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不會忘記(云時嘉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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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衣衫襤褸的小孩子們被一個有些剽悍的男人威脅著站成一排,他們像是待價而沽的商品,被審視著。 一個面容漂亮的小男孩的肩膀被用力掐了一下,他咬緊牙關(guān),不讓自己喊出來。 “這小孩長得好看,看起來也聽話?!蹦腥诉种煨α?,露出有些俗氣的兩顆金色門牙。 他說的語言這群孩子都聽不懂。 坐在主位上的女人拿出始終叼在嘴里的香煙,她伸長脖子將這群孩子看了個遍,隨后也笑了:“哪里來的?” 小男孩看著只有四五歲,眼里恐懼的情緒還藏不住,他的背又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回答問題啊,聾了嗎?”金牙男語氣恨戾。 “我聽不懂……”他小聲開口,不時轉(zhuǎn)悠著眼珠看著四周的環(huán)境。 “也是,我問你哪里來的?”女人這次說的通用語。 “豐藤?!彼恢廊缃褡约翰还怨曰卮穑峙虏粫泻孟聢?。 “大國家啊。”金牙男拽了拽他沾灰的衣襟,“喲,這牌子的衣服還是奢侈品,看來你家里還挺有錢。” “但你家里人還是把你賣了。” 一群孩子都像縮頭烏龜一樣,一句話也不敢說,畢竟他長得太嚇人了。 而他們,又大部分都是被家里人遺棄的,沒有人在乎他們。 金牙男從懷里掏出一張紙,“看著啊,在比協(xié)人口買賣合法,你們家里人不要你們了,不是我偷來搶來的啊?!?/br> 女人打斷他:“哪那么多話,這些人聽得懂嗎,一群牙齒都沒長齊的小孩?!?/br> 金牙男聽了這話一肚子苦水:“大姐,我早說找群年紀大一點的,這么小的我們買來還得養(yǎng)幾年才能出去干活。” “你有良心那群賣他們的爹娘可沒有良心。”男人嘟囔。 “行了,絮絮叨叨說啥呢,給他們換身新衣服,臟死了?!迸酥钢∧泻?,用通用語問他,“叫什么?” “云時嘉?!毙∧泻⑻痤^,碎發(fā)后的眼睛明亮又漂亮。 “來,小枝過來?!狈讲胚€氣勢洶洶的女人,此時突然語氣溫柔,“領(lǐng)著他們?nèi)ニX的地方?!?/br> 云時嘉這才注意到角落里一直站著一個小女孩,她的頭發(fā)是和骯臟的廢舊加油站格格不入的顏色,穿著一條漂亮的碎花裙,像是被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而年紀又和他差不多。 “好的,老板?!彼怨缘貞?yīng)下。 云時嘉的手被她拉住,他生生顫抖了一下,空著的手抓住褲子才忍住沒抽出手。 他們走過陰冷的長廊,盡頭的地方高高懸掛著一盞燈,在黑夜里暈著一個光圈,看著不溫暖反而嚇人。 而盡頭的房間里,有數(shù)十張雙人床錯落有致地擺放著,每張床上還擺著干凈的被子和衣服。 “你們就住在這里,每天都有兩頓飯,一頓在上午十點,一頓在下午五點,在老板找你們前,你們都可以在房間里隨便活動。不要出去,外面很危險。”她看著這群比自己還要小的孩子,難得溫柔了一些,“都聽明白了嗎,有人聽不懂通用語嗎?” 末尾她似感嘆似安慰地說了一句:“其實,這里已經(jīng)算是比協(xié)比較安全的地方了,你們聽話一些?!?/br> 六歲的孩子安慰著一群更小的孩子,有些滑稽,可這些又確實真真切切發(fā)生在這間有些陰冷潮濕的車庫里。 她抬起腳往外走,剛走出去沒幾步,手就被人抓住,熟悉的觸感。 那團詭異的光圈照在兩人頭頂,云時嘉看著她的后背問:“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們想做什么?” “撒手?!