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2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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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zhí)齑蟛较蚯埃瑔柕溃骸澳阍趺丛谶@里?這里是你家?” 茯苓目光往下微微一晃,注意到他手上仍握著匕首,頓時頭腦又清醒了些,答道:“民女一直都住在這里。” 張?zhí)煊稚锨耙徊?,兩人間的距離不到半尺。 茯苓頭頂罩著男人強壯挺拔的身軀,仿佛隨時都能覆蓋而下,壓迫感十足。她感到灼熱的呼吸撲打到臉上,便垂下眼眸望著地面。 “你怎么不來找我?這幾年過得好嗎?許人家了嗎?” 問題接連不斷,茯苓定了定神,抬頭道:“我過得很好,便沒去麻煩你?!?/br> 她一抬頭,目光正好撞入張?zhí)煅鄣祝灰娔腥诵α诵?,又問一遍:“許人家了嗎?” 茯苓梳的并非婦人發(fā)髻,一眼就能看出,她并未嫁過人。 “沒有?!?/br> 張?zhí)炷笞∷骂€,輕聲問:“是因為我?” 茯苓眼睫微顫,不言不語。 她心中不是不動情,可更多的卻是懷疑。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恍然發(fā)覺,她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自己。若是當(dāng)年,她早因這番話而羞澀欣喜,可眼下,她卻揣摩起他的用意。這種時機下,他勾引她是何用意?利用?招攬? 至少,她知道,這絕不是因為喜歡。 呵,這么多年了。 茯苓心口似被捏住,垂下的眼底流露出一絲悲哀來。 張?zhí)煅垌Γ骸霸趺床徽f話?” 兩人輕聲說話間,外頭傳來嘈雜聲響,似乎正在抓什么人。西北軍一將領(lǐng)揪住這隊人馬,逼問道:“說!張?zhí)焓遣皇且苍谶@里?藏哪兒了?” “不……不是,就我們這些人,王爺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就想趁亂逃出去,求軍爺給一條活路?!?/br> 西北軍小將領(lǐng)厲聲道:“你們剛才不是故意引起動靜?說,是為了什么?” “軍爺饒命,我們不過是南越軍里的小嘍啰,剛才聽到馬蹄聲,一下就慌了,沒腦子地到處亂跑?!?/br> 西北軍小將領(lǐng)見問不出什么,只得道:“先把人都帶回去?!?/br> 茯苓靜靜聽著,只聞身旁男人松一口氣。 她也一動不動,不敢動也不能動,只垂眸盯住那把匕首。 此刻,又一陣馬蹄聲傳來,似乎有不少人趕至。茯苓正在猜測是西北軍還南越軍的時候,聽到方才問話的西北軍小將領(lǐng)激動聲音:“首,首席!” “見過首席!見過將軍!” 杜平來了。 第253章 平陽啊平陽,你知道你…… “這里情況如何?” 小將領(lǐng)忙答:“之前聽說張?zhí)焱@兒逃了,可惜沒找著,只抓了一隊南越軍的人,他們說不知道張?zhí)焱娜チ?。?/br> 杜平頷首,下一刻,她翻身下馬,靠近這幾個俘虜。她繞著他們走一圈,突然發(fā)問:“你們特地換了便服逃出來?” “是,是,這樣方便隱藏蹤跡?!狈?shù)拖骂^不敢正視。 杜平笑了笑,蹲下身子,握住馬鞭抬起此人下顎:“很眼熟,我在青寨見過你?!?/br> 這人眼中閃過一絲慌張。 杜平嘴角咧更開,起身環(huán)視四周,開口道:“張?zhí)炀驮谶@附近,繼續(xù)搜?!?/br> “是!” 屋子里,張?zhí)毂巢烤o貼墻壁,剛放下的心又高高懸起。他眼角余光透過窗戶望去,瞇起眼,隱隱約約能看到那女人的衣角。 聽到杜平的聲音,茯苓下意識朝門口移動一步。 張?zhí)熹J利目光隨之射來,捏緊匕首。 茯苓頓住,深深凝視這個男人。這一刻,她臉上閃過太多情緒,終是心一橫,張口喊道:“在這……” 電光火石間,張?zhí)烀腿灰粨洌皇掷兆∷弊?一手蒙住她嘴不讓再發(fā)出聲音。 可惜已經(jīng)遲了。 外頭的西北軍用力踢開大門,咔嚓,門板登時裂成兩半。士兵們嚴(yán)陣以待舉起武器,注視屋內(nèi)情況。 杜平從士兵中緩緩跨出,目光停在他身上,招呼道:“好久不見。” 張?zhí)炻砸皇?,手上的刀刃劃破茯苓脖子,冒出絲絲血痕。他立即回過神,拿穩(wěn)了匕首,定定望著她道:“當(dāng)年在青寨放過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br> “是嗎?可惜你沒有糾正錯誤的機會了?!?/br> 張?zhí)於⒆∷聊徽Z。 杜平朝茯苓抬了抬下巴,眼睛卻看著張?zhí)?,問道:“這是人質(zhì)?臨死前想找個女人陪葬?呵,真是出息了?!?/br> “沒你出息,”張?zhí)祛D了頓,道,“你贏了,恭喜你。” “客氣客氣?!倍牌綋P眉一笑,“二個選擇,你是現(xiàn)在束手就擒?還是打一場再受擒?” “你親自下場?” “哈哈,想得挺美,想趁機扣我為人質(zhì)博一條生路?”杜平似笑非笑,側(cè)身朝后一擺手,“這么多人在這兒,我為何要放棄優(yōu)勢?能群毆何必單挑?