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斐有點心虛，但被褚旻抓住衣襟是不可能的，她微微側(cè)身便躲開了他的手。垂下眼眸，聞斐語氣有點低沉：我知道。

    褚旻便更生氣了，他還以為她會爭取一下呢：知道你還胡來？！

    越說褚旻越是生氣，因為褚曦已經(jīng)對他坦誠了心意，他也開始考慮這件事該如何安排謀劃?？裳矍斑@臭小子不僅勾搭了他meimei，看這架勢還不想負(fù)責(zé)的樣子，這怎么能行？！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褚旻便總是看自己不順眼，因此聞斐也沒察覺到褚旻今日的怒火與往日有什么不同。她聽著對方的質(zhì)問，只覺嘴里有點苦澀，心中也生出卑劣之感她是有私心的，即便理智告訴自己該遠離褚曦，可現(xiàn)實里卻總?cè)滩蛔】拷?。這樣的優(yōu)柔寡斷尚且不提，今日之事就更是她利用褚曦了，不僅是利用她的才智幫自己破案，更是利用二人的身份出城做給人看。

    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她一日之內(nèi)若是兩次前往江堤查看，那些涉事官員怕就要生出警惕了。而她與褚曦借著未婚夫妻的身份，同乘一騎出城去，少不得就讓人想到些風(fēng)花雪月的事。

    想到這些，聞斐就有點歉疚，也將這情緒擺在了臉上。

    褚旻見狀更生氣了，腦補了一通自己meimei被人始亂終棄的畫面，頓時被氣得額上青筋都要爆了。他終于沒忍住，一擼袖子就揮拳上了：你個負(fù)心漢，我打死你！

    聞斐聽到這話懵了一下，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負(fù)心這個詞扯上關(guān)系了？她頂多就是顧慮太多，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于是她一邊從容的躲開褚旻的拳頭，一邊底氣不那么足的反駁道：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褚旻打不著人，可揮拳的動作依舊不停：你不是什么，你沒有什么？

    聞斐一邊躲避，一邊下意識答道：我沒有負(fù)心。

    褚旻這會兒也是氣糊涂了，沒過腦子便問：沒有負(fù)心，那你會娶我meimei？

    聞斐一下子卡殼了，旋即就被一拳頭砸在了臉頰上。

    作者有話要說：　　褚旻（咬牙切齒）：我只是想揍人，沒想助攻，真的！

    PS：今天有點早，大家熱情一點，晚點咱們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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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不能

    聞斐無法回答褚旻的問題, 因為她自己心里也沒有答案。

    解除婚約嗎？她舍不得。如果沒有江南一行，沒有遭遇那許多事，褚曦于她而言不過是個過客, 她自然會干脆利落的解除婚約?？涩F(xiàn)在她們一同經(jīng)歷了許多事，聞斐也不是個感情遲鈍到連自己動心都不知的人, 自然有了私心多了不舍。

    那不解除婚約娶褚曦呢？聞斐想了想那種可能，竟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想象。她既不能想象褚曦發(fā)現(xiàn)自己身份后, 不能接受的樣子。也不敢想象對方因愛生恨, 將自己身份暴露出去, 然后連累舅舅姨母他們的境況。最后最后, 那萬分之一的僥幸, 褚曦能夠接受她。

    但可能嗎？如果感情一開始便建立在欺騙之上, 又怎么可能迎來圓滿的結(jié)局？即便表面是圓滿的，但內(nèi)里的傷痕累累，早晚也會讓這份圓滿分崩離析。

    聞斐有些時候是很理智的, 所以這些她都想過。也正是因為想過了，才明白自己和褚曦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遙遠那不是家族和立場之間的距離, 而是真實與謊言之間的差距。她不可能帶著欺騙的心與褚曦走到一起，那對她們倆來說, 都是一種殘忍！

    短短時間, 聞斐想了許多許多，然后她就因為這一瞬間的分神, 受到了褚二郎的迎頭痛擊。

    疼自然是疼的, 許是下午剛磕到腦袋, 被打后還有點暈。不過聞斐的本能反應(yīng)也很迅速，被打了一拳之后趕忙抬手擋住了褚旻緊隨而來的第二拳。

    褚旻怒氣未消，還要再說些什么, 可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卻被推開了。

    門外是察覺不對追過來的徐氏，還有順手被徐氏拉來的褚曦。兩人在門外就聽見里面動靜不對了，推開門一看，兩人都打起來了，頓時大驚失色。

    徐氏趕忙沖上前去拉住了褚旻，目光擔(dān)憂的在他身上上下打量：郎君，你沒事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還打起來了你有沒有傷到哪里？

    在徐氏看來，褚旻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文官，而聞斐卻是名滿天下的大將軍，論武力值不用想也知道結(jié)果。她理所當(dāng)然的以為褚旻會吃虧，因此擔(dān)憂不已，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的話，簡直恨不得扒了褚旻的衣裳好好檢查一番傷勢。