彼畹溃斑@話你該去問賣掉你的人,比起被賣到其他國家去做奴隸或者去富貴人家做玩物,到這里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br> 云時嘉聞言,緩緩松開手,“我叫云時嘉,你叫什么?” “我不關(guān)心你的名字,你也不用知道我的名字。”說完這句話,她就走了,一下也沒有回頭。 女人在小枝走后,吩咐著金牙男把她的煙蒂處理干凈,她錘了金牙男一拳:“小枝來了你也不告訴我,早知道不抽了?!?/br> “切,Evelyn姐你就等著挨罵吧?!苯鹧滥腥蝿谌卧沟啬眉埌馃煹偬幚淼?。 “最近煩啊,抽的有點多了,你買他們花了多少錢?” 金牙男猶豫著,比了個八的手勢。 艾傅琳驚訝地張大嘴:“多少?!算了買都買了,到時候一個個問過他們年紀,滿八歲的送去乞洛那邊上學(xué),等十四了都送去給我賺錢,虧死我了!” “老板?!毙≈Τ雎暯兴澳阌殖榱撕枚酂??!?/br> 艾傅琳尷尬地咳了咳,“我是大人,大人有煩惱的時候抽點煙很正常吧。” 她突然掏出一只布娃娃,在小枝面前晃了晃,“喜不喜歡,路過主城的玩具店買的?!?/br> “老板,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買這些哄我的?!?/br> 艾傅琳悻悻地收回手,“不喜歡啊,行吧,下回換點別的。” 小枝從她手里拿過娃娃,“謝謝,我喜歡的?!?/br> 艾傅琳看著可愛又乖巧的小枝沒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臉蛋:“誒喲,真可愛,怎么會有小枝這么可愛的孩子?!?/br> 小枝的臉被她捏了又揉。 幾分鐘后,她傻笑著松開手:“下個月又得回趟家,煩死了?!?/br> “姐原來煩這個事兒吶,正好再管你爹要點錢來,那群小屁孩一年也吃不上幾次rou?!苯鹧滥行π?。 “滾蛋,你以為我不想???!” 兩個人說完又笑,笑完又一起發(fā)愁。 另一邊, 云時嘉環(huán)顧四周,這間車庫看著破敗,但收拾得算是干凈,和他一起的那幾個孩子都嚇得不敢說一句話,有膽子小的還嚇得哭了起來,一個人蹲在角落里,看著慘兮兮的。 人一冷靜下來就容易想很多事,他又想起顧沁,那個平時對他還算不錯的女人竟然心狠地將他賣掉。 可想起來又覺得合理,他不是顧沁的親生孩子,反而還會阻礙她親生孩子未來的道路。 這些彎彎繞繞,五歲的孩子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是不被愛的。 躺在有些溫暖的床上,耳邊是小孩子壓抑的哭聲,云時嘉竟然這樣沉沉地睡去了。 至少,天明前,他是有資格享受安逸舒適的。 房間里沒有鐘表,他只能看著窗外的太陽來估測時間,將近十點時,昨天的那個小女孩來了。 “吃飯了?!彼陂T口喊他們,說完也不管他們聽沒聽到,扭頭就走,云時嘉連忙跟上去。 “你們買下我們,是想用我們賺錢嗎,要怎么賺錢?”他又一次抓住小枝的手,屢教不改。 “撒手?!毙≈φ?,“不要碰我!” “對不起?!彼乱庾R地先道歉。 “不是賺錢,你知道老板買你們花了多少錢嗎?” 云時嘉搖搖頭。 “每個人一萬加里特幣?!?/br> 這些錢,尚且不說云時嘉這個年紀還沒有金錢概念,就是說生在云家一萬加里特幣也算不上什么。 “在比協(xié),一萬加里特幣夠一個普通家庭生活十年了,你們不是幫她賺錢,而是還錢?!?/br> “那要,怎么賺錢?” 小枝突然回頭,她白嫩的臉上沒任何情緒,:“殺人?!?/br> “先去吃飯?!闭f完她沒有理驚愕的云時嘉,扭頭走了,身后還跟著一群狀態(tài)之外的孩子。 午飯是炒白菜和炒香干,最便宜的兩種菜,主食是黃米面餅,不配著水根本咽不下去。 除了云時嘉都不是有錢人的孩子,比起挑剔還是先吃飽更重要,他們分配到午飯后就開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不喜歡吃嗎?”小枝蹲在云時嘉身旁,看他面對著飯菜發(fā)呆。 云時嘉吃不下去這些東西,他點頭。 隨后,他的嘴就被強行掐著張開,黃米面餅被塞到他的嘴里。 小枝冷著臉命令:“吃,不要餓死,你很貴,不要餓死。” 