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錢小寒還在起勁地念著詩,全然沒發(fā)現(xiàn)南一夢朝他投來了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 倪蔚使勁瞇了瞇眼,確認(rèn)自己沒認(rèn)錯,片刻后涼涼道:“遠(yuǎn)春君?!?/br> 錢小寒抑揚頓挫的語音頓時一窒,咽了口口水,顫聲道:“別吧?” 倪蔚眨了眨眼,真誠建議道:“遠(yuǎn)春君脾氣很好的,你大可以繼續(xù)念。” 南一夢:“……?” 錢小寒慢慢扭頭,神色驚恐,臉白得跟鬼一樣。元君實力非凡,傳聞能耳聽八方,她肯定已經(jīng)聽到了!不不不,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自己也沒說什么啊。不不不!這意思還不夠明白嗎?不對不對,這種話她應(yīng)該聽過無數(shù)遍了才對…… 錢小寒的心思還在九轉(zhuǎn)十八彎上晃蕩,對面的倪蔚和南一夢看好戲的眼神不知怎的就慢慢淡了下去。 倪蔚盯著沿著長廊一步步踱過去的黑袍人,沒放過他臉上顯而易見的癡迷,心頭一種不妙感驟然升起。 吉祥物去那里做什么?他身邊那群圍著他轉(zhuǎn)的幾世祖呢?沒人告訴他哪些人絕不能招惹嗎? 另一邊,四公主略顯羞澀地坐在長月湖邊的一處涼亭內(nèi),身邊是各大仙門世家的好奇女修,個個容光煥發(fā),姿容逼人。 “還是jiejie的眼光好,這么搭配果然清雅極了?!彼?xì)聲細(xì)氣地對著面前轉(zhuǎn)著圈的女修夸贊道,不經(jīng)意地往斜對岸瞥了一眼。 熟悉的黑袍走了過去。她心頭一跳,不禁摒住了呼吸。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等到了這個人。秦敬可千萬不要讓她失望啊。 “哪里的話,衣裝再好也得要人好看才行,秦meimei如此姿容,難怪那葉斯舍了臉皮也要給你畫像,”孟子都笑起來,輕輕落下黑子,“況且,meimei還如此聰慧,我都要嫉妒了?!?/br> “jiejie,那邊那男子可一直在看你呢?!鼻爻尾缓靡馑嫉厝嗳嗄?,眼神在棋盤上徘徊許久,苦惱似得移開眼神,手指忽地點了點不遠(yuǎn)處立在杏樹下的一位俊美修士,對著面前的女修嗔怪地笑起來。 杏花洲背靠南山,南向中陸城,彎彎繞繞的長月湖將杏花洲分成了大小各兩半。在靠近南山的那一角,枯瘦的老人負(fù)手而立,眼前是郁郁蔥蔥的松林,不遠(yuǎn)處就是開得如云似霞的杏花林,嬉笑聲隱約可聞。 他不該來的。 他漠然地仰望著蒼翠的松冠,被穿過罅隙的陽光刺激地瞇起了眼。 可他還是來了。他忍不住。 這是他擺脫心魔的最后機會。 背后腳步聲響起,落葉被踏過的細(xì)簌聲漸強。 “師傅。”一人緩緩從林中走出,松綠色的迤邐長袍讓她看起來像是一位女妖。 長洲劍仙回身冷冷地盯著她,三圣劍半明半暗地像是狂風(fēng)中的燭火。 這一回,只有一個人能離開。 長廊上。 聞世芳看著那身黑袍上繡著的金麒麟,疑惑漸生,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應(yīng)當(dāng)是川北皇室的標(biāo)志。 “秦敬?” 二皇子秦敬腳步一頓,有些不悅,除了父皇,很少有人這樣直呼他的名字,便是杏花洲上那些圍著他的修士,也多多少少喚他一聲“二皇子”,雖然他心知肚明,那更像是玩笑,而不是尊稱。 但青袍人近在咫尺,他近乎貪婪地看著一丈之外的聞世芳。 不像他母親。但更好。 那一日薄霧彌漫,如在荒野,他瞬間就陷入了漫長的噩夢,夢中是賤如草芥的童年,只有無窮無盡的打罵和各式各樣的折辱。就在清醒的瞬間,透過重重迷霧,他似乎看見了一個人,那人身著青衣,好像在笑…… 有點像畫像上他早逝的母親。 他本無意尋她——那也只是夢。 可今天,無意中的一瞥,他好像又見到了她,喝了幾杯薄酒的腦子昏昏沉沉,腳步不由自主地就轉(zhuǎn)過來了。 她應(yīng)該不是修士。二皇子自以為清醒地評估著:她身上沒有其他修士那種讓他下意識膽寒的氣勢。而且,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她面色也不是太好。 修士們不都是力能扛鼎,身強體壯,百病皆消的么? “姑娘知道我?”他盡量放軟了聲音,“姑娘看著臉色不太好,這里風(fēng)大,還是回避些好。” “……?” 另一邊,錢小寒的百般念頭終于走完了漫漫長路,剛想回頭便聽見了這一聲完全出乎意料的話,直接呆成了一根白衣飄飄的棍兒。 倪蔚臉色扭曲,這一幕著實離譜,她竟然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南一夢也是眼神詫異。 見聞世芳不說話,秦蒼又道:“不知姑娘該如何稱呼?” 他微微傾身,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心,雙眼直視著聞世芳,只是眼中帶著一絲不明顯的勢在必得。只一點,便把他本還說得上是翩翩的風(fēng)度變成了令人憎惡的接近。 耳邊劍鳴清脆,聞世芳往湖中看了一眼。天心劍如一只飛鳥,破開一道長長的水痕,另一邊,玉筆憑空點出濃郁的墨色,一筆一劃都帶著無窮奧義。 雪亮的劍氣在漫天墨字中游曳,恍若無數(shù)陰陽雙魚。 那是倪霽和謝棠。 天心劍主和無以侯。 謝棠修為深厚,白大家的狂客帖兼之謝家的體修功法,一代翹楚當(dāng)之無愧。只是她若沒有其他手段,三十招之內(nèi)就會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