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秦敬見他心心念念的夢中人不僅一句不搭理,還直接扭了頭,不由有些惱怒。按他平日里的性子,這會兒已經(jīng)該感覺有些不對了??山裉觳恢醯模栽傔\籌帷幄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帶走她。 他勉強撐出一個笑,“這些修士當真厲害啊。只是卻半點都不體恤我們凡人。” 聞世芳心中一動,回頭問道:“怎么?” 秦敬一喜,看著眼前如玉的肌膚,深吸一口氣,“這些個修士明明身懷偉力,一擊便敵數(shù)萬精兵,瘟疫里隨便舍點什么東西更是能活人千萬,卻小氣得很,半點都不往外泄露,都是此間生靈,為何如此?凡人雖小,卻也明白仁義禮智信的道理,但放到修士這里,卻好似半點不講了似的!” 他越講越激動,那些醞釀許久的牢sao和指責一并脫口而出。說完這些,他愣了好一會兒,被湖風一吹,發(fā)熱的腦袋終于降了些溫度,覺得自己約莫是被什么修士下咒捉弄了,要不然怎么無端向一個根本不知底細的人說起這種事,但事已至此,他只能低聲勉強道:“這些話我就隨便說說,你若不喜,也別說給那些修士聽?!?/br> 晚了。 那邊幾個應該是聽了個一字不拉。 聞世芳細細打量著他,心道:不出意外的話,他父親就是先前流浪在外的秦蒼。那些話似是意有所指,只是她不清楚川北局勢,猜不出他究竟在指什么。修士甚少干涉川北一是因為川北皇族向來不喜歡修士,二來就是因果。天道制衡,那些不能修練的凡人比修士牽連著更多的因果,一招不慎便是道途盡毀。自從三百年前普照大師插手皇族之事,步步干涉,竟是再無法脫身,最終招來九重天雷,神魂俱滅后,便再無修士敢如此行事。 她忽然心神一凜。那楊家呢?為何能把持川北皇室數(shù)百年而不損修行? 當一件事長久被視作理所當然時,人們便不會再費力思考背后緣由,即使那并不合理。那些修界被視作常態(tài)的東西驟然變得詭異起來。 或者說,普照大師當年之事另有隱情? 聞世芳一番思量,秦敬已經(jīng)覺得不耐煩,另一邊,長月湖上的劍鳴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春風吹過湖面,日頭大好,魚躍金波,蓮舟微動。 世人總覺得,那些巨變該有個驚天動地的開頭,正如美人名將都該有驚心動魄的一生一樣,但某些時候,那些對后世發(fā)生重大影響的瞬間,只是漫漫時光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剎那。 說到底,單純的時間只是時間,毫無意義。 只有某些身處其中之人才會賦予那一刻意義。 那一剎那,來中陸城長見識的川北二皇子將走到他壽命的終點,天心劍主收劍立于湖上,對面的無以候一臉興奮,不遠處的倪蔚還保持著一言難盡的表情,而杏花洲的另一端,枯瘦的老人盯著眼前不存在的人影,雙目陡然血紅。 昔日的一點一滴如五光十色的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回閃,每一句消散在過去的話語都像是突然之間活了過來,瘋狂地在他耳邊響起,紛亂嘈雜如萬千人在場。 “師傅,你看我這招使得好么?” “師傅,你當真不會拋下我么?” “師傅,師傅……” “明州……你要殺我???” …… 終于,他不堪忍受,雙目淌下兩行血淚,長嘯聲伴隨著三圣劍出鞘的清響,厚重的劍氣貫徹長空。 “池既明!” 下一刻,倪霽突然寒毛倒豎,若有所感地扭頭望向游廊,天心劍被下意識召出。 雙目赤紅的長洲劍仙已經(jīng)到了聞世芳面前,或者說,是秦敬身后,三圣劍毫無阻礙地穿過二皇子的胸膛,劍鋒直指青衣人。 二皇子的不耐凝固在臉上,驚愕和恐懼還未來得及出現(xiàn),身體便已被劍氣絞得粉碎。 青衣人急步向后掠去,手上只拽到了秦敬的一串手串。 怎么會! 長洲劍仙……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枯瘦得似乎只是骨頭架子的老人。 長洲劍仙走火入魔了??? 還不及多想,聞世芳一側身,避開了浩蕩劍光,漆黑的不驚枝猛地擦上三圣劍,發(fā)出酸牙的“吱呀”一聲。 倪蔚猛然起身,駭然地望著瞬息而至的長洲劍仙。 她雖然沒見過長洲劍仙,但當世能有如此劍光之人只有他了! “走!” 她一把抓住若有所思的南一夢,踹了一腳呆滯的錢小寒,飛速離去。 元君一戰(zhàn),可不傷草木,亦可劈山斷河,瞧長洲劍仙這氣勢,定然是后一種了! 【??作者有話說】 *:曹植《洛神賦》 127 ? 落花詩會(十) ◎牛頭鬼面◎ 長洲劍仙本是世間頂級劍修,劍修又比尋常修士狠上三分,平時已是難纏,更別提瘋魔的長洲劍仙了。 招招狠辣,寧可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 眨眼間,聞世芳已經(jīng)和長洲劍仙過了百十招,周圍一片狼藉,那株開得燦爛非常的杏花只剩下了一個矮矮的樹墩子。 三圣劍向來以斬妖除魔著稱于世,可這一回卻是卻被一個該被斬去的人拿在了手上。 那好像是很長的一瞬,遍布杏花洲的陣法靈光飛竄,卻敵不過紛紛如雨的劍氣,紛紛湮滅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