云時嘉掙扎,“我自己吃,我自己可以吃?!?/br> 碎成粉末的面餅嗆入咽喉,云時嘉捧著肺止不住地咳嗽。 小枝放開他,盯著云時嘉吃完這頓飯。 “回去吧,你們。” “那你呢?”云時嘉這次拽的是她的袖子,沒再碰她的手。 小枝盯著他看,突然從腰側(cè)掏出一把小刀,云時嘉有些害怕,害怕對面的女孩會用刀傷害他,可他即便是害怕也沒有松手。 “你不是想離開嗎,殺一次人,在刀上劃一下,記一次數(shù),等滿一百次,你就可以走了?!彼潇o地將刀塞到云時嘉手中,她拿著刀尖,在強硬塞入的過程中,銳利的刀鋒還不小心劃傷了她的手心,可她一點也不關(guān)心。 一萬加里特幣,一百條人命,那一條人命只值一百加里特幣。 小枝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難得開口解釋:“有時候,人命就是這么廉價?!?/br> 在他們都回車庫后,小枝才慢吞吞回了加油站大廳,金牙男正隨便找了個地方一坐數(shù)錢算賬。 “老板呢?”小枝問他。 “哦,姐回家了,她爹催得厲害?!苯鹧滥写炅舜晔?,湊兜里掏出一個精美的袋子,“姐留下的,說你別老跟著吃食堂那些沒營養(yǎng)的東西?!?/br> 小枝伸手去接,一張開手,被劃破的地方就開始冒血,不要命一樣往外流。 “誒誒誒,咋了這是?”金牙男把袋子往旁邊一放,想捧著她的手檢查一下她的傷口。 小枝迅速抽回手,把袋子攥在手里,“我沒事,就是不小心被劃傷了?!?/br> 金牙男也了解小枝的性格,悻悻收回手繼續(xù)數(shù)錢:“行吧,你自己記得處理,別感染了,哎嚴重起來的話花銷又大了,這個月已經(jīng)入不敷出了?!?/br> 金牙男又看了眼小枝,納悶地喃喃:“是六歲沒錯啊,怎么這么成熟,我六歲時還在玩泥巴?!?/br> 小枝垂眸看了眼攥在手里的袋子,手心的血染臟了袋子上的loge,她只認識上面比協(xié)語寫的“蛋糕”兩個字。 “那件事,你考慮一下,把你送走也是想讓你不用跟我們一起受苦,你父親的事情我們會繼續(xù)幫你查的,至于能不能找到也不好說?!苯鹧滥袊@氣。 “嗯?!毙≈е幼哌M了陰暗的走廊。 云時嘉就這樣過著日復(fù)一日的生活,吃飯發(fā)呆睡覺,直到一個月后,當初買他的女人帶著那個金牙男來到了他們暫住的地方。 “都會干什么活?”她搬了個凳子,隨便一放,坐上面開始問話。 云時嘉率先回答:“你需要我們干什么?” 艾傅琳摸了摸下巴,思考:“打掃衛(wèi)生會吧?” 云時嘉愣住,他以為是殺人之類的。 金牙男也愣住了,他和艾傅琳說悄悄話:“姐,你這又是哪一出?。俊?/br> “我爸非讓我去管家里那個賭場,這不是正好給他們找個活干,打掃衛(wèi)生總行吧?!?/br> 于是云時嘉的任務(wù)就變成了每天賭場歇業(yè)后幫忙收拾殘局,他干著這些活兒一直到八歲,艾傅琳送他到一個男人那里學(xué)習。 他以為會是殺人的技巧,可卻是數(shù)學(xué)、通用語這些知識。 而這叁年里,他一次也沒碰見那個女孩,一次他實在好奇,問了金牙男那個女孩的下落。 金牙男一臉莫名其妙:“誰?你說小枝?這不是你該管的?!?/br> 原來她叫小枝嗎,云時嘉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他再一次遇到小枝時,是一個極其絕望的夜晚。 像金牙男當初說的,他越長越好看,也相對聽話,艾傅琳思考過后把他放到了賭場里去接待客人,不用做后勤工作了。 云時嘉穿著侍應(yīng)生的衣服,衣服尺碼有些大了,衣擺像燕尾服一樣垂在地上。 云時嘉對著鏡子調(diào)整衣服。 這時候,他的后領(lǐng)突然被人拉了一下。 “不是這樣系的,領(lǐng)帶這樣系很怪。” 女孩帶著一頂帽子,頭發(fā)盤起來被帽子完全蓋住。 她只是單純這樣指導(dǎo)一句,好像也不打算教他怎么系領(lǐng)帶。 “是你?!痹茣r嘉扭頭看著她,有些驚訝。 云時嘉有些好奇:“為什么,和你說的不一樣,他們沒有讓我去殺人?!?