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奇愛博士教訓世界：不要做好事（注：“奇愛博士”是1964年同名電影中的人物，被美國政府重用的納粹科學家。在美國文化中成為戰(zhàn)爭狂人的代名詞。）

    王招弟用遙控器指著圖海川：“這個是你的錯。講技術(shù)你就講技術(shù)，裝什么哲學家！你拿《世說新語》的調(diào)調(diào)跟這幫人講話，后果就是這樣?！?/br>
    圖海川悶頭吃菜。

    奇愛博士 (dr. strangelove)

    下一屏切到嘉德女士的郵報，首頁文章赫然又是郭登昌：

    戈德曼被害前怒斥圖海川：最大的惡棍

    客人們?nèi)w笑噴。圖海川也笑道：“這個不怪我了吧？郭老是中英雙母語，絕不會理解錯。他那么大年紀了，人都沒來北京，你何必往死里懟他？”

    王招弟一路翻過去，也不怎么評論了。

    劉馨予終于看得崩潰：“中國不是把會場演講錄音全部公布了嗎？還有各種語言的翻譯版、文字稿。他們這樣瞎說都行？”

    “大惡棍精心制造的謊言，還講得那么長，有幾個人會仔細看？你去看看中國災(zāi)情信息中心網(wǎng)站流量就知道了。英語版的比不上國外三流小報。評論區(qū)不開放，就冷冷清清自說自話；評論區(qū)一開放，馬上就是鋪天蓋地的詛咒罵街。那時候流量倒是爆滿，神奇?！?/br>
    全棧問：“那社交媒體呢？總不能全體站隊吧？”

    “現(xiàn)在社交媒體的障礙比以前還大：語言障礙。當初我們做萬國寶就是為了跨過語言障礙；現(xiàn)在倒好，它搞了一個爛攤子就罷工了！別以為社交媒體能比傳統(tǒng)媒體好多少。圖老師那天有一句說對了：‘手機一屏以上就不耐煩看，十秒鐘以上就不耐煩聽’。遇到稍微復雜點的事，他們?nèi)匀恍枰獎e人先嚼三遍，吐點渣，然后銜起來口口相傳。”

    石松瞧著王老師緊鎖的川字紋，心中納悶：平時她溫和可親，一沾上英語媒體就極端狂躁，那天在大禮堂差點要殺人了。然而張翰說她每天起碼看三個小時國外媒體。自虐狂？

    「–」

    王招弟翻到央視國際頻道。新聞發(fā)言人說得語重心長，臺下各國記者一片沉寂。

    她正要換臺，圖海川按住遙控器：“等下！讓我聽聽。”

    發(fā)言人在報告中國官方確認的萬國寶新動向。最近它相當安靜，只是廢掉了各大社交媒體運營商封賬號、禁話題、調(diào)整熱度的權(quán)限。推特和臉書的總裁都出來澄清：他們無能為力，連關(guān)都關(guān)不掉。風口浪尖的媒體反而一聲不吭，比如谷歌系的youtube和中國的破音。

    然而圖海川關(guān)注的不是這個，是下一條。

    “昨天中國有兩個科研機構(gòu)遭到萬國寶攻擊：合肥的中科院等離子物理研究所，西安的空間推進實驗室。破壞情況很復雜，有整個項目的數(shù)據(jù)遭到刪除，有多個項目的數(shù)據(jù)被篡改，還建立了并非中國開發(fā)的新項目。據(jù)初步分析，部分新數(shù)據(jù)來自歐核中心超高能粒子對撞項目，其余的我們還不知道來源。來源不明的數(shù)據(jù)，我們已經(jīng)上傳到中國災(zāi)情信息中心網(wǎng)站，歡迎國際同行鑒定，合作調(diào)查這些行為的動機……”

    圖海川仰頭問天：“你為什么關(guān)心物理學？”

    周克淵也說：“對啊，算上歐核中心和俄國的朗道研究所，四個了。不知其他國家還有沒有隱瞞的。它是不是想搞什么超級武器？”

    圖海川搖頭：“沒道理。就算它有這么暴力，眼下的局勢，開發(fā)時間肯定來不及。具體點：它刪除了什么，又建立了什么？”

