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自聞世芳出關,不問天就如同尋常山巔,日升月落,云舒云卷,只不過因為高居山巔,又幾乎無人居住,平常時唯有風聲呼嘯。 很是清寂。 倪霽幾乎生出了一種她在閉關的感覺。 她每日早起練劍,隨后便是修煉心法,聞世芳對她似乎不是很在意,只是偶爾會來指導她。 但她總覺得身后有一道視線在注視著她。 三山雪處,云海滾滾。 “不錯不錯。” 來人面容方方正正,蓄著一把短須,衣袍毫不起眼,只在胸口隱約顯著一個乘黃紋,他瞅了又瞅身邊的青衣人,雖然嘴上說著不錯,眼中卻流露出幾分愁苦。 有乘黃,其狀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壽二千歲*,如今是天心醫(yī)閣的標志。 聞世芳一笑,“趙閣主不妨直說?!?/br> 趙天明努了努嘴,嘆道:“你這神魂啊,就只能到這樣了。若不是當年你當機立斷,今日都沒了。不過,只要不全力以赴,應該就不會有問題?!?/br> 聞世芳點頭,“多謝,勞煩你跑這一趟了?!?/br> 云海奔騰而過,遠處一片空無。 趙天明陡然升起一點心酸,強笑道:“哈哈,這算什么,我左右也會經(jīng)過川北,況且你我都是行蹤不定的人,許久未見,合該見一見。” 天心醫(yī)閣在三洲交界處,這次他云游至川北,正好聽聞聞世芳出關的消息,便來一見。 掐指一算,他和這老友相交也有十六年了,此一番見她,卻是故友凋零。 趙天明看著翻騰的云氣,想了許久寬慰道:“修士三洲也沒什么大事兒,想來你遠居川北,那些個糟心事也到不了你眼前?!?/br> “大事沒有,小事到不少。你還記得謝卉吧?她當年不是一氣之下扔了傀儡遠走青洲嗎,六年前她又回來了,而且還帶了個人回來,說是來杏花洲游歷,結果一住下就再沒走。如今這兩人在謝家可是風生水起,那絳紅小筑的傀儡都快堆成山了。對了,還有慈音客,就是那個聲色閣的管事,我們在詩會上碰見的那個。他竟真的出家了,法號就是慈音。江湖上都傳他是碰上了個孽緣,傷了心,才看破紅塵的,我看不見得?!?/br> 可惜,趙閣主在醫(yī)術上可稱天下第一,安慰人卻該是世間倒數(shù)第一,不過幾句話,他便又開始倒苦水: “啊,只是最近川北好像不太平,楊家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看那朝堂之上像是要出事。還有那個叫什么麻鴻老人還是什么老人的,干了不少損陰德的事,只是實在滑不溜手,錦城派了許多人手也沒逮住……” 十二年倏忽而過,修界的風起云涌中又是新一波人物,但世人口耳相傳、津津樂道的卻沒變。 風月逸聞、邪修…… 聞世芳靜靜地聽著。 雖然說十二閣的傳信紙鶴在她出關伊始就到了她手里,但玉簡中的寥寥數(shù)語總是比不上一位老友在身邊的絮叨。 她和趙天明相交已久,那時候,她和吳萍誰也不知道那個衣衫襤褸、一臉菜色的醫(yī)修居然會是天心醫(yī)閣的主人。 “我能動手到什么程度?” 男子的滔滔不絕一下被斬斷,他瞪著一雙小眼,奇異地看著聞世芳,慢慢說道,“唔,大概,和謝家主打一場是沒問題的。你想做什么?” “倒不一定是我想做什么?!?/br> 二人一陣沉默。 只是有種預感而已。聞世芳心道。 “對了……”趙天明試探著看了聞世芳好幾眼,猶猶豫豫道,“剛剛東面的劍影,你新收的徒弟?” “倪霽?!?/br> 趙天明一臉錯愕,端方寬厚的五官硬是被他做出了擠眉弄眼的效果,驚道:“她不應該在杏花洲謝家主那里嗎?” “就是她傳書讓我收她為徒的?!毕肫鹆酥x天影那一連串的紙鶴,聞世芳不由搖了搖頭。曾幾何時,年輕的謝家主最討厭這催命符般的紙鶴,如今她倒是也學會了這一招。 大抵,真的很好用吧。 “我本想拒絕,可是…” 趙天明哈哈一笑,正欲說什么,眼角余光卻瞥見青衣人有些苦澀的笑容,頓時轉(zhuǎn)了話鋒: “當年變故后,我立刻就被謝家主請去了過去,那是她還小呢。后來我打理醫(yī)閣,諸事繁雜,算起來已經(jīng)八年未見了?!壁w天明感慨萬千,意有所指。 剛剛雖然不過是驚鴻一瞥,但他已覺得那修士的劍意十分精純,是個修劍的好苗子! 聞世芳輕笑一聲,站起身來,腳下的光暈擴散開,籠住兩人,便離開了水榭。 空空蕩蕩的荒原上,倪霽一身雪色便袍,手中見月正上下翻飛,雪亮的劍影干凈純粹,如山中清泉汩汩涌流。見有生客來了,她便收了劍,乖乖喚了聞世芳一聲師叔。 “使得真不錯,頗有你姨母當年的風范?!甭勈婪歼€未來得及介紹,趙天明便撫掌夸贊,語氣頗為驕傲。 聞世芳無奈道:“這位是天心醫(yī)閣的趙天明趙閣主?!?/br> 倪霽趕忙一拜。 “你在中陸城時我曾醫(yī)過你,不過你怕是不記得了,”趙天明急急扶起倪霽,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好幾遍,頗為欣慰地說道:“如今,你竟已長這么大了!” 倪霽一怔,立刻明白這肯定是自己剛到杏花洲,神志尚不清醒之時的事。還未等她道謝,趙天明便摸出了一個玉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