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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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番交談之后,趙佗跟李信離開了扶蘇所在營帳。 扶蘇霍然站立,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眼中露出一抹深邃跟凝重。 他前面所說很大程度是在敲打趙佗。 朝廷眼下沒有余力修筑新路。 更沒有余力去對軍中將領(lǐng)做大肆輪換,唯有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做一些縫縫補補,不過南海大軍的將領(lǐng)對此是不知情的,即便如此,他也不愿讓此事為軍中將領(lǐng)知曉,因而才特意將自己事務(wù)府跟軍隊分開。 扶蘇低語道:“南海乃百邑之地,東西南北數(shù)千萬里,帶甲五十萬有余,這么龐大數(shù)量的軍隊,卻只有一條進入嶺南的道路,實在過于稀少了,按嵇先生所言,想要南海徹底融入華夏,還要另修幾條道路,同時堅持以商君之法消弭地方的惡習(xí),在南海三郡大興文明之風(fēng)。” “只是這般窮山惡水想治理好談何容易?” 扶蘇眼中露出一抹憂色。 南海太偏遠了。 一旦中原有變,關(guān)閉了揚粵道路,南海三郡跟中原,也就徹底斷了聯(lián)系,那也意味著大秦數(shù)十萬將士浴血廝殺奪下來的土地,最終又在大秦的手中失去了。 想著南海的情況,扶蘇心中沉甸甸的。 另一邊。 趙佗回到了自己大營。 他只感身心俱疲。 扶蘇的到來,跟胡亥前來,氣勢截然不同。 扶蘇身為大秦儲君,身上的威勢是很重的,尤其扶蘇似早就有了想法,他根本就無力招架,也不能去反抗,只能聽之任之,只是這一步步退讓之下,卻是避讓了太多,也舍棄了太多,眼下他對士官退伍之事已完全沒有插手的余地了。 此事也徹底交由扶蘇掌控。 最終軍中會變成何模樣,已完全不由他說了算。 趙佗凝聲道:“殿下這次是有備而來,只怕軍中短時難以安穩(wěn),而等到此事結(jié)束,恐軍中中下層會大變樣,到時將不知兵,兵不知將,也不知是好是壞,但甌越的確的實力的確太弱了,即便軍隊生出一些變動,也依舊不是大軍的一合之?dāng)?,正是因為此,殿下才敢對軍隊動手?!?/br> “只是……” “殿下這次會做到何地步呢?” 趙佗也不清楚。 他對扶蘇知之甚少。 但扶蘇卻好似對南海很清楚,不僅很刺骨的說出了揚粵新道,這條中原跟南海連接的命道,還有意通過一些較為簡單的辦法,改善南海目前的惡劣環(huán)境,讓來到南海的士卒能夠減少抵觸,這種小動作造成大影響的舉措,其實并不常見。 趙佗想了想。 最終把心神放在了一人身上。 楊翁子。 他現(xiàn)在越發(fā)篤定當(dāng)初給胡亥投書的人是楊翁子了。 因為也只有楊翁子有此動機,楊翁子出身楊氏,楊氏在大秦家世很顯赫,僅次于蒙氏、馮氏等顯赫家族,甚至已明顯衰敗的王氏,都已不再楊氏之上,楊氏整個家族也可謂人丁興旺。 朝堂有楊端和,軍中中青有楊翁子,楊熊等人。 其下還有楊喜、楊武等人。 人才濟濟。 因而相較于見到南海出事,楊翁子其實更愿意見到大秦昌盛,如此楊氏在天下的地位也會越發(fā)穩(wěn)固,所以放眼整個南海大軍,楊翁子暗中傳遞信息的機會最大。 只是當(dāng)初楊翁子因被算計食用了河豚,陷入到了昏迷之中,他一時沒有往楊翁子身上想,但這段時間,他漸漸回過味來,楊翁子投書跟楊翁子中毒,其實是兩碼事,根本不能混淆而談。 趙佗低聲道:“楊翁子……” 良久。 趙佗搖了搖頭。 是楊翁子也好,不是也罷,都不重要了。 現(xiàn)在朝廷已有了疑心。 也有了防備。 他作為南海主將難辭其咎。 也沒有辦法做任何緩和,只能聽任朝廷后續(xù)發(fā)落。 而且楊翁子或許是有所察覺,但知道的事情定然不多,投書之事,楊翁子也不會輕易承認(rèn),畢竟此事是違法的,楊翁子犯不著罷自己害進去。 想罷。 趙佗朝營帳外高聲道:“來人,去通知軍中五百主及以上的士官,告訴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赴大營,殿下有事要告知他們。” “兩三天內(nèi)?!?/br> “我要見到他們?nèi)咳说纳碛??!?/br> 只聽得營帳外響起一陣馬蹄聲,整個營地瞬間變得激蕩起來。 