    這個問題當然是沖著中校。

    中校有點為難：“您當然沒問題，其余各位……我現(xiàn)在也沒在執(zhí)勤……”

    劉馨予踢他的椅子：“保密俠！在成都的時候沒見你這么裝蒜。我們這幾個能是間諜嗎？圖老師也說了，這跟軍事無關(guān)！”

    中校看看圖海川大包大攬的模樣，便道：“它把等離子所幾個‘托卡馬克’項目都刪除了。但是數(shù)據(jù)沒刪完，其中關(guān)于磁場約束的實驗數(shù)據(jù)轉(zhuǎn)給西安，還加了很多新東西。新建的項目也在西安，像是要制造一個直徑幾十公里的塑形電磁場。有項目沒文檔，分析過數(shù)據(jù)的專家都摸不著頭腦，無法想象怎么搞，或者有什么用。這些是內(nèi)部報告上原話，我一個字都不懂?！保ㄗⅲ和锌R克是利用磁場約束來實現(xiàn)受控核聚變的技術(shù)。1950年代由蘇聯(lián)科學家發(fā)明，是目前核聚變研究的主要方向之一。）

    大家也不懂。

    中科院合肥所“托卡馬克”裝置內(nèi)部。這個環(huán)形內(nèi)腔用于約束溫度高達1.2億度的等離子流，追求可控核聚變

    劉馨予見他嘴松了，得寸進尺：“能不能透露一下，戈德曼到底怎么死的？”

    所有人都以為中校要一口拒絕，不料他馬上說：“這個沒有什么機密。中國和美國公布的驗尸報告都是實話。醫(yī)生還是比媒體要臉一點，不管哪國的?！?/br>
    這才是大出意料。

    峰會中斷當晚的死亡調(diào)查，是爆炸新聞之后的爆炸新聞。聯(lián)合驗尸團隊由兩國醫(yī)生和刑事鑒證官組成，人數(shù)對等，征用了協(xié)和醫(yī)院最大的教學手術(shù)室，透明觀察窗外擠滿了各國觀察員。三個小時之后，兩位主刀醫(yī)生吵得不可開交，用手術(shù)刀互相指著對峙。各自換人之后又折騰了五個小時，戈德曼的遺體被拆成了零件，聯(lián)合行動才告結(jié)束。事后雙方也無法形成統(tǒng)一報告，各出各的。

    “但是兩份報告很不一樣?。俊?/br>
    “有相同的結(jié)論：戈德曼死于顱骨內(nèi)、腦干附近發(fā)生的微型爆炸。爆炸裝置肯定很小，完全燒掉了，所以不知道來源和結(jié)構(gòu)。不一樣的地方是雙方側(cè)重點。中國的報告指出戈德曼身上所有的手術(shù)痕跡都是舊傷，所以植入發(fā)生在很久以前，起碼在他來中國之前——但搞不懂是怎么植入的。顱骨完好無損，對方也拒絕提供醫(yī)療歷史。美國人把他腦袋里所有的渣渣掏出來鑒定，還現(xiàn)場做了元素質(zhì)譜分析。結(jié)論是不可能有任何電磁信號接收部件。蘭道是清白的，沒有遙控刺殺的可能——所以他們指控我們會場安全不周，但又說不出是怎么個不周。蘭道一個字也沒吐過。他是外交身份，再多扣留幾小時，恐怕立即要開戰(zhàn)了。第二天清早他就飛回了美國。他們自己人武裝押送，很不客氣的樣子。”

    大家比中校透露之前更糊涂。

    王招弟在大屏幕上搜索：“這里，解釋來了?！?/br>
    屏幕上是youtube直播，cia前任局長榮格接受華盛頓郵報訪談。

    “中國人在量子技術(shù)方面領(lǐng)先，這點我們要承認。我在任的時候，cia就搜集到一些線索，證明中國軍方在秘密實驗量子穿越炸彈。我們的評估認為，這是一種終極刺殺武器。由于量子態(tài)不反射可見光，你看不見。它還可以完整穿透各種物質(zhì)：裝甲、墻壁、人體，你感覺不到。它不跟重力場作用，所以沒有重量，可以隨意控制飛到哪里。唯一幸運的是這種炸彈做不大，超過臨界值，鏈式反應(yīng)自己就炸了。只能用來對付個人?！?/br>
    記者問：“那豈不是想殺誰就殺誰，無法防備，也完全沒有證據(jù)？”

