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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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征卻不答,又問:“你不問我為什么要求這道旨意?” 洛久瑤終于側首,瞧他一眼:“我問了,世子便會坦誠相告?” 秦征對上她的目光,反而垂首,換了敬語:“臣知無不言?!?/br> 洛久瑤卻沒有開口,只是繼續(xù)朝前走。 已是申時,日光逐漸變作沉金的顏色,樹影搖曳,縫隙中灑出些許碎光。 走至行宮外,視線所及是一段向下的山路。 “洛久瑤?!?/br> 秦征跟在后面,忽而喚她的名字。 他上前幾步,與她并肩而行,道:“那些恩怨早已如過眼云煙,不管我們從前怎樣,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認,我們才是一樣的人?!?/br> “那又如何?” 洛久瑤仍自顧自地向前走,“我是什么樣的人,世子是什么樣的人,是什么要緊的事么?” 秦征腳步微頓。 自前世他在逼仄的囚牢見過她,他便知他們太過相像。 他見過那個立在垂簾后,只手cao縱生殺之權,心間好似空無一物的攝政公主,也見過那個跪在壽安宮外,手捧血經以換來生機,掙扎著存活在皇城中的九殿下。 他好像看到了那顆冰冷而堅硬的心臟,又透過她看到了自己,幼年時在秦王宮艱難活下來的幼童,亦或是繼承王位后肆意予奪生殺的掌權者。 他與洛久瑤分明是一樣的人,他們分明那樣相像,如今更是共同擁有屬于上一世的記憶。 如此機緣巧合,他們本該并肩而立。 他以為她會因他的挑明意識到這點,會看看他,會思索,而后放棄那個與她大相徑庭的人。 可如今,這就是她的答復。 見他停下來,洛久瑤亦頓住腳步。 她聲音沉靜:“秦征,你與賀令薇之間,有什么恩怨?” 她終于停下等他,開口問他,卻不是關乎他們二人之間。 秦征不禁笑了:“我與她之間不過萍水相逢,沒什么恩怨來往?!?/br> 見他不答,洛久瑤又拋出另一個問題:“你求旨的條件是什么?” “殿下不知么?” 秦征輕輕指了指手臂傷口的位置,“是因救駕有功?!?/br> “是么?” 洛久瑤看著他,卻看不懂他眼中神色,又道:“你方才說知無不言。” 秦征耍起賴:“那是方才,我現(xiàn)在只能同殿下說這么多了?!?/br> “那我便不聽了。” 見他有心敷衍,洛久瑤不再理他,走出行宮的大門。 秦征提早備好的馬車已停在外面,洛久瑤卻轉身,走到旁側一侍從牽著的馬匹前。 是她前日請求唐折衣相助,拜托她備在行宮外的。 她料到秦征今日為與她交談才來到行宮,而她剛好可以借此得到單獨行動的機會。 她有話想要同沈林說清楚。 洛久瑤的馬術不算好,上一世與沈林相識后曾向他請教過一些皮毛,后來洛璇登基,她專請了軍中的師傅來教她騎射,卻因從前少有接觸始終不得要領,只勉勉強強會些花架子。 自行宮到燕京要途徑一段不短的山路,為了不被旁人瞧去,洛久瑤擇了條近些的小路走,馬匹奔在山林間,身畔有風縈繞。 日光西沉,途徑草木因馬蹄掠過簌簌有聲。 行至半途,未出山林,周遭的風聲卻忽而變了。 洛久瑤陡然警覺,放緩速度。 她對殺意的直覺太過敏銳,果不其然,下一刻,箭矢劃破長空,驟然穿過草木。 洛久瑤沒有遲疑,翻身自馬上躍下。 那一箭虛發(fā)未中,卻驚擾了馬匹,馬因受驚揚蹄向前,迅速竄了出去。 草木窸窣有聲,洛久瑤顧不得管逃走的馬匹,迅速觀察周遭,立時朝不遠處的山石跑去。 掩身在后,袖中短刀緩緩下滑,她握著刀柄,穩(wěn)了穩(wěn)氣息。 有人想殺她。 是誰的人? 天愈發(fā)暗了,樹影層疊,遮擋住升起的月光。 山石的陰影壓覆而來,洛久瑤躲在暗影中,覺得身上有些冷。 她身上帶著火折,但黑夜中光亮太過顯眼,若點火,無疑是讓自己做了活靶子。 一片安靜中,窸窣聲再次傳來。 經逢過多番刺殺,洛久瑤再熟悉不過如今的情狀,她深知周遭不止一人,若自己行蹤暴露,恐怕多活不過一刻。 窸窣聲越來越近,她不敢輕動,只借著山石作掩,小心翼翼挪動著腳步。 箭矢再次射來,途徑她身畔,陡然射中遠處被風吹動的草叢。 洛久瑤大氣也不敢出,趁幾人順著箭矢方向查看,以草木作掩,迅速奔向樹林深處。 可林間路難行,多是凸起的石塊與橫生的藤條,洛久瑤深一腳淺一腳,腳步始終快不起來。 箭矢劃破虛空,她下意識躲閃,被凸起的樹枝絆倒,順著傾斜的山路翻滾兩圈。 腳腕因扭傷而發(fā)疼,衣裙上沾染了泥土,掌心也被堅硬的石土砂礫劃破,她卻顧不得更多,掙扎著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