    同一時間，褚曦也已經(jīng)攔住聞斐了，同時一眼看見了她臉頰上的淤青。褚曦當(dāng)即有點心疼，可想法跟徐氏差不多，也趕忙去看自家二哥，怕她家二哥被揍得更慘。

    然而并沒有，褚旻一臉怒氣沖沖還沒消散，被媳婦拉著還想沖上來打人的樣子。他臉上干干凈凈，身上也不像是有傷，全然一副占據(jù)上風(fēng)的架勢。

    褚曦很聰明，一眼瞧出局勢的不對，也很快想通了其中關(guān)節(jié)。

    她想嘆氣，有些怪二哥沖動，又明白對方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己。她也有些酸楚，因為實在看不透聞斐的心。明明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心動，可這般若即若離，又將她置于何地？但凡聞斐能有個準(zhǔn)確的態(tài)度，或者堅持或者放棄，她二哥都不會氣到與人動手。

    莫名的，屋中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聞斐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偷偷抓住了褚曦的衣袖，有點不知所措。

    褚旻眼尖看見了，只覺得聞斐果真居心不良，就要掙脫徐氏的拉扯再次沖上去。所幸徐氏眼疾手快沒讓人掙脫，反而拉著褚旻往外走，同時在他耳邊輕聲勸解：行了行了，打了一架你也沒吃虧，小妹的事就讓她自己處置吧，你不是總說她聰慧自持嗎？

    可這是聰慧不聰慧，自持不自持的事嗎？再說女兒家面對這些情情愛愛，比起男子總是更容易吃虧的，因為先心軟的總是她們。

    褚旻想要反駁妻子的話，可他還沒開口就對上了褚曦看過來的眼神，后者對他道：阿兄，我有話想與聞斐說，你與二嫂先回去可以嗎？

    面對meimei的決定，褚旻一下子xiele氣，連肩膀都耷拉了下來：那，那你小心，別讓人騙了。

    褚曦聞言失笑，可面對兄長的關(guān)心，心里也是熨帖和感動的。于是她點點頭，應(yīng)道：嗯，我知道。阿兄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好騙的。

    有了褚曦的親口保證，褚旻終于放棄掙扎，不甘不愿的被徐氏拉走了。

    待那二人離開，關(guān)上房門，屋中登時又只剩下兩人。

    *************************************************************************

    比起褚旻的暴躁，褚曦明顯要溫柔許多。她先找來傷藥替聞斐處理了臉上淤青，又重新燒水泡了壺茶，這才與她相對而坐，擺出了長談的架勢。

    聞斐有點忐忑，指尖摩挲著茶盞，目光微垂不太敢與褚曦對視。

    褚曦也沒想到窗戶紙會這樣捅破，可既然二哥已經(jīng)將窗戶紙捅破了，她自然也不再藏著掖著。她捧著有些燙手的茶盞，當(dāng)先開了口：記得當(dāng)初在長安，你我也曾見過一面。彼時你我對這樁賜婚的態(tài)度，想來阿斐還未忘記，不知如今又做何想？

    外表看來，褚曦是個溫雅的人，說話做事也該是溫吞而周全的。可事實上她性子里卻有種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干脆果決，但凡心中打定主意，便不會遲疑退縮。

    如當(dāng)初提到違旨退婚，再如今日改換心意，褚曦都是同樣的坦蕩，同樣的開門見山。

    聞斐再做不到當(dāng)初的從容，她目光閃爍不敢與褚曦對視，幾次想要張口又不知該說些什么。那猶猶豫豫的模樣讓人看了都著急，甚至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傳聞中那個驕傲且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將軍。

    褚曦卻很有耐心，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她，等一個答案。

    良久過去，聞斐能感覺到褚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卻始終不敢與她對視。她收拾了心情也權(quán)衡了利弊，最終狠心閉眼給出了答案：抱歉，我不能娶你。

    最后兩個字她沒說出口，心中卻在一瞬間漫上了酸楚與惆悵求而不得或許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連求取的資格都沒有。她不敢暴露身份與褚曦坦言，也不敢奢望褚曦能接受同為女子的自己，所以她其實根本沒有選擇。

    褚曦一直緊盯著聞斐，因此在她開口之前其實就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她的心開始下沉，等到聞斐真的開口否定后，那顆心更是沉甸甸的仿佛墜入了谷底。

    屋中一時靜謐，一人垂著眸，一人含著淚，都看不清彼此模樣。

    過了會兒，褚曦才再次開口，語音微?。喝绻婚_始你就沒想過娶我，又為何要對我這般好？為何幾次三番救我，為何不離不棄送我來江州？

    聞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值得。頓了頓又道：你也值得更好的人。

    褚曦抬手擦去眼角的淚，看著聞斐這口是心非的模樣，快被氣笑了，難得有些嘲諷的道：那你是覺得自己不夠好？！

    沒想到聞斐竟真的點頭了，她一臉認(rèn)真說道：是我不夠好，不能與你相配。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終于鼓起了勇氣，眼神復(fù)雜的與褚曦對視：阿褚很好，我亦心慕你，但我不能娶你。陛下的賜婚，我會想辦法推拒的，你，你