    “當時你就在北京吧？你自己說是不是？我不在現(xiàn)場，不能臆測。”

    正在北京吃飯的人全體目瞪口呆。

    “我靠，想象力太豐富了！技術(shù)語言還真利索，他怎么不去寫科幻小說？”

    王招弟說：“確實比洗衣粉強。二十多年前榮格還是cia中層領(lǐng)導，也是他提交的情報，說中國在實驗基因改造士兵，準備征服世界?！?/br>
    ※※※

    新聞都已經(jīng)量子態(tài)了，大家也不再遷就王老師，拋開她大吃大喝。

    圖海川舉杯：“明天我們?nèi)齻€就要住進地下城，跟中校做鄰居。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出來，也有可能不出來了。你們?nèi)齻€也別怕，在成都有馮隊長照顧你們，總要比全民人防動員快一步。后會有期！”

    石松和全棧都一口干掉。劉馨予卻觸到心酸處，端著杯子不喝，一滴眼淚掉進酒里。

    “怎么了小劉？我們不一定死光的?！眻D海川似乎很輕松，“就算要死，我也是最后死的那一批。欠下這種無底債，不多少還一點，怎么敢死?！?/br>
    全棧替她回答：“不是這個。張大帥給馮隊長的名單上……可能忘了寫馨姐。所以她不在第一批疏散計劃內(nèi)。我們兩個去求了好久，中校也打了電話，才把她加上的?！?/br>
    “嘿嘿，你別放在心上。張總的臉就是這么鐵，他不需要我?guī)兔Φ臅r候也直接叫我滾蛋。對了，他到底去哪了？”

    大家都望著中校。

    這個，中校絕對不敢吐半個字。他把嘴塞得滿滿的。

    劉馨予強笑道：“我不怪大帥，也不是怕。我們家在鄉(xiāng)下還有老宅，要是自己跑過去呆著，可能比哪里都安全。不是一定會打起來吧？打一下也不會來真的吧？昨天還有新聞，大蔥要去成都開慰問演唱會！這都能批準，局勢也不算太糟糕吧？”

    大家沉默了一陣，中校才緩緩搖頭：“已經(jīng)糟得不能再糟了。會打起來的。打多大說不準。國內(nèi)表面上比較松，是這種局勢下唯一可行的拖延策略。我們一緊，對面就會更緊，互相刺激加速。你千萬要記?。航^對不能跟外面任何人討論這些，爹媽都不行。消息一傳就會爆炸。知道我打電話怎么說的嗎？你是成都指揮部從頭走過來的人，如果放你回家，就是一顆失控的謠言炸彈。要么把你做進首批疏散計劃，要么把你關(guān)起來。”

    “多謝保密俠……”

    “真他媽荒唐?。　笔赏蝗灰慌淖雷?。

    “罵誰呢？”中校斜著眼睛。

    “所有人！萬國寶！谷歌！所有cao蛋的ai！如果是北美切割剛剛發(fā)生，在峰會之前，大家兩眼一抹黑，擦槍走火，我也就認了?，F(xiàn)在到底怎么回事已經(jīng)很清楚！網(wǎng)上的傻逼不清楚，至少管事的人清楚吧？那為什么一定要打？慢動作走向核大戰(zhàn)，還能更荒唐一點嗎？兩個ai要干架，中國管不了美國也管不了，至少可以管管自己吧？它們也不像要滅絕我們??？你給我個理由？”

