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沈煙冉也很想同他好好說說。

    一直沒有機(jī)會(huì)。

    那晚在圍城，她提出了和離，原本她想同他說清楚，他轉(zhuǎn)身一走，沒給她說話的機(jī)會(huì)。

    她也習(xí)慣了。

    前世，他多半也是這樣，對她并沒有什么話可以說。

    “將軍請回吧，我相信將軍會(huì)有辦法，解除婚約?！?/br>
    江暉成遲遲不動(dòng)。

    屁股猶如黏在了榻上，不說話，也不走。

    沈煙冉瞅了他一眼，只得起身，原本擔(dān)心江府的人接受不了，想著借明兒去軍營的機(jī)會(huì)，再離開江府。

    今兒出去，倒也一樣。

    她手邊的行李不多，一個(gè)木箱，正好可以帶著安杏出去再瞧一眼長安，一世不見，街頭是什么模樣，都有些模糊了。

    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江暉成的心便一瞬提到了嗓門眼上，見她要回屋收拾東西了，才一下起身，軟了語氣地道，“煙冉，我們再好好談?wù)?。?/br>
    從幽州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盼著能早些見到她。

    回到江府，他一番收拾打扮，等著他的卻是這樣的場面。

    適才多數(shù)都是沈煙冉一人在說，她以為他不想說話，沈煙冉當(dāng)下點(diǎn)了頭，“好，將軍要談什么？”

    江暉成看著她那副平靜得有些過頭的神色，到嘴的話，突地又說不出來了，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去幽州？”

    若是前世，他用這般的語氣同她商議，她必定是百依百順。

    沈煙冉堅(jiān)持了自己的意愿，“我得去。”

    江暉成心頭突地竄出了一股無力的焦灼，急聲道，“你去會(huì)死?！?/br>
    屋子里又安靜了下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想起了上一世，沈煙冉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沈煙冉笑了笑，“將軍放心，我會(huì)謹(jǐn)慎?！?/br>
    江暉成也不打算同她理論下去，直接道，“名冊我已經(jīng)刪除了，今兒我進(jìn)宮去了皇上那兒，已經(jīng)剔除了沈家的名額。”

    沈煙冉呆了呆。

    重活一世，他那性子倒是和前世一樣。

    前世董兆給她發(fā)了一張?zhí)樱ヒ惶私?，說他匯聚了不少有名的醫(yī)者，讓她跟著去長長見識(shí)，前去的船她都約好了，當(dāng)日她高高興興地收拾好了東西，他一步踏進(jìn)來，直接道，“票我給你取消了，沼姐兒太小，離不得母親?！?/br>
    前世，他做了她一輩子的主。

    可這輩子，說到底，她同他還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將軍若是覺得心頭的愧疚不得不償，那將軍就償吧，銀兩、名頭，將軍只要覺得心里的愧疚能得以償還，我都可以接受，償還的方式有很多，但請將軍不要拿自己的婚姻來還，就算將軍慷慨大度，肯施舍于我，我也不需要，我對將軍的感情，止步于上一世，如今心頭對將軍的感情，也不過是一個(gè)很熟悉的人，這輩子我和將軍說到底，什么也還不是，往后我的事，還有沈家的事，還請將軍不要隨意插手?！?/br>
    沈煙冉說話的語氣依舊冷靜。

    八年的相處，江暉成最初見到的沈煙冉媚眼里帶著笑，從來都是溫柔如水，就算后來漸漸地習(xí)慣了她的沉默，他也從未想過，她還能如此果斷利落地同他撇清關(guān)系。

    不喜歡了。

    給她，她也不會(huì)要。

    偌大的一個(gè)屋子，江暉成卻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了容身之地。

    沈煙冉見他沉默不語，知道再談下去，也談不出什么來，轉(zhuǎn)身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木箱的蓋兒，輕輕地一合，“啪”地一聲，江暉成的心也隨之沉到了底，沙啞地道，“外面下雪，父親和母親，還不了解情況，你貿(mào)然出去他們定不會(huì)讓你走，今兒先且住在這里，我不來叨擾你便是。”

    江暉成終于提步，慢慢地走向了門口。

    沈煙冉也沒再動(dòng)了。

    轉(zhuǎn)身看著他的身影出了屏障，徹底地沒了蹤影，才緩緩地收回了目光。

    窗外的白雪漸漸地大了起來。

    “你就是個(gè)心軟的，他逮著你這好脾氣，盡著欺負(fù)你，下回他要是再敢說出你吵了他的話，你就干脆給他在書房置一張床，永遠(yuǎn)都別讓他進(jìn)屋了，這混賬東西，簡直就是爬著竹竿而上，有恃無恐，被寵壞了。”那年也是大雪天的下午，江夫人來了她屋里，聽說了白日府上丫鬟嚼舌根的事兒，氣呼呼的進(jìn)來，心疼地拉著她的手，陪著她罵了江暉成一個(gè)上午。

    大奶奶也曾拉著她堵了林婉凌的路，“你不就是仗著自個(gè)兒會(huì)投胎，到了林家，冠了一個(gè)林姓，占了長安的一方地兒，可你瞧瞧你說出來的那些烏煙瘴氣的話，你也就只配有一副為人的外殼，心子魂兒指不定怎么著烏黑發(fā)臭，我家這位侯夫人她是好脾氣，有教養(yǎng)，罵不出什么話，可我身在高院，見多了這等子挑撥離間的事兒，你就省省心，將你那歹毒的心肝子收起來，放過咱們家，另尋一處不行嗎?！?/br>
    離開江府走的那日，她去給江夫人和大奶奶都磕了一個(gè)頭，有一半是也是為了感恩，“沼姐兒，煥哥兒就托付給你們了?！?/br>
    江夫人不清楚情況，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指著簸箕里曬著的辣椒，笑著道，“你嫂子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這東西，我拿來想著曬干了磨成粉，等你回來了咱也試試怎么做醬，咱總不能一直伸手朝娘家人拿，日子久了，沈夫人可不得笑話我這個(gè)當(dāng)婆母的，半點(diǎn)本事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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