    最后一句你另覓良人她實在說不出口，相反眼神委屈得像是快哭了。

    褚曦見她這副模樣，心情也十分復(fù)雜。她既驚喜于聞斐突如其來的表白，也惱怒她的斷然拒絕?？杉热宦勳硨λ皇菬o意，她墜入谷底的心似乎又上浮了些許。

    抬起手撫上聞斐臉頰，后者也沒有躲開，褚曦收拾好心情理智反問：你既心慕我，又為何不能娶我？若我心如你心，你又可愿與我一同謀劃將來？

    聞斐不可避免的心動了一下，也有一瞬間的欣喜。可是很快她便明白過來，褚曦所以為的艱難險阻，與她真正擔(dān)憂的并不相同褚曦考慮的是家族立場，是現(xiàn)實阻礙，但她更擔(dān)憂的是自己的身份，是兩人的感情本身。

    她覺得自己不該欺騙對方，可更不敢將秘密揭破，因為賭不起那萬一。

    聞斐心中因此更加苦澀了，剛亮起的眸子又猝然熄滅，只見她搖搖頭說道：不必了，你我不合適，不如早日抽身，也免得越陷越深將來痛苦。

    褚曦眼睜睜看著她神情變化，心中不免生出許多疑惑來。她看了聞斐一眼，不太明白對方為什么篤定自己會后悔，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聞斐的態(tài)度還是讓她生氣了。所以她神色微冷，語氣淡淡的說道：那有朝一日你我解除婚約，我另嫁他人，送喜帖給你，你會來為我送嫁嗎？

    這問題簡直就不止扎心兩個字能形容了，尤其聞斐剛還真情實意的與她表白過，簡直是表白現(xiàn)場反手一刀。眼睜睜看著聞斐臉色黑了下來，褚曦唇角動了一下，又問：又或者有朝一日你另娶他人，會給我送喜帖嗎？

    聞斐剛還陷在褚曦嫁人的思緒里，這時聞言想也沒想就擺手道：我就沒想過成婚。我連你都放棄了，又怎么會另娶他人？

    話出口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聞斐連忙住了嘴，偷眼去看褚曦反應(yīng)。

    褚曦果然正看著她，一臉的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褚曦（沒好氣）：相識一場，如果你不愿意娶我，那就來給我送嫁吧

    聞斐（捂心口）：扎心了，媳婦

    PS：二更送上，小將軍趁機表白了，但兩情相悅也沒那么容易在一起的（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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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猜測

    褚曦走了, 說不上不歡而散，但也說不上有多愉快。

    聞斐明顯藏著什么秘密，而且并不愿與她說。褚曦看出來了, 可她并沒有強人所難，總歸對方心中有她就好。至于秘密什么的, 她可以慢慢探索，也總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便是帶著這滿腹心事, 褚曦離開了客院, 想到一會兒還要去安撫兄長, 又是一陣頭疼。但不去也不行, 畢竟褚旻原本對聞斐就沒太大好感, 如今更是動了手, 如果她再不去解釋安撫一二，只怕她這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兄長，立時就能改變了態(tài)度。

    褚曦仰頭看了會兒天, 無聲嘆口氣，往主院而去。誰知剛進了門連人都還沒看清, 就聽到一聲驚喜的呼喊：九娘子！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褚曦不免一怔, 接著就見一道身影飛快的躥到了跟前, 雙目含淚一臉激動。哪怕對方蓬頭垢面滿身狼狽，褚曦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的身份：語冬？！

    語冬聞言眼淚唰的流了下來, 在臟兮兮的小臉上生生沖出了兩道淚痕。她激動得不能自已, 恨不得抱住褚曦痛哭一場, 又礙于身上臟污不敢觸碰，便只一邊抹淚一邊哭道：娘子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嗚嗚嗚

    她邊說邊抹淚，原本臉上就臟兮兮的，這下更是將自己抹成了花貓?？吹民谊貛追趾眯?，幾分心疼，于是掏出帕子替她抹了抹淚：好了，別哭了，這不都沒事嗎？

    語冬是跟在褚曦身邊最久的貼身丫鬟了，對她向來也是忠心耿耿，主仆二人關(guān)系也挺親近。大水將二人沖散之后，其實褚曦卻對她生還一事不報什么希望。一來那日決堤水流太過湍急，想要逃生不是易事。二來之前遭遇水匪死了太多人，讓褚曦真正看到了生死無常。

    她沒指望過語冬能回來，如今語冬卻好端端出現(xiàn)在面前，褚曦心中也有幾分驚喜。至少方才沉悶的心情，都因為語冬的出現(xiàn)稍緩了些許。

    一旁的徐氏見了，便出言道：小丫頭好不容易逃難回來的，先去洗漱一番吧。

    語冬聞言頓時止住哭聲，后退兩步規(guī)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