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2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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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里靜悄悄的。 大王子眼眶慢慢紅了,剛流下一滴淚他就抬手擦去,開口問道:“看到是誰干的沒?” 杜厲回道:“我趕到的時候左親王已死,地上只剩一堆尸體,有匈族人也有漢人,死的那些漢人從衣服看,都是徐家軍?!鳖D了頓,他遲疑道,“不過,左親王副將還剩一口氣?!?/br> 大王子猛然抬頭,恨道:“他可有留話?” 杜厲這回遲疑的時間更長,他以耿直出名,為人處世上一根腸子通到底,連他都不敢說的話,定有難言之隱。 左親王一死,大王子的實力被削去一半。他心中已有猜測,急于知道真相:“杜將軍,你盡管說?!?/br> 杜厲下定決定,抬頭道:“他說有內(nèi)jian,只來得及說完這句,就咽氣了?!?/br> “混賬!”大王子用力一拍幾案,桌子裂開一條縫,他咬牙切齒道,“定是老三?!?/br> 杜厲反而勸道:“他并未說是三王子。” “除了他還有誰!”大王子一腳踢翻桌子,“他為了對付我無所不用其極!” 杜厲:“我先將尸體運到您這里,待可汗回來后再做稟報?!?/br> 庫爾都死了,大王子就試著籠絡(luò)其他武將。他目光一下子放到杜厲身上,百般氣憤之下臉上硬是擠出笑來,說:“杜將軍這回的情誼,我領(lǐng)了,多謝?!?/br> 杜厲客套地一拱手,以理所當然的口氣道:“中原講究嫡長為先,可汗不在,我自是先通知大王子?!闭f罷,他便告辭離開。 大王子親自送他走一段路,回到帳中,便一直將那句話記在心頭,嘴里喃喃道:“嫡長為先……”父汗向來喜歡中原文化,也當如此作想才是。 杜厲腳步越走越急,想到女兒正在帳中等他,他一顆心早就撲了回去。他拉開門簾一看,兄長和他一雙兒女也已等在里面。 聞聲,杜平抬眸笑道:“爹回來了?!?/br> 杜厲一顆心頓時化了,他盼這畫面盼了多少年,老天總算沒辜負他。杜大將軍假咳一聲,掩飾臉上動容。他開口:“我按照你說的那些,都講給大王子聽了。” 杜平:“那就好。” 杜厲回想起剛才那番對話,扭過頭盯住女兒,兩只眼睛一瞬不瞬,似乎在看什么奇怪的東西。 杜平迎上父親的目光,忍不住抬手擦臉,問道:“我臉上粘了什么?” 杜厲大馬金刀地坐下,單手支著下顎,繼續(xù)盯住她:“怎么能這么聰明呢?不虧是我女兒。嘖嘖嘖,平兒,他說的每句話都被你猜著了,你壓根都沒見過他就能猜這么準?你這是開了天眼?” 杜平還沒說話,坐旁邊的杜子文也嗤笑出聲,杜厲立刻一個眼風掃過去,杜子文連忙捂住嘴。這位二伯比他爹還厲害,說開揍就開揍,根本沒商量的余地。他可不想當著杜平的面被教訓一頓,那真是臉面掃地。 杜嚴無奈地順他毛,道:“有這么個女兒,人生無憾了?” 杜厲得意笑道:“那是?!?/br> 杜嚴拿這個弟弟也沒辦法,他轉(zhuǎn)頭面向侄女,問出心中疑惑:“永安,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今日說話也就不藏著掖著了?!?/br> 杜平笑道:“大伯但說無妨。” 杜嚴:“你這兩年專心發(fā)展西北,是想著終有一日打回京城嗎?” 杜平毫不猶豫:“是?!?/br> 杜厲挑了挑眉,并不意外聽到這個答案,甚至欣慰一笑。 