/br> “這樣更好,不是嗎?” “可這樣下去,我要什么時候才能還清錢?!?/br> 小枝嘆氣:“在賭場賺錢是明碼標價的,不像殺人,你永遠不知道對方的身價如何,所以你掙到的錢不是別人的身價,而是你的身價,是你的一次刺殺值多少錢?!?/br> “老板她向家里人妥協(xié)了,你們的日子也過得更好了,這是好事?!彼罱K又補充了一句,“一定要離開嗎,這樣也挺好的吧,你當初被家里人賣掉,就是說明那個家不適合你的,對吧。” 被她哄著,云時嘉差點下意識地想要點頭,可很快回過神來,他攥緊領(lǐng)帶,又問:“那你這幾年怎么不見了?” 他沒有等到回答,小枝取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后就走了。 云時嘉也被催促著去給客人端茶倒水。 不太順利,他剛走進包間就被一個客人叫住。 那個人隨意地拋著手上的籌碼,閃著精光的眼睛看著云時嘉:“新來的嗎,以前沒見過你?!?/br> “過來,坐過來點,陪我說說話?!?/br> 男人垂涎的表情讓云時嘉由內(nèi)而外地產(chǎn)生一股惡心的情緒,他板著臉錢回答:“抱歉,客人。我還有工作?!?/br> “工作?不就是錢嘛?!?/br> 一個籌碼被砸到云時嘉的臉上,一瞬間籌碼落到地上,翻在上面的那一面上寫著它的面值——10萬。 另一個男人用手肘懟了懟那個男人,“看著才十歲出頭,孩子你也不放過?” 男人興趣盎然:“就是孩子才好?!?/br> 十歲的云時嘉哪里有什么力氣,被男人一扯,手里的托盤包括托盤里的杯子都砸在地上,而他也被摔到沙發(fā)上。 “別端著了,你們老板見到了我都得喊聲哥,讓我開心了,小費少不了你的?!?/br> 男人說完就開始解褲子,旁邊的男人心照不宣地扭過頭去,他還邊裝出仁慈的樣子開口提醒:“畢竟是小孩,玩死了也不好收場,祖成你收著點?!?/br> 云時嘉的心跳驟然加快,他的指尖扣進沙發(fā)里,在男人提起他的后頸衣領(lǐng)的時候,他眼疾手快地推開男人,往門口跑。 跑出去,只要找到人求救,把事情鬧大,會有人救他的。 其實他也想不到誰會救他,可只有懷著希冀,他才有勇氣反抗。 手還有幾厘米就要碰到門把手了,方才假裝慈悲的男人笑著將大門的門鎖擰上。 而云時嘉也在這時被身后的男人拽住腳踝,他撲在地上,地上碎掉的玻璃片扎入他的皮rou,比起疼痛帶來的痛苦,內(nèi)心的恐懼更為明顯。 “他爹的,還想跑?!” 他的脖子被狠狠掐住,衣領(lǐng)也被人大力地撕扯開,這下不用糾結(jié)領(lǐng)結(jié)系得對不對了,因為領(lǐng)帶早就被扯下來隨意地扔在了一邊。 領(lǐng)帶上帶著鮮血還帶著玻璃渣,有些猙獰。 云時嘉被拐賣時都沒感覺什么,但在這時,卻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現(xiàn)在就死了該多好。 可惜,沒實現(xiàn),而他身后的男人的想法也沒實現(xiàn)。 大門被人推開,門口的女孩晃了晃手里的鑰匙,她冷著臉說:“老板叫我來送酒?!?/br> 她講完這句話,手里的酒瓶就朝門口的男人砸過去。 大概是對這樣人畜無害的孩子沒有防備吧男人沒躲過去,就這樣被敲的暈頭轉(zhuǎn)向的。 酒液順著他的身體,流淌到地上,這下領(lǐng)帶上還有紅酒酒液,混著鮮血,說不上哪個更紅艷。 “草,你是誰!”男人松開云時嘉,他叁兩步?jīng)_到小枝面前,要去掐她的脖子。 小枝用腳將門帶上,迅速地從側(cè)腰掏出一把匕首,她以極快的速度將刀扎入男人的胸口。 “撲哧”一聲,鮮血像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炸開,小枝的臉上滿是骯臟男人的血。而她沒有留情,在男人錯愕時,又反反復(fù)復(fù)插了四五次,直到男人倒在地上再不能起來。 另一旁被敲暈的男人,她也沒放過。 劫后余生的云時嘉還沒喘上一口氣,肩膀就被小枝踹了踹。 “喂你,我當初給你的刀,還帶著嗎?” 