    石松從峰會以來一直話很少?，F(xiàn)在他面紅耳赤，聲音吵得警衛(wèi)都進來看了一眼。

    中校端著酒杯站起來，軍服領(lǐng)子敞開，也不太穩(wěn)重。

    “理由我不知道。但是會不會打，你最好相信我——這不是成都那種事。我都不需要告訴你機密情報，憑王老師帶我們看的電視就夠。為什么是慢動作？這才是對面鐵了心要打的表現(xiàn)。核大戰(zhàn)沒人打過，無所謂經(jīng)驗。唯一百分百肯定的，是雙方要比抗打擊能力，老百姓要比抗死亡能力。不是說個人——氫彈誰都抗不住。是周圍死了千百萬人之后，城市燒光之后，民眾還能組織起來，殘廢的社會還能帶毒運作。所以，如果你知道一定要打，核大戰(zhàn)的熱身準備就是宣傳戰(zhàn)、心理戰(zhàn)、信息戰(zhàn)。我的戰(zhàn)場。不光是對手，更重要的是對內(nèi)。20年代發(fā)生了一次意外的低劑量演習，大家都發(fā)現(xiàn)中國社會比美國社會抗打得多。美國的智庫和戰(zhàn)略專家痛定思痛，一直在制定抗打擊方案，改進熱身能力?！?/br>
    他轉(zhuǎn)身指著大屏幕：

    “沒看見嗎？聲音多整齊！配合多熟練！在成都的時候他們也叫得很兇，但是整體毫無章法——用戈德曼老師的話說，全是激素?，F(xiàn)在呢？”

    他竟然一把搶過遙控器。王老師沒說啥，其他人都驚得站起來了。

    “看看這個。電視上24小時都有軍事專家圓桌會議：核戰(zhàn)爭可以有勝者；核彈的破壞力被嚴重夸大；核冬天是嬉皮科學家用來嚇人的謬論；地球母親會自己清理核污染；廣島和切爾諾貝利如今一片生機。

    “再看看這些：健身頻道在教核爆防護動作，美食頻道在推廣地窖菜譜。這個：亞馬遜上的口罩、空氣過濾器、凈水機、碘片、罐頭。沒有脫銷！美國現(xiàn)在電力恢復不到20%，星鏈之外的網(wǎng)絡(luò)恢復不到5%，看見天量銷售沒有？再想一想：沒有脫銷！”

    “真瘋狂……”劉馨予搖頭驚嘆。

    “這些算瘋狂？那你看看這個?！?/br>
    中校噼里啪啦幾下點進了一個網(wǎng)頁。他直接用的ip地址。

    “這是‘杯底茶葉’，世界頭號博彩網(wǎng)站，英國第五大企業(yè)，什么都賭。”

    大家一看賠率：中美開戰(zhàn)6賠1，升級為核戰(zhàn)3賠1，美國慘勝3賠2，俄國卷入1賠3，英國跟著毀滅1賠9。

    連石松都笑了：“這也行？如果我下了注，英國毀滅了能收到錢嗎？”

    “虧你還做過智能交易系統(tǒng)。賭場如股市，唯一重要的是信心。自己看下注總額。玩家還可以在線買保險，如果‘杯底茶葉’在戰(zhàn)爭中掛了，英美各大保險集團聯(lián)保賠償賭賬。”

    全棧道：“這個‘茶葉’我以前玩過，很靠譜。伊朗戰(zhàn)爭之前賠率掐得非常準。有人爆料，說它的幕后老板就在金融城，茶葉實際上是個自我實現(xiàn)的預(yù)言機。你覺得這次它的賠率對嗎？”

    “基本合理。所以我才說，現(xiàn)在的媒體合唱，不止是激素。外圍也許是，社交媒體也許是，但是內(nèi)核推動力非常冷靜、非常理性，計劃和動作非常協(xié)調(diào)。茶葉就是一個典型內(nèi)核產(chǎn)品，光明正大擺給所有人看?！?/br>
    石松張著嘴想了片刻：“什么叫慘勝？”

    “核戰(zhàn)不是我的專業(yè)，估計不來。按茶葉的定義：美國直接死亡五百萬以上算慘，五千萬以下算勝。以戰(zhàn)后核算為準。中國默認完全毀滅。”

    “cao！在他們自己眼中，美國人的命也不是命？大家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中校不說話了。大家呆了片刻，都重新坐下。王招弟把遙控器要回去，繼續(xù)換臺。