杜嚴:“你這次和徐家合作,是想趁機收歸徐家軍?將整個西北勢力都整合在一起?” 杜平:“是?!?/br> 杜嚴凝視她雙眸,緩緩開口道:“你該知道,這些很難。” 杜平笑道:“這世上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哪有什么是容易得到的?大伯,我若心甘情愿庸碌一生,就不會跑到西北來,留京城也能榮華富貴。打回京城的事我不急,也不想做第一只出頭鳥,能不背負罵名還是不背負的好。我人雖在西北,可天下各處的消息都瞞不了我,相信我,在我動手之前,一定會是其他人先忍不住,也許會是亂民,也許會是各地總督,也許會是朝廷新晉封賞的那位南越王……群雄爭霸的日子不會遠了,但是,不論他們有多強,等我拿下徐家軍,這些都不會是對手?!?/br> 杜嚴久久沒有言語,再抬眸時,他眼底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字句清晰地說:“如果這次任由徐家軍和匈族纏斗,等到他們兩半俱傷,更有利于你收服徐家軍。” 待哈爾巴拉一死,再讓徐家軍消耗匈族主力,等草原各族被徹底打散后,完全可以利用祥寧公主和她生的小王子來籠絡(luò)人心,挾天子以令諸侯,到時候不費一兵一卒,就可接手這支可怕的草原戰(zhàn)力。 至于徐家軍,估摸那時已傷殘過半。屆時只要杜厲率軍南下,再加上西北各村兵力前后夾擊,對徐家軍的勝算可超過七成。比起如今委曲求全的合作,不如放手一搏。畢竟依照目前局勢,徐家軍二十萬,而杜厲加上杜平手中兵力不過七八萬之數(shù),名為合作,實則恐怕會被徐則牽著鼻子走,不劃算。 這些道理,不用杜嚴提醒,杜平心里也明白。 杜平懶懶靠在椅子上,這幾日一直急行軍,昨晚幾乎一夜未睡。今日松懈下來后,她全身酸痛,腦子反應也慢些。 她嘴角翹起,笑道:“可不論徐家軍還是匈族,將來都是我的,消耗他們就是消耗我的實力,影響將來爭奪天下之戰(zhàn)?!?/br> 帳中所有人聽聞此言,皆是一怔。 杜厲最先反應過來,哈哈大笑,都說女兒肖父,果然,他閨女比他還狂。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敢說都是她的。 杜嚴無奈道:“這么有把握?” 杜平剛仰頭飲下一杯濃茶醒神,她半闔雙眸,捏了捏眉心,道:“自到了西北后,我這幾年一直暗地里打聽徐則的事,猜測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直至前些日子見到他面,”她抬眸,笑了起來,“我挺喜歡他。” 杜嚴:“愿聞其詳?!敝灰窃谖鞅庇懮睿虮粍踊蛑鲃涌偟昧私庑靹t其人,畢竟執(zhí)掌這塊地界最大勢力的徐家。他對徐則自然也有所了解,不禁想聽聽侄女的評價。 他雖與平陽公主交情不深,但對她處事向來是服氣的。那個人一手教出來的女兒,眼光必有獨到之處。這么多年來的事實也證明,永安絕不是善茬。 杜平:“以前在京城,宮里那幾個都喜歡他,覺得他擁兵自重,懷疑他野心勃勃想改天換日。后來我知道,徐則算是先帝和馮首輔一手推上去的,日子一久人心易變,先帝后來也疑心徐則,徐則心中也知道,便數(shù)年不回京述職,先帝疑心愈發(fā)深重。那時候,若不是馮首輔在旁勸著,估計徐家也就完蛋了?!彼笾亲佑趾纫豢跐獠?,臉蛋皺成一團,“我那時候判斷,徐則雖無反心,但多少做著養(yǎng)寇自重的事兒,也算逼于無奈。但等見到徐則,真正和他面對面說過話才知道,他只能是個將軍,他的政治意識太薄弱,碰上內(nèi)閣那些老油條,極易被蒙蔽,呵,他不是我的對手?!?