我又不傻?!?/br> 張?zhí)炖湫Γ骸罢l敢說你傻?若你是傻子,天下就沒人稱得上聰明?!?/br> “過獎過獎?!?/br> 張?zhí)烊允遣粍樱^察杜平表情,猜測她是否會因人質(zhì)而束手束腳。 僵持不下時,茯苓出聲道:“不用管我。”她微微側(cè)首,眼神望向身后男人,“當(dāng)年,我的命是你從難民堆里撈出來的,我欠你一條命,欠你的東西我還你,動手吧?!?/br> 說完,她抬手捏住張?zhí)焓直郏弊又鲃油度猩献病?/br> 撞了個空。 張?zhí)焖砷_雙手,往前走一步,嗤笑道:“我還沒孬種到拿個女人做擋箭牌,死就死唄,誰還沒個死?” 茯苓撲空在地,回眸怔怔望去,她目光如水般流淌經(jīng)過男人的眉,眼,鼻,嘴……如此熟悉,十多年前的畫面似發(fā)生在昨日,那一天,他也是如此表情,嘴角掛著不屑的笑,拿著一柄長刀在遍地流民中如過無人之境,無人可擋。 她永遠記得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要跟我走嗎? 那時,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撲上前:要! 茯苓眼底莫名情緒掙扎翻涌,凝視他久久不能移開。 他放開她了?就這么放開了? 他不要命了? 茯苓鼻頭一酸,眼中頓時有了濕意。她心口仿佛被人重重捏住,酸澀難當(dāng),不得不承認,她沒出息,她對他仍有感情。 張?zhí)焯鹗直?,匕首橫在胸前,笑得囂張:“束手就擒四個字,老子不認識?!彼垂词种福吧习?。” 杜平看他一眼,冷靜下令:“弓箭手,準(zhǔn)備。” 一排士兵手持弓箭圍在四周,“射!”,聲音剛落,數(shù)十支箭朝他齊齊射去,沒有一絲空隙。張?zhí)熘挥幸话讯特笆?,光擋住要害位置就耗費他所有心神,根本抓不到反攻機會。不多時,他腿上,背部中數(shù)支箭。 張?zhí)煅鎏扉L嘯,兇狠盯住杜平道:“你們只敢遠遠躲著放冷箭,連正面打上一場都不敢?” 杜平理所當(dāng)然道:“既然這樣就能對付你,何必增加無謂的犧牲?” “哈哈哈……”張?zhí)煺诳裥?,又一波箭朝他齊齊射來,不給任何喘息機會。他身上被扎得像個刺猬,終于,一支箭刺穿他胸口。 張?zhí)焐眢w一震,晃了晃,又站穩(wěn)了。 被綁在一邊的南越軍部屬痛哭出聲,喊得撕心裂肺:“王爺!”“王爺!” 杜平充耳不聞,抬手道:“繼續(xù)?!?/br> 張?zhí)熳旖且绯鲆唤z鮮血,雙手在微微發(fā)顫,“乒乒”聲作響,他砍落一支支箭矢,匕首都有些卷刃了。此刻,他已是強弩之末,擋不住更多箭矢射穿身體。 他身體搖搖晃晃,隨時都會倒下。 一波攻擊結(jié)束。 徐則側(cè)首問道:“要留活口嗎?” 杜平目光注視張?zhí)?,輕聲道:“有點難?!?/br> 張?zhí)焱壬弦卉?,整個人朝前倒去,快落地之際,他手上匕首狠狠刺向地面,撐住不倒下。他大口大口喘息,吃力地站起來。 他目光一直追著杜平走,盯住她,撐著最后一口氣道:“馮臨云傳話說,因堤壩被炸,你要替百姓討個公道,所以拒絕和談,哈,哈哈哈……真有人信?”他滿臉嘲弄,“別假惺惺了,哪怕我沒干這事,你還是會打進來,杜平,你需要軍功,你需要一場輝煌盛大的勝利,你就是這種人?!?/br> 杜平目光一閃,不答反問:“給你個選擇,現(xiàn)在死還是之后死?” 張?zhí)鞊u搖晃晃站著,用力盯住她,似要在她臉上盯出個洞來:“我英雄一世,不想死在小嘍啰手里,”他抬起拳頭,重重拍胸口兩下,“你親自來結(jié)果我?!?/br> 他身上傷口不住流出血,浸紅了粗布衣裳,可他渾不在意,一步一晃朝她走去。 “如果要死,寧可死在你手里?!?/br> 杜平看他一眼,答應(yīng)道:“好。”她抽出佩刀,每一步都邁得極穩(wěn),站定他面前,抬頭,望著這雙漆黑深沉的雙眸,輕聲:“一路走好。” 話音剛落,一刀扎進他心口,快狠準(zhǔn),沒有半絲猶豫。 張?zhí)煅劾镉醒獪I,嘴角帶著嘲弄,喃喃一聲:“牡丹花下死……”他睜著雙眸,身體直直向后倒去,“砰”的一聲,激起大片塵埃,紛紛揚揚。 南越軍一小隊人悲慟嚎哭。 這邊已經(jīng)料理完畢,徐則轉(zhuǎn)身吩咐:“你們,繼續(xù)在村里巡查,看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你們這一隊,帶著這些俘虜回去,城里差不多也收尾了?!?/br> “是?!?/br> 徐則往前走去,朝地上尸體瞥一眼,抬頭問道:“現(xiàn)在回城?” “你們先走,我跟故人說兩句,馬上就趕上來?!倍牌较蜍蜍咄?,見她一臉失神落魄。 徐則順著她目光望去,點點頭:“好。” 杜平走至她面前,伸出手道:“需要我扶嗎?” 茯苓緩緩抬頭,遞上手道:“謝謝?!?/br>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他輸了,就得賠上性命。成王敗寇,我也一樣?!倍牌桨参康溃澳銊e太難過,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是正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