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介意吧？”舒甜眨眨眼，笑容狡黠。

    夜嶼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但他直接拿起勺子，繼續(xù)吃起蛋炒飯來。

    舒甜忍不住笑起來，這么一大盤，兩個人吃才不浪費(fèi)嘛！

    夜嶼一勺接一勺地吃著蛋炒飯……好像變得更香了。

    一盤蛋炒飯很快見底。

    舒甜抬眸一笑：“大人吃飽了么？”

    夜嶼低低應(yīng)了一聲：“嗯?！?/br>
    他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血色，五官如刻，豐神俊朗。

    舒甜站起身，收拾餐盤，準(zhǔn)備送去廚房，卻忽然聽到一陣叩門聲。

    “甜甜，睡了嗎？”是劉氏的聲音。

    舒甜面色一僵，連忙應(yīng)聲：“娘親……怎么了？”

    劉氏站在門外，道：“你沒睡就好，娘親半夜醒了，睡不著，咱們母女也很久沒聊天了……”

    舒甜眼角微抽，早知道就不應(yīng)聲了……萬一被娘親看到夜嶼大人，只怕要?dú)獾脮炦^去。

    “是啊……娘親等一等……”

    她嘴上應(yīng)著，手上卻立即放下餐盤，一把拉起夜嶼，她貼近夜嶼耳邊，小聲道：“勞煩大人躲一躲，我娘親若是知道你在這里，恐怕要活不下去了！”

    夜嶼蹙眉，他堂堂錦衣衛(wèi)指揮使，憑什么要躲一個婦人？

    “大人……求求你啦！”舒甜氣息有些急，輕輕噴到他耳垂上，夜嶼身子一僵。

    他不冷不熱道：“下不為例。”

    她連忙拉起夜嶼，幾步走向衣柜，但他身量太高，根本藏不進(jìn)去，舒甜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夜嶼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吃飽喝足……玩?zhèn)€游戲也不錯。

    舒甜環(huán)顧四周，唯有床榻可用，她用氣音道：“去那里！”

    說罷，一把拉起夜嶼的手，將他帶到床邊。

    夜嶼眸色沉沉，任由她拉著。

    舒甜讓夜嶼躺下，打開衾被，將他蓋住，她對夜嶼做了個“噓”的手勢。

    夜嶼勾唇一笑，表情生動。

    舒甜愣了愣，立即斂了斂神，揚(yáng)聲道：“娘親，我這就來開門……”

    舒甜理了理衣襟，走到門口，堆起笑容，拉開房門。

    劉氏裹著厚厚的冬衣，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了。

    “怎么這么久才開門……”她搓了搓手指，有些發(fā)僵。

    舒甜抿唇一笑：“我方才睡下了，起來慢了……娘親冷不冷？”

    劉氏笑了下：“無妨，娘穿得厚?！闭f罷，她看了舒甜一眼，蹙眉道：“你這孩子，怎么穿這么少就下床了？更深露重，快回床上去……”

    舒甜眼皮跳了跳，笑道：“不冷的……”

    “聽話！”劉氏不由分說，拉著舒甜往床邊走。

    舒甜心中忐忑不已。

    還好油燈放在桌上，床邊暗得很，不然只怕夜嶼無所遁形。

    舒甜眼珠一轉(zhuǎn)，拉過一條凳子放在床邊：“娘親坐?！?/br>
    劉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回頭看了一眼凳子，緩緩落座。

    舒甜眼疾手快，撩起幔帳，整個人迅速鉆到被子里，堪堪坐好，只留了個上半身在幔帳外面。

    劉氏見她動作神速，不免有些奇怪：“甜甜，你怎么了？”

    舒甜一臉懵懂：“沒什么呀？”頓了頓，她問道：“娘親怎么睡到一半醒來了？”

    不會被院子里的聲音吵醒的罷……舒甜想起今夜之事，先是張汝成，后是夜嶼，頓時有些頭大。

    劉氏淡淡笑了下：“年紀(jì)大了……半夜容易醒來……”

    劉氏與舒甜聊起了家常。

    幔帳內(nèi)空間狹小，夜嶼平躺著，有些無語。

    他原本只是一時興起，答應(yīng)了舒甜，躲一躲劉氏。

    但如今他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

    舒甜猝不及防地鉆進(jìn)了被子，她坐在床上與劉氏說話，筆直又纖細(xì)的腿，輕輕貼著他的手臂，衣料靜靜摩挲。

    衾被柔軟，還帶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環(huán)繞著他。

    墨色長發(fā)如瀑布一般流瀉下來，輕輕拂過夜嶼面頰，擦過唇邊。

    氣溫陡然升高，夜嶼唇角微抿，一動不動，有些氣悶。

    劉氏凝視舒甜一瞬，道：“甜甜，這段時間咱們也攢了點(diǎn)兒錢，娘親想著……要不，你別在城北干了罷？”

    舒甜微怔，問道：“娘親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

    劉氏幽幽嘆了口氣，道：“鐘大夫也好，其他大夫也罷，都說你爹的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你如今快十六了，總這樣在外拋頭露面，親事都要被耽誤了?！?/br>
    談起董松的病情，劉氏就滿臉惆悵。

