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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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久瑤看得出。 可她無意打斷他的愧疚, 更不愿開口寬慰什么。 雖然當(dāng)初的洛久珹并不知那碗甜湯中的玄機(jī),她也從未打算自證清白, 但她那時所經(jīng)歷的一切卻如何也無法抹去, 即使已過了許多年,在若蘆巷中經(jīng)歷的種種也始終令她難以釋懷。 于是她沒有開口, 任憑洛久珹攥緊了指節(jié),歉疚之意盈滿雙眼, 呼之欲出。 殿內(nèi)安靜了許久。 終于, 洛久珹再次開口:“你……你如今既從我母妃口中得知了當(dāng)年的事,之后打算怎么做?” 他生硬地岔開了話語, 沒有再提及當(dāng)年的甜湯。 洛久瑤望著將亮的天色:“離當(dāng)年過去太久,只當(dāng)聽過便罷了,沒什么打算?!?/br> 洛久珹皺眉,頗有些不忿:“皇祖母……太后娘娘她先后害了先皇后與許美人,你只說當(dāng)聽過便罷了?” 他似是還想說些什么,卻難以再如常日那般揣著一股令人的盛氣,語氣平白弱了許多。 天色漸漸亮起來,有些晃眼的天光自殿門的縫隙鉆進(jìn),照亮殿堂。 洛久瑤垂了垂睫羽。 照落在眉眼的光亮被她的睫羽遮擋住,本淺淡的眼瞳竟也成了深沉的顏色。 “是?!?/br> 她不愿多說,起身拂袖,一副送客的架勢,“天亮了,信已在容妃娘娘手中,你也親眼見她并無大礙,若沒什么旁的事,皇兄便回宮去罷?” 許是心間愧意難以消下,又或許是洛久瑤的言語太過冷淡,洛久珹竟沒再同她辯駁,乖乖起身,轉(zhuǎn)身離去了。 殿門開合,屋室再次安靜下來,洛久瑤的視線略過那道離去的背影,轉(zhuǎn)瞬又移開了。 當(dāng)年之事終于明晰,她卻始終沒辦法松下一口氣來。 時移世易,縱然她與洛久珹已將過往的恩怨盡數(shù)坦明道出,但卻再也沒辦法如孩童時,吵鬧之后只消一方稍作示弱便能和好如初。 而在此事上,容妃不愿洛久珹知曉,她也不愿他參與其中。 洛久瑤在殿中坐了許久。 清晨,殿內(nèi)空蕩蕩的,塵埃飄散,紛揚(yáng)飛旋在赤金的光柱里。 看起來是個好天氣。 洛久瑤起身,穿過那道光線,推門走了出去。 -- 回到寢殿,門前卻跪著一道影。 遠(yuǎn)遠(yuǎn)得見,洛久瑤便能認(rèn)出,是青棠。 自那日在棠西宮見她與容妃一處后,青棠總是有意無意躲著她,近幾日的起居更衣都是桃夭在旁服侍,洛久瑤已許久沒有與她面對面說過話了。 似是跪了許久,聽到腳步聲,青棠動作有些遲緩地轉(zhuǎn)頭:“殿下?!?/br> 不等洛久瑤開口,她先一步俯身叩首,道:“奴婢有錯?!?/br> “青棠?!?/br> 洛久瑤彎身。 她看著她,緩緩道:“你如今跪在這里,跪的是我?是太后?是容妃?還是與你有恩的……先皇后?” 青棠抬首,對上洛久瑤坦蕩蕩的目光,一時說不出話來。 洛久瑤直起身,言語冷淡:“若你跪的是我,有話想說便起身相告,若你跪旁的什么人,去壽安宮,去棠西宮,去長景殿,不要在我這里跪?!?/br> 院中安靜無聲。 好一會兒,青棠再次叩首。 她的雙膝有些發(fā)顫,勉強(qiáng)站起身,道:“奴婢曾處心積慮來到殿下身邊……即便如今,奴婢依舊對殿下有所隱瞞,是奴婢對不住殿下……奴婢該死?!?/br> 洛久瑤卻輕笑一聲,道:“我以為你不會說的。” “奴婢本不愿隱瞞殿下,只是事急從權(quán)……不得不這樣做。” 青棠匆忙道,“殿下與七殿下去見過容妃娘娘一事,是奴婢同太后所言?!?/br> 洛久瑤了然:“所以清明祭祖時,她才會派人殺我?!?/br> 與秦征的婚約未成定局,一切的走向都猶未可知,太后居于深宮多年,即使如今情勢不利,也斷不會這樣快就沉不住氣,貿(mào)然對她出手。 她能做此決定,定是有所篤定,比如篤定那日容妃同她說了些什么,認(rèn)定了她會因容妃所言投奔秦家,之后幫襯著秦家對她行不利之事。 她是真有所為,才會如此恐懼心虛。 青棠歉疚道:“奴婢沒想到太后娘娘會絲毫不留情分,這樣快對殿下下手?!?/br> 洛久瑤又問:“容妃娘娘所用的毒,也是你為她帶去的?” “是。” 青棠不置可否:“容妃娘娘自決定告知殿下當(dāng)年事時,便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她以身涉險,只是想殿下能知曉當(dāng)年之事,早日看清太后所為。” 洛久瑤一瞬不眨地看著她,“真的只是如此嗎?” 青棠頓了頓話語,一時不敢直視洛久瑤的眼睛。 “青棠,我昨日不做絲毫掩藏再次前去,是已經(jīng)猜到了你們的盤算,你如今既打算對我坦誠,何必還要有所隱瞞?” 洛久瑤輕聲嘆息,“憑太后在宮中的眼線,我去過棠西宮的消息大概已傳到她耳中,她知我獨(dú)身一人前去,容妃定是同我說出了所有過往真相,此后只會義無反顧地對我出手。” “而我,除了與她魚死網(wǎng)破,再無旁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