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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折骨為刀[重生]在線閱讀 - 第83章

第83章

    身側(cè),沈林的衣裳濕了半面,在旁是穿著單薄的沈停云。

    洛淮立在更遠處,跟著面色漠然的洛久琮。

    見二人醒來,沈停云回身復(fù)命。

    洛久琮卻走來,蹲身在洛久瑤面前,柔聲問道:“九妹,這個時辰,你們二人怎么會在這里?”

    他穿著一襲錦袍,袍角繡線粼粼生光,洛久瑤心下微頓,本發(fā)涼的手心一瞬沁出汗水。

    昨日她在后山石亭見到的人,是洛久琮。

    他又穿了那件衣袍,明顯沒有要隱藏的意思。

    洛久瑤斂了眼睫,輕咳幾聲,垂下的發(fā)尾有水珠滑落。

    洛久琮打量她一番,伸手,扯過她身上的外袍替她蓋在腦后。

    洛久瑤身上還發(fā)顫,裹緊外袍,怯生生道:“是我與七皇兄發(fā)生了口角……他一氣之下推我入水,誰料湖畔濕滑,他也一同掉了下來。”

    洛久琮皺眉,不等再問,洛久珹冷聲打斷:“是你出言不遜在先,如今倒會倒打一耙?!?/br>
    “我沒有說錯,當年那個罪人是因害了淑母妃才被罰入冷宮,大家有目共睹?!?/br>
    洛久瑤看一眼洛久琮,又轉(zhuǎn)頭,呼吸有些急促:“為何這么多年過去,你還要將氣撒在我身上?在宮中沒辦法報復(fù)我,便要在這里報復(fù)我?”

    洛久珹怒目而視,掙扎著撲來。

    洛久琮起身躲開。

    沈林見狀,上前兩步,攔在二人中間:“堰湖的水很深,一不留神便有送命的危險。索性臣等趕來的及時,兩位殿下如今性命無虞,有什么恩怨,不若日后平和相談?!?/br>
    鬧劇演得激烈,洛淮始終立在原處。

    幾人消停些,沈停云再次復(fù)命。

    他道:“陛下,后山是臣的人在把守,如今是臣失職。刺客既藏匿在后山,臣稍后帶人到林間追查,定會捉住此人。”

    洛淮目光冷淡,掃過幾人。

    他終于開口:“這里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容你們二人在此,更為此等小事以命相搏?”

    他的言語也頗為冷淡,目光淺淡掠過洛久珹,又點在洛久瑤的身上,凝了凝。

    洛久瑤極少直面洛淮,為君為父,她只知順應(yīng)其人才能更少出錯,干脆垂首:“父皇說得是,兒臣知錯了?!?/br>
    洛久珹亦跪下,道:“兒臣知錯?!?/br>
    洛淮只是遠望,瞧向藻荇恒生的湖水。

    洛久瑤心下一緊,眩暈感涌上,恍惚又見沈停云上前。

    “陛下無需憂慮,臣會派人封鎖此地。至于二位殿下,落水后身體恐會有恙,既然祭神已經(jīng)結(jié)束……不知陛下可要遣二位殿下先行回宮?”

    他的話周全,又順了洛淮的意思,洛淮干脆允了。

    沈停云的目光自沈林身上掠過,望一眼洛久瑤,俯首又拜:“臣還有一不情之請,臣弟的身體向來不好,今日也染了湖水的寒,留在行宮怕是徒會增麻煩,請陛下允許臣將功補過,讓臣弟回府之際,送二位殿下回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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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宮中雖有御醫(yī)在,但接連三日的齋飯不宜病人食用,先行回宮的事宜就這樣定下。

    離開后山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夜里行路不便,幾人暫且居行宮,定下第二日一早返回宮中。

    洛久瑤本已習(xí)慣落水后的發(fā)熱,耐不住入夜后身上實在燒得guntang,眼皮也發(fā)燙,合著眼睛翻來覆去睡不著。

    已是深夜了。

    她睡得極不安穩(wěn),只好喚來青棠,點了些安神的燃香。

    許是燃香的作用,天快亮?xí)r,洛久瑤終于迷迷糊糊睡去。

    夢里是一段過往的記憶,太久遠的緣故,她忘掉許多,余下紛雜繁亂地交織在一起,

    那些久遠的記憶她選擇性忘掉許多,在夢里便總是模糊不清,即使是生母許美人,如今在她的夢里也只剩一個平靜而寧和的影子。

    宮中從不缺美麗的女人,后妃的容顏像是盛春時節(jié)爭相開放的百花,只是開在錦繡皇城里,不管如何嬌艷,都只能淪為座座巍峨金殿的陪襯。

    許美人只是鮮妍百花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

    洛久瑤還記得她總是平靜的,像是秋日蕭瑟的湖水,枯葉掉在水面,泛不起一絲漣漪。

    可許多年后她才覺,那沉靜的湖水下面,也可以埋著萬頃將涌的激流。

    許美人在她六歲那年自縊而死。

    彼時的宮中傳言紛紛,‘許美人買通產(chǎn)婆謀害先皇后,以至先皇后母子俱亡?!难哉摲蟹袚P揚,闔宮盡知。

    洛久瑤還能記得,許美人自縊前的那晚曾跪在佛堂念禱——那幅畫卷死寂,安詳,與過去五年的每一個夜晚別無二樣。

    火光悠悠照亮佛堂,一身素衣不飾釵環(huán)的女人對眉目慈悲的佛像跪拜叩首,額頭伏在地上良久,脊背佝僂,竟好似也風(fēng)化成了燈燭里的石像。

    許美人死前沒有留下什么囑咐,只是趁她睡去之際,將一直帶在身上的平安玉扣系在她腕間。

    玉扣垂在腕骨側(cè),冰涼的,和母親的聲音一樣。

    于是洛久瑤曾因此醒來,醒著,卻遲遲沒有睜眼。

    她聽見母親說——對不起。

    直到房門重新合攏,她睜開眼,沒能看見母親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