    舒甜蛾眉微攏：“娘親，女兒現(xiàn)在并無此念……我只想先把爹爹的病治好?！?/br>
    劉氏看了一眼舒甜，微微頷首：“娘親知道你孝順，可你如今大好年華，娘親實(shí)在不忍心，你如此虛度下去。”

    劉氏直視舒甜，她容姿絕艷，眉目生光，性子動靜皆宜，待人落落大方……合該嫁一個好人家，安心享福才是。

    見舒甜不語，劉氏又道：“隔壁的謝夫人，你可還記得？”

    舒甜愣了下，問：“城北做買賣的謝家？”

    劉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夫人半月前還問我，你許了人家沒有?！眲⑹咸鹧酆煟聪蚴嫣?，道：“謝家的兒子，在城北的安世街開了間雜貨鋪，生意做得很好，如今已有三個鋪面了……謝夫人也是個精明能干的，她聽說你獨(dú)自在外務(wù)工，很是賞識，一直說想來咱家見見你，可你老也不回來?！?/br>
    劉氏喋喋不休地說著。

    舒甜抿了抿唇，低聲道：“娘親的意思我明白，但咱家如今這般光景，甜甜實(shí)在沒有心思張羅這些事情。”

    劉氏語重心長道：“可是甜甜，女兒家的好年華，就這么幾年，切莫蹉跎了。”

    頓了頓，她又道：“娘親希望你能嫁個知根知底、懂得疼人的好夫君，這樣日子才能過得自在，你明白嗎？”

    舒甜垂眸，低聲道：“娘親有沒有想過，甜甜如果嫁出去了，就很難回來照顧爹娘了。”

    即便嫁得再近，也要顧忌婆家的講究。

    劉氏不是第一次和舒甜說起這個話題，以前舒甜總是打哈哈地糊弄過去，但這一次，她知道，劉氏是萬分認(rèn)真了。

    舒甜坐在床榻上，心情有些復(fù)雜，手指放在衾被上，下意識抓緊。

    劉氏苦笑了下，道：“爹娘只求別拖累你……若不是咱家這情況，你一定能嫁得更好……”

    舒甜深吸一口氣，道：“娘親，咱們是一家人，沒有什么拖不拖累的?！鳖D了頓，她又道：“既然娘親認(rèn)真跟甜甜商量，那甜甜也同娘親說一說心里話?！?/br>
    劉氏見舒甜正色了幾分，便閉了嘴，等她開口。

    舒甜抿了抿唇，開口：“甜甜現(xiàn)在不想嫁人。”她直視劉氏的眼睛，道：“一來，女兒心系爹娘，二老生我養(yǎng)我，我不能在你們最需要的時候離開?！?/br>
    頓了頓，她繼續(xù)道：“二來，我并不想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湊合過一生?！?/br>
    此話一出，劉氏頓時皺起眉來，她有些不解：“這怎么是隨隨便便呢？”

    她拉起舒甜的手，道：“之前娘親跟你說起的張大夫，人品貴重，醫(yī)術(shù)高超，張老夫人都差點(diǎn)來提親了，你卻不愿意……”

    舒甜低頭不語。

    床榻之上，夜嶼長眉微挑……那個罪犯，果然心懷不軌。

    劉氏又道：“這謝家比張家有過之而無不及，謝公子也生得一表人才，你又不愿意……甜甜，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

    舒甜呆了呆，這個問題……她似乎沒有想過。

    她思索片刻，低聲：“總之……是要懂我的人?！?/br>
    劉氏長嘆一聲，道：“甜甜，但凡沒有相處過，怎么可能懂你？你莫要太天真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才是?！?/br>
    劉氏看著舒甜，憂心忡忡。

    舒甜順著話頭說下去：“那好，我慢慢想……想好了再嫁人也不遲?！?/br>
    劉氏差點(diǎn)兒氣笑了：“你這個丫頭！”

    舒甜連忙拉著她撒嬌：“娘親！您別老逼著我嫁人嘛……我想多陪陪您和爹爹呢！”

    劉氏看了舒甜一眼，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起舒甜，問：“甜甜，你老實(shí)告訴娘親，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舒甜微愣，道：“娘親……沒有的事……”

    劉氏盯著她，一字一句問道：“你之前說，自己務(wù)工的夜雨樓里，老板對你很好……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舒甜面上一熱：“娘親，不是您想的那樣……老板不過是贊我能干……”

    劉氏一臉不信，道：“若只是贊你能干，又怎么會給你三倍工錢……還送你外出學(xué)藝那么久？”

    舒甜頓時語噎。

    劉氏見她不語，以為自己猜中了，連忙追問：“他多大了？何方人士？性子如何？”

    舒甜無奈，她只能佯裝生氣：“娘親，您再亂猜……我就不跟您說話了……”

    劉氏見舒甜收了笑意，自知她不會承認(rèn)，只能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罷了……既然你不愿意說，娘親也不勉強(qiáng)你……但終身大事，你務(wù)必要放在心上才是……”

    舒甜一聽，忙不迭地點(diǎn)頭：“我知道了，娘親……我困了……”

    說罷，還假模假式地打起了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