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睡。

    她要等著沈林，她還沒有見到他。

    洛久瑤倚靠著石壁，直到耳聞一陣窸窣聲，她睜開眼。

    秦征與周遭護(hù)衛(wèi)同樣聽到響動(dòng)，已然立身，抽出刀劍。

    遠(yuǎn)處依稀有光亮閃動(dòng)，晃蕩在廊道中，逐漸飄近了。

    “沈林，你終于來了?！?/br>
    光亮停下，依稀映明來人的面容。

    沈林立在原處，目光輕飄飄地略過他，落在被他挾持于手的洛久瑤身上。

    他看著她，似是在瞧她身上是否有傷，卻始終沒能瞧得清楚。

    他緩緩開口：“秦征，你最好確保沒有傷到她，否則就算燕京下旨留你，我也會(huì)殺了你?！?/br>
    洛久瑤借著光亮看向?qū)γ妗?/br>
    沈林的手已然攥緊了劍柄，可他怕交手之間傷及她，遲遲未敢有進(jìn)一步的動(dòng)作。

    秦征瞥見二人相接的目光，冷聲道：“你答應(yīng)我的條件，我保她平安無恙?！?/br>
    沈林道：“你的命都要沒了，還能在此同我談條件， ”

    話音落下，周遭卻忽有人影閃過，提燈驟然熄滅。

    墓室更深處傳來劇烈的響動(dòng)，石壁上的機(jī)關(guān)洞開，短箭齊齊射出。

    箭矢刀刃相接的聲音不絕于耳，秦征揮劍打落箭矢，縛在洛久瑤肩側(cè)的力道于閃躲中微松。

    正值此時(shí)機(jī)，洛久瑤的袖間滑落出一柄短刀來，她沒有猶豫，直將刀鋒刺入了秦征的手臂。

    秦征望著那柄短刀，面上有一瞬愕然。

    洛久瑤卻顧不及他是何種神情，她望見沈林翻手挽起的劍花，那枚小小的玉扣仍纏在他的腕上，在一片混亂的影中散著清明的光亮。

    機(jī)關(guān)未停，她飛身奔去，在昏暗中觸到一點(diǎn)微光。

    沈林的視線始終未從她身上移開過，石壁的小燈微微閃爍，他分毫未失地接住她，零星的碎光貼擦過劍刃，他抬劍擋下亂箭，也擋下秦征劈手刺來的劍鋒。

    利刃碰撞出震顫之音，沈林護(hù)著懷中人，出劍的速度顯然因此放緩，卻如何也不愿放開手。

    他的目光冷寒到幾乎要刺入人的骨血，洛久瑤卻能感覺到，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臂正微微顫抖。

    墓室中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是觸動(dòng)機(jī)關(guān)所致，石塊滾落，石壁也發(fā)出震顫，眼見著便要傾塌下來。

    “沈林，我早便想殺你?！?/br>
    石塊砸落在側(cè)，秦征的目光再不復(fù)與洛久瑤相談時(shí)的平和，“這么多年過去，你們沈家這塊絆腳石倒是始終都沒變過?！?/br>
    “我曾以為你死了，以為沈家就此沒了，卻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們，還是要用盡辦法將你們除掉?！?/br>
    他所出劍招處處致命，目光亦狠戾非常：“不過沒關(guān)系，即便今日我死在這里，也還備了一份大禮送給沈家?！?/br>
    大禮？

    洛久瑤神色一肅，她回首去看秦征，卻驟然瞥見他發(fā)頂搖搖欲墜的石壁。

    沈林劍刃回轉(zhuǎn)，顯然也瞧見那處將落的巨石。

    “沈林?！?/br>
    洛久瑤抬首，簡言道，“他不能死?！?/br>
    腰間的指節(jié)猛然一緊，巨石砸落，沈林退后之際以劍柄相攔，緩和了巨石的下墜。

    空隙中，秦征朝旁側(cè)閃躲，卻仍不免被剮蹭，長劍隨著人一同跌落在地。

    “秦征，我留你一命?！?/br>
    指向他眉心的劍鋒偏了一寸，沈林反手收劍。

    他面色冷然，毫不猶豫地自身后護(hù)衛(wèi)手中取了張長弓。

    弓弦拉滿，箭矢離弦。

    那一箭沒入秦征的肩胛，射穿了他的肩骨。

    --

    從景央園回來后，洛久瑤一睡不起。

    她的神經(jīng)繃緊太久，身子又耐不住墓室中的濕寒，回來后便發(fā)起了高燒。

    身上發(fā)冷，內(nèi)里的火卻幾乎將五臟六腑都燒了干凈，她在冷熱交替中掙扎，終于在天色黑透時(shí)睜開眼。

    眼下是什么時(shí)辰，是傍晚還是凌晨，她全然分不清楚。

    屋室空蕩，只有案上一碗藥用溫水浸著，她起身撥開簾帳，先倒了杯水，猜測(cè)著這藥是給她的，便又將藥喝下去。

    沒一會(huì)兒，門扉推開，走進(jìn)來的是崔筠。

    “你醒了?！?/br>
    見洛久瑤已然喝下了那碗藥，崔筠道，“沈?qū)④姾蜕蚬舆@幾日都在處置穆城與景央園遺留的事務(wù)，你好好歇息，我這就去同他說?！?/br>
    洛久瑤拉住她的衣袖，還未開口，又聽她道：“沈公子已沒有大礙了，雖在景央園中費(fèi)了些心力，但三日的光景，也已養(yǎng)了回來?！?/br>
    得到想要的答案，洛久瑤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秦征……秦世子呢？”

    “在大牢?！?/br>
    崔筠道：“說起那位世子……他這三日幾乎未進(jìn)食糧，只喝了水，一直說要見你?！?/br>
    洛久瑤隨手披了件外袍：“我這就去見他?！?/br>
    走至院門前，卻正撞見沈林的身影。

    見她醒來，更出了門，沈林匆匆迎上來，抬手探一探她的額頭。

    “怎么才好便出來吹風(fēng)？”

    他嗓音輕柔，“我才同大哥查了景央園來往的名冊(cè)，書信早在四日前快馬寄回京中，想是不日便能收到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