/br> 杜厲仔細聽女兒說話,聽完了,他嗤笑一聲,插嘴道:“徐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只擅長打仗,這人不會反。” 杜平瞅她父親一眼,意外道:“你挺了解他?” 杜厲雙手枕著后腦勺,懶洋洋向椅背靠去,開口道:“我知道京城那些文官都覺得我們武將沒腦子,吃進去的都長成身上腱子rou,半點不長腦子,只能用來驅(qū)使,不會自己思考。” 說到此處,他不屑地勾起嘴角,整張臉上都寫滿狂放不羈,“他們那群井底之蛙也不想想,所謂名將,要打下足夠的勝仗,要心思縝密到了解敵我雙方,要靈活做到因地制宜因時制宜,還要將數(shù)萬乃至數(shù)十萬軍隊如臂使指,要求再高點,甚至能開創(chuàng)戰(zhàn)術(shù)戰(zhàn)法……呵,能做到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傻乎乎隨他們利用?” 杜平微微一笑:“當然,你們都是國之重器,是他們愚昧?!?/br> 杜厲一聽閨女這句話,整顆心都舒坦了,以前被文官看不起的憋屈悉數(shù)散去。瞧瞧,女兒說他是國之重器呢! 杜厲得意地繼續(xù)說:“當年是我和胡高陽最先冒出頭,之后徐則嶄露頭角。三個人里面,我最年輕,胡高陽最為年長。徐則出身最差,他一心感念先帝的知遇之恩,呵,其實是我們之中最忠心的一個。胡高陽那人么,滿肚子花花腸子,心思多野心也大,論打仗他比不上我,可論朝廷里的門道,他比我清楚多了,他是最容易反的那個?!?/br> 杜平聽得有趣,嘴角含笑道:“你呢?” 杜厲:“我也有自知之明,我搞不來那套中庸之道,也懶得去學那些門門道道。身為武將,我只要會打仗就行,專注于此才能讓自己更強?!?/br> 這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腦中不由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 春光明媚下,公主府的花圃上姹紫嫣紅,輕容身著一襲煙沙散花裙。她柔軟的雙臂抱住他,說,朝廷上的事你不用管,有我在,該你的少不了你,不該你的誰也推不到你頭上,你喜歡領(lǐng)兵,你擅長打仗,你只需專注你喜歡的。 輕容笑意溫柔,纖纖柔荑覆上他的面頰,她喚道,我的大將軍,我會保護你,只愿你喜樂安康。 她笑著仰頭,輕輕一吻。 她的懷抱那樣美好,仿佛陽光下的露珠,耀眼到極致,卻也脆弱到極致,一碰就消失不見。 再也沒有了。 杜厲情緒一下子跌到谷底,他望著篷頂,眼睛卻沒有焦距,說話的聲音很隨意:“只要我會打仗,只要朝廷還需要我,不管誰做皇帝,都得哄著我讓著我,這就夠了?!?/br> 他一時失神,并未注意到杜平已走到他身旁,只覺手掌一熱。他轉(zhuǎn)過頭,看見女兒執(zhí)著他的手,緊緊握在手心里。 父女兩人沉默對視,沉靜的眸底有浪濤翻滾洶涌,可卻壓得死死,不讓瀕臨決堤的情緒泄出分毫。 只這一眼,杜厲知道,女兒知道他因何事而低落。 “別難過。”杜平望著他的眼,說,“以后有我在,你不喜歡的那些政治斗爭,都交給我,你只管打你的仗,不用理那些人?!?/br> 杜厲喉嚨像是被堵住了。 這孩子,她分明不知道他和輕容之間的對話,卻能說出如此類似的言語。他望著女兒的眼,眼前似蒙上一層霧氣。 杜平輕聲,卻堅定:“我保護你?!?/br> 杜厲眼睛還濕著,卻咧嘴笑了。 他的孩子,個頭只到他肩膀的孩子,說要保護他這個大男人。 “哈哈哈……”杜厲放聲大笑,久久不歇,比打勝仗更高興。 原來血脈相連,就是這樣。 第211章 那人的眼睛上有一道疤…… 哈爾巴拉可汗風塵仆仆回到王帳。 為了鎮(zhèn)壓列巴族的脫離,他浴血奮戰(zhàn),殺了列巴族現(xiàn)任族長,然后換一個軟弱聽話的王子上位。哈爾巴拉離開時,還不忘奪走列巴族半數(shù)糧食和無數(shù)財寶,作為他們反叛的懲罰。絕對的武力壓制下,列巴族只能忍著,明知少了糧食會引發(fā)半數(shù)族人餓死,上層貴族卻不敢置喙半句。 好不容易忙完,哈爾巴拉回來后還沒喘口氣,就遇上他的長子來告狀。 大王子一臉悲痛道:“父汗,庫爾都是被老三給害死的!” 哈爾巴拉畢竟年紀大了,連著熬夜幾天,腦瓜子到現(xiàn)在還痛的。他斜躺在墊子上,問道:“老三人呢?” 大王子:“他又帶兵出去了,說要跟徐家再戰(zhàn)一場,一雪前恥。”他嘴一撇,根本不信這位弟弟的說辭,“丹巴特兒那家伙定是知道父汗要回來,所以嚇得逃走!” 哈爾巴拉淡淡問一句:“你有確鑿證據(jù)?” 大王子咬碎銀牙和血吞,他就知道,父汗又想包庇老三。 哈爾巴拉對長子性情太過熟悉,嘆口氣,盯住他問:“你確定是老三?他明知道庫爾都死了再去攻擊徐家?沒人接應?” 大王子喝道:“他本就與左親王不和,上回一起進攻也沒看出多少合作!” 哈爾巴拉瞇起眼,他也發(fā)現(xiàn)這問題了,他在的時候還好,那兩人尚能保持面子上的客氣;等他一離開,老三就不給庫爾都好臉色看。唉,他本以為庫爾都為人穩(wěn)重,總會找機會跟老三談一談,現(xiàn)在倒好,人都死了,什么都不用談了。 他坐直身子,沉思片刻才問:“那天晚上,是杜厲帶兵出去了?然后他把尸體給你?” 大王子點頭:“是?!?/br> 哈爾巴拉摸摸下巴,又問道:“你怎么不懷疑杜厲?” 大王子一愣,張大嘴巴半天沒說話,好半晌,他咽下一口口水:“可是……中原已經(jīng)沒有杜厲的立足之地……他背叛我們并無好處???” 說話倒是有理有據(jù),可最后那句哪怕是肯定的內(nèi)容,他聽了父汗的疑問后,也不免帶上疑問語氣。 哈爾巴拉皺眉,他也不信杜厲在草原這么多年只為當個臥底,何況,他那性子根本不適合??珊鼓恐芯猱叕F(xiàn),下令道:“你安排人盯著杜厲,看他是不是跟徐家有接觸?!?/br> 大王子領(lǐng)命而去,等走到帳篷外才發(fā)現(xiàn),父汗根本沒提怎么罰老三,又被蒙混過去了。他氣沖沖往回走,哼,恐怕父汗根本不信他那乖兒子會做出這種事。他接下來只有靠自己,丹巴特兒,等著瞧,你的狐貍尾巴藏不了多久! 帳內(nèi)的哈爾巴拉扔在沉思,他的確信任丹巴特兒,至少比杜厲要信任。庫爾都的尸體還未下葬,他應該先派人去出事的地方再查一遍,然后把老三給叫回來。 哈爾巴拉可汗想著想著,眼皮子便往下掉。他索性躺床上好好睡一覺,等他醒來后,天色已黑了大半。最近發(fā)生的都是糟心事,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今夜歇在漢妃祥寧公主那處,畢竟年紀小身子嫩,性子也是溫柔體貼,他也該好好放松一把。 蕭意妍正抱著兒子笑,忽聞侍女稟告可汗來了。她匆匆起身,剛把兒子放到奶娘手中,可汗便已跨步進來。 哈爾巴拉將她拉起身,開懷大笑,將她抱進懷里用力揉兩把:“想死我了?!?/br> 蕭意妍適時地嬌羞低頭。旁邊是小兒子口齒不清說話,剛學會走路沒多久,跌跌撞撞走過來,抱住可汗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