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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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征回首看她:“我是否走得掉,什么時候才能走得掉,要看沈林找來這里的速度,與他能否給我滿意的籌碼了。” 洛久瑤心下明了,秦征這是要用她做質(zhì)與沈家談判,來換取回西境的生路。 踏足北地本就是一場死局,死局之下魚死網(wǎng)破,換做是她也會這樣做。 于是她彎身,在燭火旁坐了下來。 秦征頗有些意外,他側(cè)首,隔著燭火的暖光看了她一會兒。 洛久瑤卻沒在意秦征的目光,她坐在他的對面,這才看清,他的掌心里始終捧著一枚玉佩。 很熟悉的白玉,白中染紅,像是落進去的一點血。 是她在燕京見過的,他曾想以此玉贈她。 洛久瑤看著那枚玉佩,忽然問:“秦征,你為什么去燕京?” 明明已經(jīng)擁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明明西境眾所周知,他是秦王的發(fā)妻所生,是秦王的長子。 只要他不想,有千百種方法推脫掉這樁命運。 洛久瑤不明白他的想法。 秦征將白玉握在手心,一時沒能應(yīng)答。 為了什么……他還記得,最初他來燕京,是為籠絡(luò)勢力,以此繼任秦王,為了能將母親的墳?zāi)惯w入王陵。 他生在父親尚未奪得王位的繼任權(quán)時,彼時母親溫順,父親嚴(yán)苛幾乎不近人情,他在斥責(zé)中被養(yǎng)大,也在淡漠的環(huán)境下見到父親的殘忍,成為上位者后的絕情。 而后他來到燕京,發(fā)現(xiàn)燕京的上位者與他的父親并無不同。 所以重新回到這里,他找到了前世曾與他合作,即使身處封地,依舊對皇位不死心的洛久琮。 連結(jié)北契如何,翻覆燕京又如何,如果上位之人并無不同,他便要親自選擇能給他帶來最多利益的那一個。 挑起人的貪念實在太簡單,他們的計劃原本進行得很順利。 即使計劃中途,意外闖入一個賀令薇也不足掛齒,即使洛久珹窺探到有關(guān)于他們的謀劃,拿到了那只通關(guān)銅符也無傷大雅。 他們即使手握證據(jù),即使偶有聽得什么,他與洛久琮也總會有辦法暗中處置掉。 正如現(xiàn)在,賀令薇逃離在外杳無音訊,洛久珹被囚知寒園,只要他們想,隨時都能一碗毒藥要了他的性命。 他只當(dāng)這一切是一場重開的賭局,可他沒想到,同樣回到這里的還有洛久瑤。 于是他與洛久琮的計劃第一次有了相悖,他們的合作因此出現(xiàn)裂痕,直到如今,幾乎分崩離析。 秦征攥緊了掌心里的白玉。 他沒有回答洛久瑤,而是反問:“那你呢洛久瑤,你與我分明是一樣的人,你恨洛淮,卻為什么要忠于他,為什么,要為這樣的人穩(wěn)固江山?” 第78章 洛久瑤抬眼看他。 那雙漆黑的眼中滿是探究的神色。 他神色認真, 并非為搪塞隨口所言,于是洛久瑤也正了正神色,認真應(yīng)他:“秦征, 你可曾見過被戰(zhàn)火燒過的燕京城?” 秦征斂著眼睫回想,而后搖頭。 前世北契人攻入燕京時他早已回到崇昌,埋伏在燕京的將領(lǐng)傳信到崇昌,只說皇帝與太子先后身死, 皇室將傾燕京無主,城中已經(jīng)是一派凋敝景象。 洛久瑤望著跳躍的火光,繼續(xù)道:“我也曾以為,旁人的生死是不該與我有關(guān)的?!?/br> “直到當(dāng)年三皇兄身死,北契軍攻入燕京,燕京城一夜陷落,幾乎淪為地獄?!?/br> 那時她帶著洛璇在燕京的街巷中奔逃,昔日繁盛的長街盡是大雨也洗不凈的煙塵血水。 樓閣傾頹,砸碎人身尸骨,轟鳴巨響掩下細碎的哭嚎, 火焰的噼啪聲中夾雜著一聲聲瀕死的嗚咽,城中盡是流離失所百姓, 放眼望去瘡痍滿目。 也正是在這低垂的夜幕下, 抱著襁褓的母親曾將僅存的干糧分給她們,年邁的阿婆也曾用手帕包扎起她奔逃時不慎劃出的傷口。 咿呀學(xué)語的孩童走到她與洛璇的面前, 一字一頓地,問出他才從長者口中學(xué)來的話語。 你們—— 你們是誰? “我的確恨他, 他疑心深重, 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權(quán)勢不擇手段,從來只將人看做一個個物件, 他默許皇城中的權(quán)勢傾軋,他殺人,也促成無數(shù)人殺人的行徑……可我的恨,不該由無辜的人買單?!?/br> 秦征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他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淺淡而澄澈,閃動著細碎的微光。 秦征忽而覺得,洛久瑤與他前世所見又有了不同。 鮮活,柔軟,卻并不是他討厭的樣子。 她依舊有頑強到足以讓他側(cè)目的生命力,原本的壓在眼底的沉沉死氣卻盡數(shù)消散,那雙眉眼經(jīng)三月春風(fēng)著了鮮亮顏色,在燭火的照映下那樣漂亮,令他一時移不開目光。 秦征盯著她瞧了許久,直到洛久瑤避開他的視線退到一旁,他才捻著掌心里的白玉,斂起了睫羽。 洛久瑤記不得被困在墓室中多久。 時間一寸寸流逝,昏暗的環(huán)境摧人心神,燈燭散不出溫度,她覺得又冷又困,于是抱著雙膝蜷在原處,強壓著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