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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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沈林現(xiàn)如今雖沒什么交情,但能與他隱秘會面,在唐寄月眼中便是一盤值得下注的局。 他們各有所求,洛久瑤不急。 “皇姑姑,這個可甜啦。” 稚嫩的聲音打破安靜,洛久瑤垂首,手邊多了碗甜水。 光影在白瓷中晃晃蕩蕩,她抬眼,洛璇又像白日遞來梅花枝時那樣看著她,一如孩童看著信賴的玩伴。 前世也是如此,洛久瑤始終不懂洛璇因何信賴于她……而他們之間的信任,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土崩瓦解。 洛久瑤冷淡應聲:“我不喝?!?/br> 洛璇不肯退讓,執(zhí)拗的又將瓷碗向前推。 洛久瑤木著臉添上一句:“我不喜食甜的?!?/br> 洛璇這才悻悻將糖水捧回。 見洛久瑤久久不言,云蕪終于開口。 “殿下,太子妃命奴婢來問,您可有買到合心意的筆墨?” 她率先沉不住氣,洛久瑤心中便有了數(shù),托著杯盞反問:“你與我一同出宮,我有沒有買到合心意的筆墨,你竟不知嗎?” 云蕪故意試探:“奴婢不懂文墨,只知殿下飲了盞不錯的茶。” 杯盞在案上磕出響動,洛久瑤輕聲笑了。 “是嗎?那你可知能入我口的茶,自不會差?!?/br> 她略略抬眼,嗓音有一瞬發(fā)冷,像是薄而利的,鍍了寒冰的青鋒。 寒意無端自背后涌起,云蕪心中的盤算好似頃刻被人用言語打透,回神才覺手心里已滲出了細細的汗。 眼前少女不過才及笄,嗓音中尚帶著少年人的青澀,而她自府邸侍奉唐寄月,這么多年何曾有過慌亂的時候。 殿內(nèi)寂靜,洛璇在旁捧著甜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皇姑姑……” 好兇,他沒敢說出口,眼淚險些要在眼眶里打轉。 洛久瑤的嗓音恢復柔和,一時之間,與方才竟判若兩人:“皇嫂有心了,她派你前來,想來是同意我的請求了。” 云蕪輕捻掌心細汗,面上維持著平靜:“是,太子妃命奴婢問詢殿下,是否有旁的所需?” 洛久瑤召她上前,在她的掌心劃過幾道痕跡。 云蕪不解,抬頭看她。 洛久瑤又畫了一遍,柔聲道:“我只要這兩件東西,你可莫要記錯了,屆時皇嫂怪罪下來,不知會怪我說的不夠仔細,還是會怪你記的不夠清楚。” 云蕪一驚,忙道:“奴婢記住了……眼下天色已晚,奴婢也該領著小殿下回宮用膳,不叨擾殿下了?!?/br> 說罷去請洛璇起身。 洛璇卻不愿,癟著嘴:“我不要,我都沒和皇姑姑說上幾句話。” 洛久瑤哪里有什么話要和他講,在旁瞧著,事不關己。 云蕪哄道:“殿下若耽擱了用膳,太子妃怕是不會輕易允準您再出來了。” 洛璇不聽,干脆攥緊桌角,喊道:“皇姑姑,我要在你這里用膳?!?/br> 洛久瑤的頭又開始痛起來。 二人僵持著,直到云蕪投來求救的目光,洛久瑤才吩咐桃夭取了兩塊栗子糕來。 她將糕點推給洛璇,看一眼在旁的云蕪,嗓音平淡:“我這里沒有膳食,只有些栗子糕給你充饑。若是喜歡,后日我還備著,讓云蕪早些帶你來。” 洛璇喜甜,前世即使已做了皇帝,冕服的袖子里也總會偷偷藏著一兩塊飴糖。 他最喜歡的甜糕是栗子糕,但如今因年歲太小,東宮總是限制著他吃。 洛璇見了糕點,又聽她提及后日,眼睛亮了一下,終于乖乖聽話。 主仆二人離開,延箐宮清凈下來。 用膳的時辰到了,洛久瑤沒什么食欲,靠在案側久久沒起身。 見她乏累,桃夭問詢過后也未催宮侍端上餐食,走去替她揉腦袋。 桃夭輕揉著她的腦側,問:“殿下似乎不喜歡小孩子?” 洛久瑤挪了挪身子,示意她坐在身旁。 “或許吧,吵得人頭痛?!?/br> 她不喜歡同小孩子打交道,偏總能招來小孩,前世是因唐寄月臨終托孤,她不得已只能帶著洛璇在身邊,后來又帶他回到燕京,扎根在這座皇城,扶持他一步步坐穩(wěn)皇位。 算來也是不短的歲月,以至她每每想起前世的洛璇,總會涌起些帶著痛的恨意……不知是在恨他,還是在恨那個將他養(yǎng)得冷血涼薄的自己。 如今的洛璇實在年幼,與尋常的孩子無甚差別——天真,無知,帶著不諳世事的懵懂。 她對這樣的洛璇好熟悉,于是做不到刀刃以對,她只想離他遠些,有多遠躲多遠。 桃夭笑的輕柔:“小孩子都是這樣的,等殿下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孩,說不定就會喜歡了?!?/br> 小孩嗎……洛久瑤皺起眉頭。 她從未想過這些,世事無常,活著本就不易,她沒有能力負擔起另一個人的一生。 -- 三日很快就過,第三日清晨,洛久瑤蒼白著一張臉到書房抄宮規(guī)。 “栗子糕已做好了,這是殿下要的煤粉?!?/br> 才抄了幾筆,桃夭遞上一只紙包,“殿下,昨夜那樣冷,您偏要到院子里賞雪,今晨又起來抄書,身體可怎么受得住?!?/br> “我沒什么大礙,只是有些冷,將炭盆挪來些吧?!?/br> 筆尖些許顫抖,洛久瑤抬眼,“經(jīng)文可送去太安了?” “已著人去送了,新歲之前便能送到太后娘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