第244章 周禮?那是什么? 三日后。 整個大營變得無比熱鬧。 不時出現(xiàn)幾個帶著武冠的士官。 他們都是近日從南海三郡趕過來的,在途中也是知曉了這次的事情。 對于扶蘇提出的退伍轉(zhuǎn)職,很多士官都深感新奇。 夕陽時分。 秋高氣爽,天氣雖還帶著幾分燥熱,但相較晌午時分,已變得涼爽不少,伴著不時傳來的風(fēng),整個營地并不顯得悶熱,不過現(xiàn)在的營地之內(nèi),卻是一片熱鬧,一群帶著武冠的士官坐在地上,靜等著扶蘇的到來。 他們并未等候多久。 扶蘇便邁著大步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扶蘇的衣著很正式。 他穿著一襲黑色袀玄,腰間懸著盤袋,頭頂帶著側(cè)注冠。 扶蘇看了下下方的士官,直接走上了云車,云車離地足有兩丈上下,立身于云車之上,扶蘇也是將車下情況盡收眼底。 扶蘇平靜道:“這次將爾等急忙召集過來,所為何事,你們在路上恐都有所聽聞,我也不喜歡賣關(guān)子,也就直說了。” “自上次胡亥前來南海,聽聞軍中士卒多有想家,同時將此事稟告給陛下之后,朝廷對此事十分的重視,并責(zé)令做出一些調(diào)整?!?/br> “在跟丞相府官員協(xié)商之后,也是勉強拿出了幾個解決之策。” “但事關(guān)數(shù)十萬將士,自不敢這么輕率,因而只能將相關(guān)事務(wù)進行批次選擇,而在跟丞相府官員多次相商后,便提出首先從士官出發(fā)?!?/br> “因而就有了我這次的前來?!?/br> “以及接下來朝廷推出的將士退伍制度?!?/br> “退伍,顧名思義,便是徹底從軍中離開,日后沒有特殊情況,不會再重返軍隊,也即是說,從今以后,退伍的士卒不會再前往南海北疆服役,你們僅需服的徭役,只是在郡縣附近,做一些興修水利,亦或者修一些城池的事,并不會遠赴數(shù)百里千里之外?!?/br> “退伍的士卒也將徹底離開軍隊?!?/br> 一語落下。 不僅下方的士官面露驚疑,就連趙佗、李信等人都面色微變。 之前扶蘇對退伍之事一直遮遮掩掩,他們也并未打聽出太多消息,因而也只能從字面上去理解,所謂退伍便是退出行伍之列,但他們屬實沒有想到,扶蘇的跨度這么大,不僅是退出行伍,而是徹底遠離戍役。 短暫安靜之后。 下方士官有些不敢置信道:“殿下,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們?nèi)羰沁@次從軍中退伍,以后當(dāng)真不用再服戍役了?” 扶蘇肯定的點了點頭。 他笑著道:“這是朝廷商議決定的豈會作假?” “而且這也并非是絕對,若是天下再興兵戈,或許還會重新召回,但就目前而言,基本不太可能,朝廷也短時不太用得到這么多士卒,因而可以說是一旦退伍,便徹底遠離軍隊。” 聽到扶蘇的話,下方士官面露激動之色。 他們服役少則數(shù)年,多則十幾,漫長的軍旅生活,讓他們早就厭惡了,只是服役之期卻好似遙遙沒有終點,眼下聽到退伍之后,不用再服役,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些想法。 趙佗抬眼看了看一旁席地而坐的士官。 眉頭卻是緊皺起來。 扶蘇果真是手段非凡,僅僅通過兩三句話,就調(diào)動起了士官對退伍的興趣,就算是之前對退伍并沒有太多興趣的士官,聽到是永久從軍隊退下,恐心中也難免會產(chǎn)生波動。 無形間已對士官進行了一次分化。 扶蘇繼續(xù)道:“然正如我所說,這次是第一批,規(guī)模并不會太大,甚至可以稱得上小,最終能夠從軍隊退下的數(shù)量,也定然不會太多。” “這次是第一次。” “但絕對不會是最后一次。” “這是可以肯定的?!?/br> “不過……” 扶蘇話語頓了一下,臉色變的肅然起來。 他緩緩道:“你們?yōu)榇笄匦ЯΧ嗄?,也或多或少對天下情況有所了解,而朝廷過去一直還虧欠著本該兌現(xiàn)的田宅功賞?!?/br> “但關(guān)中的田宅情況,你們應(yīng)當(dāng)有所耳聞?!?/br> “朝廷給不出那么多田宅?!?/br> 四下安靜。 不少士官目光閃爍。 趙佗等人也一臉好奇的看著扶蘇,有些不解,為何扶蘇會把這件事直接說出,有些事沒有說出,便還有回旋余地,一旦說出,那可未必能收場了。 或者是扶蘇已有解決之策? 趙佗、李信等人好奇的看著扶蘇,等待著扶蘇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