺心頭被狠狠刮一刀,痛得厲害。他抬手拂去她眼角濕潤,柔聲問:“要我怎么幫你?” 杜平?jīng)]想到會等來這一句,望著他的眼:“如果惹來麻煩呢?” 馮瑛之慢慢收回手,輕笑:“你什么時候沒有麻煩?” 杜平捏住他的手,纖長的玉指扣在他手腕凸起處,定定看他,不說話。 馮瑛之這只手任她捏著,笑了笑,又抬起另一只手將她臉頰邊的碎發(fā)夾至耳后,動作很輕很慢,目光由始至終都回視她雙眸。他說:“永安,我喜歡你的一往無前,我娶你不是為了捆住你的手腳?!?/br> 男人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指腹處有繭子,干凈卻粗糙。 那股觸感從面頰旁一觸即離,卻激起一股戰(zhàn)栗,從觸碰的地方一直傳到指尖。 杜平不自在地動了動。 馮瑛之笑意愈盛:“你想要的,自管去??;你想干的,盡管去做。” 杜平眸中光芒大盛,上前一步,與他湊得更近,仰起頭幾乎鼻息相對:“我殺人,你遞刀?” 馮瑛之嘴角翹起:“我不用刀,不過,私衛(wèi)倒是有幾個,要嗎?” 杜平點頭。 碩大的雨滴大珠小珠落在傘面上,又從傘沿滑落,仿佛透明簾子將兩人籠罩在一起,兩人目光膠著片刻,馮瑛之余光看到她的肩膀被淋濕,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杜平第一次被他抱住,感覺怪異,仿佛被碰到的地方都不是自己的,怎么擺放都不合適。 他胸膛的觸感并不瘦弱,硬邦邦的,很結(jié)實,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迦南香。她對迦南香并無喜惡,但從他身上傳出來卻覺得有些好聞。 她又覺得不自在了。 馮瑛之沒注意到她的表情,在她耳畔輕聲:“我這輩子也許都做不到封妻蔭子,但是,只要我在,你這輩子都能翱翔自得。” 杜平一怔。 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話。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第138章 我家中都是夫人說了算…… 過了這么久,雨勢半點沒有減小的趨勢。 磅礴大雨,氣勢恢宏,仿佛要將整座京城都淹住的架勢。 池子里的水都加深三尺,樹木延展的枝干大葉也在狂風摧折中搖擺,沙啦沙啦的聲音惹得人心煩意亂。 分明還是白天,可整個天空都已經(jīng)轉(zhuǎn)黑,烏云將那一輪日光遮得密不透風。 蕭伯亦回到府中,衣擺和鞋子都濕透了。 他沉默地換好衣服鞋襪,從里到外,都換了一套新的,然后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看著院中狂風暴雨,目光漸漸染上一絲悲哀。 他閉上眼。 他的女兒,他的阿妍,將如同祭品一般獻給這場戰(zhàn)爭。 而他無能為力。 他該如何跟阿妍開口?父親吩咐,讓他好好勸勸阿妍,呵,如何勸?怎么勸? 蕭伯亦一人獨撐傘,步子很慢,緩緩向女兒的院子走去。還未跨進院門,就從屋中傳來一陣悠揚琴聲,仿佛一葉扁舟在汪洋大海中起伏前行,隨風逐流,怡然自得。在這惡劣的天氣傳來此等琴音,更讓聞?wù)咝木抽_闊,只覺柳暗花明又一村。 蕭伯亦停下腳步,有些出神。 他憶起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那時候,阿妍還是個女童,剛開始學琴,每天彈得纖纖玉指紅腫破皮,小姑娘臉上不顯,心里卻對學琴暗自排斥,可又過幾月,他驟然發(fā)現(xiàn)女兒已彈得像模像樣,甚至偷偷下功夫苦練。 那時候,他笑著問了句:“阿妍是覺出彈琴的趣味兒了?” 不過隨意一問。 小姑娘板著一張圓嘟嘟的小面孔,一本正經(jīng):“聽聞母親極善琴,甚至能引來百鳥朝鳳,我不想給她丟臉,而且……”小臉染上一絲紅暈,“若我彈得好,母親會高興吧?” 然后日復一日年復一日,小姑娘慢慢長大。 終于有一日,他的女兒明白了,母親不會因此而高興,或者該說,母親根本不在乎。 她做什么都是徒勞無功。 蕭伯亦眼睛酸痛,雨水滴在他臉上,順著面頰滑至下顎,落濕了胸襟。 可今日,他又是來做什么呢? 她唯一信任的父親要來勸她和親,勸她嫁給一個粗魯不堪的蠻夷,勸她嫁給一個年齡比她祖父還大的陌生男人為妻,甚至哈爾巴拉可汗身邊已有無數(shù)妻妾兒女。 思及此,蕭伯亦竟不敢進門。 琴聲驟停,蕭意妍從窗外看到人影,立刻撐著傘走出來,面露驚喜:“父親?!?/br> 蕭伯亦深深看她一眼,邁步向里走去。 蕭意妍踮起腳替父親撣去肩膀雨水,看到他這么不會照顧自己,忍不住蹙眉道:“這么大的雨怎么說來就來了?你看看你,衣服濕了,鞋子也濕了,若有事吩咐,喚女兒過去也就是了。” 蕭伯亦低頭一看,剛換好的衣服鞋襪又濕了。 蕭意妍遞上一塊帕子,柔聲勸道:“父親多年一人也不容易,我早說過,無需顧慮我,你跟母親和離多年,早該找個可心的人照顧自己,你這個樣子,讓女兒以后怎么放心出嫁?” 聽聞此言,蕭伯亦臉上繃得更緊,牙根都快咬斷。 蕭意妍察覺出不對勁來,以往父親每次來看他都是溫和笑意,不似今日如臨大敵。 她擔心詢問:“出什么事了?” 蕭伯亦沉默跨步,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下,片刻后方抬眸,啞聲道:“皇上欲賜封你為祥寧公主,和親匈族?!?/br> 屋內(nèi)的空氣頓時凝固。 蕭意妍把每個字都聽清了,怔愣許久,伸手指向自己:“我?” 蕭伯亦點頭。 蕭意妍很快冷靜下來:“為什么?誰給皇上的提議?”當今圣上女兒孫女都不缺,真正的金枝玉葉不和親,卻挑個臣子的女兒,不像皇上作風。 蕭伯亦:“匈族的要求,杜厲指名道姓?!?/br> 蕭意妍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她側(cè)首望向窗外被疾風壓彎的枝頭,她向來聰慧,頓時就想明白一切,嘴角勾起苦澀弧度:“祖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吧?” 蕭伯亦不說話。 蕭意妍又笑,一邊笑一邊淚水便掉下來:“母親也知道了吧?”那個女人,何曾管過她顧過她?連蕭家都同意的事情,她定也不會拒絕。 蕭伯亦仍不說話。 沉默便是答案,蕭意妍閉上眼,心酸難忍:“什么時候出嫁?” “圣旨還未正式下來?!?/br> 蕭意妍忽地睜開眼來,抱著一絲希望:“還有余地?” 蕭伯亦盯住她,緩緩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