云時嘉突然起什么,去摸口袋,反反復(fù)復(fù)摸了一遍后又頓?。骸霸诹硪惶滓路诖铩!?/br> 小枝將匕首塞到他手里,“借你用,去殺掉那個人?!?/br> 她的語氣很平淡,仿佛殺人是個很小的事情。 云時嘉的手在發(fā)抖,匕首都握不住。 “不敢嗎?”小枝掐著他的下巴,“是覺得那個男人比起地上這個,要稍微好一點嗎?” “等地上這個男人玩完你,那一個也會加入進來,你現(xiàn)在不捅死他,他會記住你一輩子,將來用他下身骯臟的器官捅你?!?/br> 小枝握著他的手,抓緊匕首的柄。 云時嘉像是著了魘一樣,渾渾噩噩地走到男人身邊,舉起刀子,然后落下。 他的臉上現(xiàn)在也都是不干凈的血了。 小枝沉著地用毛巾擦著臉。 她教著云時嘉:“濺在衣服上的血跡回去用肥皂液和洗發(fā)水混合洗就可以洗掉。” 云時嘉再次拿不穩(wěn)刀子,匕首滑落掉在男人身側(cè)。 她蹲下身,拿回屬于自己的刀,云時嘉這才注意到,那個匕首的刀柄上有密密麻麻的劃痕,數(shù)不清多少個。 “謝謝你?!痹茣r嘉在小枝即將轉(zhuǎn)頭離開時,說出這句話。 小枝搖搖頭,“我不是幫你,這是我的任務(wù)?!?/br> 另一邊,艾傅琳揍了乞洛一拳,她無語狂怒:“你把金叁角那兩個中間人的懸賞給小枝了?你傻叼吧??!” “這咋了,正好那倆人今天在你賭場?!逼蚵宀幻魉?。 “那倆人不像那些小嘍啰,不好對付,小枝又是一根弦,萬一真去了咋整?!?/br> 乞洛按住焦躁的艾傅琳,他意味不明地說:“你與其擔心她,不如擔心那倆人。咱倆負責善后就好了?!?/br> 他突然想到什么又問:“是不是快一百件了,干完一百個懸賞,她就要走了是不是?” 艾傅琳情緒rou眼可見地低落了。 “早就想把她送去和平的國家,跟著我們這群人刀尖舔血太危險了,但她非要還我的恩情,說要幫我完成一百個單子。早點干完早點離開也好,去豐藤吧,那里聽說剛換了一個總理,這個新總理主和平,豐藤近些年應(yīng)該不會有戰(zhàn)爭?!?/br> 乞洛聽著她啰嗦,等她說完只問了一句:“你舍得嗎?” 云時嘉十五歲開始接懸賞單子,十七歲干夠一百單,也償還了艾傅琳的恩情。 他的最后一單是殺一個畏罪潛逃的科學(xué)家。 這個科學(xué)家將比協(xié)新研制出的科研成果拿去和外國人交易,罪不可赦。 可她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生命也快到盡頭了。 云時嘉找到她的時候,在郊外的一個廢棄工廠里。 明明應(yīng)該已經(jīng)仗著販賣科研成果賺了不少錢了,可她依舊活得很慘,衣服是破的食物是湊活的,還因為出逃得了一身病。 她身邊守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云時嘉第一次不想那么直接,他偽造了一個逃難者的身份接近他們。 也得知了一些販賣科研成果的內(nèi)情。 原來這位科學(xué)家拿到的這些錢都去接濟城郊的難民了。 可這些哪怕告訴政府,也不會有人可憐她,感謝她,理解她,從而放過她。 這人也活不久了,她的病在吞噬她的壽命。 而這愚蠢的姐弟二人,居然劫持了一個歌手過來,只因為海報上寫這位歌手的歌聲有治愈人心的功效。 云時嘉聽了想笑。 比協(xié)郊外的難民在茍且求生,而城內(nèi)卻在花錢請歌手辦演唱會。 也是在這時,云時嘉想到了一個回歸云氏的方法。 挾恩圖報。 他最后一次去見艾傅琳的時候,艾傅琳偶然提起了小枝。 “你跟小枝的習慣還真像,喜歡在刀柄上計數(shù)?!?/br> 這個名字,云時嘉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了,沒有她就沒有現(xiàn)在的自己。 他最后還是沒忍住問:“您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里嗎?” 艾傅琳搖頭,對此事,她閉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