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被▋簩λf：“其實(shí)從霍靈山下來時，大將軍對我說了一句話。”

    當(dāng)時的情形是這樣的，谷翦拍了拍花兒肩膀，對她說要她放心小阿宋。說小阿宋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待過了這一段時間后花兒可去接她回來。

    花兒撓頭道：“大將軍！您好像在告別呢！”

    谷翦則開懷大笑，笑夠了方道：“世道如此，就把每一次分開當(dāng)永別罷！另外，孫燕歸，你為自己起的名字屬實(shí)是好！燕琢城會回來的，哪怕三年、五年、十年，都等得起！”

    還有一句，花兒沒對谷為先說。谷翦突然說她是有將才之人，他有一日做夢，夢到花兒成了一個赫赫有名的女將軍！

    谷為先安靜聽著這些，要花兒好好歇著，而他則轉(zhuǎn)身走了。少將軍的心被丟進(jìn)了油鍋，他聽出了那些話的意思，父親與他是一樣的念頭，別管霍靈山了，打仗原本就是一次次撤退和堅(jiān)守，放棄一個陣地并不意味著失敗。

    谷為先聽懂了谷翦了話，他在那條流金的鹽河邊站了片刻，最終揮手道：“去鑿?fù)ǖ叵峦ǖ?！”谷為先放棄去霍靈山營救，因?yàn)檫@雨一直下，地下河在漲潮，他們無論如何過不去?；綮`山將成為一個戰(zhàn)場、墳場，而對面草場上的牛羊、牲畜將成為他們新的籌碼！

    白棲嶺聞言鄭重看了谷為先一眼，他知曉少將軍想通了。也想起婁褆曾與他說：谷為先才是那個有帝王之相的人。天下大事，風(fēng)云多變，無論誰想站上高位，都勢必要經(jīng)歷今日的掙扎。

    他沒再多說，而是去找花兒。

    花兒換了衣裳，烤了火，此刻人好了許多，看到白棲嶺來了就端坐好問他：“你是不是要走啦？”

    白棲嶺點(diǎn)點(diǎn)頭。

    花兒有些心酸，她自認(rèn)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這些日子整日與他一起在這狼頭山間跑，陪他一起在這里建造一個鹽場，二人吵吵鬧鬧又親密無間，這些都讓她舍不得放不下。

    她吸吸鼻子，又用手揉一揉，原本想自嘲地笑一笑，鼻子卻堵了。白棲嶺彈她腦門一下，將她拉進(jìn)懷里，問她：“孫燕歸，你要不要跟我走？”

    花兒搖頭：“不，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br>
    “哪怕是跟我一起也不肯走？”

    “對?！被▋狐c(diǎn)頭：“你也有你的路要走?！彼従徴f道：“二爺知道嗎？這些日子見慣了太多分別，讓我意識到或許人與人之間的姻緣就是這般：相識一場、相伴一程、相送一場。能與二爺相識、相伴一場，就夠了?！?/br>
    白棲嶺不愛聽這話，他想直接把花兒敲暈了帶走，省得她與他講這些廢話！但他不能那樣做，燕琢城破之時，她經(jīng)歷痛徹心扉。大仇尚未得報就讓她離開，那她的心此生就不會有根了！

    “你要去哪？”花兒問他。

    “我要去一趟額遠(yuǎn)河對岸?！?/br>
    “而后呢？”

    “回京城?！?/br>
    “你不去救葉小姐嗎？”

    “若此次額遠(yuǎn)河對岸能成，或許華裳也能得救，許多人都能得救?！?/br>
    “你能跟我說這些，真好?！被▋汗首魃鷼獾刂肛?zé)他：“從前可別指望白二爺說這些！從前那個討人厭的白老二老是故弄玄虛！去哪不說，做什么事不說，讓人去送死也不說！總之很不是東西！”

    她又叫白棲嶺白老二，只因他過去種種實(shí)在是“壞透了”，如今說起來還生氣呢！氣不過就捶打白棲嶺幾下，捶著捶著就捶進(jìn)了他懷里。

    他抱住她，親親她，捏她臉，又用力咬她下巴。她躲了，他追上去，最終堵住了她嘴唇。他像瘋了一樣，兇惡異常，花兒也遂他的意，他如何，她就如何，到了最后，倒像是一場角逐。

    親著親著，白棲嶺反倒心里難受起來，他按著她的頭說道：“不管跟誰、不管去哪里，都要記得我?！?/br>
    “徒增那些牽掛做什么！”花兒故意氣他：“沒有掛礙才走得遠(yuǎn)！”

    白棲嶺當(dāng)真生了氣，用力捏她臉，又掐住她脖子：“你再說一遍？”

    花兒坐上他膝頭，嬉笑道：“徒增那些牽掛做什么！沒有掛礙才走得遠(yuǎn)！”

    話音落了，白棲嶺與她打做了一團(tuán)。他們都不知別人是如何分別的，他二人都沒有許多小情小意，也心酸也舍不得，但都不會停下奔忙的腳步。笑鬧過了，花兒起身整理自己凌亂的頭發(fā)，又用力推他一把：“走罷！”

    白棲嶺問她：“還有話要說嗎？”

    “珍重?！?/br>
    “不擔(dān)心我在外頭討個小的？”

    “你討我也討?！被▋赫酒鹕韥聿嬷骸肮燃臆娎镒畈蝗眽涯昴凶?，你討一個，我便討兩個；你討兩個，我便討一堆。我倒是要看看最后誰的小多！”

    白棲嶺被她氣笑了，門一推，走了。

    那地下通道通開后首先就是地下一役，狼頭山有毒的草拔出來，送到氤氳著水汽的地下通道里，里頭漸漸就彌散起了霧氣。先行嘴罩好口鼻，待對面有了嘔吐的動靜，就無聲殺了過去。

    白棲嶺走的時候并未與花兒作別，但他在離開營地之時，仍舊朝她爬上的那棵樹上仰頭望了望。細(xì)雨沙沙作響，打在她在樹上的小窩上。粗樹干上架起的小木屋，人窩在里面閉上眼睛就能聽雨聲。也能坐起來，把腿伸出來，頭探出來，看看外頭的景致。別人都道這樣的日子太苦，只有她覺著有趣，時常學(xué)小鳥銜泥，往自己的木窩里倒騰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