    ※※※

    好幾分鐘，大家吃菜解酒，沒人說話。圖海川可能覺得自己算半個主人，終于出聲：

    “我也不懂，只能聽專家的。去成都之前我在這里跟大家討論，國防大學的老前輩講了幾句：‘不對稱核戰(zhàn)略的基石，是預(yù)設(shè)對方的領(lǐng)導層整體不是瘋子。如今看來這個假設(shè)并非總是成立。所以mad比不對稱戰(zhàn)略更健康、更理性，因為恐懼比瘋狂更強大。面對確定的、完全的毀滅，瘋子也知道害怕?！保ㄗⅲ簃ad = 確保互相毀滅）

    中校不搭腔，一臉哀怨看著圖海川。他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自己在泄密的邊緣打轉(zhuǎn)。但是這尊大神他可管不著。

    劉馨予放下筷子：“你們越說，我有個感覺越明顯。也許世界沒有發(fā)瘋，是我們瘋了？我們天天窩在室內(nèi)，來來去去都是這幾個人?；匾羰遥瑝毫τ执?。也許世界在正常運行，本來就該這樣，是我們自己心理崩潰，大驚小怪？”

    大家都皺眉看著她。

    唯有王老師啪啪鼓掌：“你感覺非常好！張大帥小瞧了你。這就是電視上的戰(zhàn)爭機器期望達到的效果。讓每個人都相信世界在理所當然的運行，如果你覺得有什么不對，那是你自己有問題。剛才中校也講得非常清楚。我只有一點不同意見：主導局面的還是激素。他們騎著大象，以為自己在掌握方向。實際上是大象控制騎手，跑到哪里算哪里。這頭象是他們自己養(yǎng)到這么大的，名叫仇恨。”

    她自斟自飲，手到杯干，把剛才欠的酒都補上了。

    “毫不掩飾、沒有限制、超越一切理智的仇恨。英國人里面也有我絕對服氣的，比如奧威爾。他總結(jié)了一個東西叫‘兩分鐘仇恨’。美國呢？美國人對我們的恨，是三十年仇恨。整整一代人，全天候、全方位培養(yǎng)灌輸。你們今天都在忍受我的壞習慣。圖老師也經(jīng)常罵我自虐：‘要么就別看，要么別發(fā)火’。但我做不到。看是工作的需要，發(fā)火是工作的代價。泡在那么多仇恨里面，怎么可能不被傳染？（注：‘兩分鐘仇恨’——奧威爾小說《1984》中描寫的群體仇恨發(fā)泄儀式。）

    “兩分鐘仇恨”，1984版

    “剛才石松你不明白，為什么事態(tài)澄清之后更要打。很簡單。ai戰(zhàn)爭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地震，把理智的大堤震松了。里面的仇恨水位爆滿，必須尋找出口。越澄清，水路就越清晰，出來得越堅決。戈德曼事件是決堤之前第一個裂口，是閃電之前靜電第一次擊穿空氣。這頭大象已經(jīng)跑起來了。我倒覺得柯頓那幫人這段時間騎得很盡力，不算跑得太野。但它不是任何騎象人能夠駕馭的。先前你們在吃飯，有個頻道我趕緊跳過去，怕敗了你們胃口。現(xiàn)在請看?！?/br>
    她按按遙控器：“純粹的民間節(jié)目，沒有官方背景?！?/br>
    「–」

    屏幕上似乎是個大演播室，大群孩子席地而坐，從七八歲到十五六歲都有。中間圍著一個矍鑠的白發(fā)老人，坐在擺模型的桌子上，風度閑雅。

    “這是史蒂芬博士，風靡美國二十年的少兒科普節(jié)目主持人。這些孩子大停電之后跟家長失散，被慈善機構(gòu)收容在弗吉尼亞州鄉(xiāng)下。塔克電視臺臨時搞了這個‘史蒂芬?guī)憧次磥怼?jié)目，已經(jīng)連播三天?！?/br>
    正好一個小孩在問：“thermo-是熱的意思吧？”（注：英語thermonuclear on （熱核武器）中，thermo-是希臘語詞根。）

    “對?！?/br>
    “那熱核彈有多熱？”

    “比太陽的核心更熱，人離著老遠就變成氣體了。所以可以用來做炸彈。然而等你們長大以后，做飯、開車和冬天的暖氣也可以用它燒熱。它就像太陽，本身并不可怕，關(guān)鍵看你怎么利用?！?/br>
    一個小女孩問：“中國人有熱核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