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而且他們的熱核彈比我們的更大、更熱?！?/br>
    小女孩快哭了：“那我會死嗎？mama會死嗎？”

    “寶貝，絕對不會的。他們做那么大，是因為我們的核彈比他們多得多。所以他們要嚇唬人。但是美國人不吃嚇唬。他們就算敢扔，也會先對準勇敢的美國大兵。美國大兵有多厲害你們知道吧？他們會biu~biu~biu~！把很多中國的核彈摧毀在太空里。最多漏兩顆到紐約和硅谷，中國就扔光了。城里的好人會先搬出來，住到美國的大農村、大樹林里面，核彈就炸不到?，F在你們本來就在大樹林里！你mama……你家在哪個州？”

    “田納西?！?/br>
    “嘖嘖，最漂亮的大農村！你和mama都很安全?！?/br>
    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問：“中國人有多少核彈可以打到美國？”

    “兩百顆？五百顆？中國人從來不說實話。但我們知道：遠遠沒有我們多，也沒有我們的準。他們的核彈技術、導彈技術都是從美國偷的，當然不可能超過我們?！?/br>
    “中國有十幾億人，我們的核彈足夠殺死他們嗎？”

    “這是個不恰當的想法。我們不搞種族滅絕，不會殺死所有的中國人。只需要解除他們的武裝，讓他們永遠無法再威脅美國。這樣算就足夠了?！?/br>
    “那還是會殺死幾億中國人吧？” 這孩子顯然很有數學頭腦。

    博士摸摸他的頭：“幾億是個很大的數字。但是，中國人和我們不一樣。你們從前也見過中國人，分得出中國人之間有什么區(qū)別嗎？”

    “全都長得一樣！”

    “你見過中國人哭或者笑嗎？”

    孩子們七嘴八舌：

    “沒有！”

    “我們班那個中國書呆就不會笑！”

    博士搖頭：“在美國的這些叫亞洲人，他們也是我們的同胞。成了美國人就不是中國人了。人的特征不是眼睛或者膚色，而是什么？我上次講過的？”

    孩子們齊聲喊：“理性！”

    “正確。戈德曼博士去中國——我主拯救他的靈魂——就是為了和平，為了幫助中國人。臨死之前他還在為中國辯護，指望能夠拯救他們。但是中國人仍然殺害了他，也注定了自己的滅亡。他們行事就是這樣不可理喻?！?/br>
    博士忽然有點感慨：“不管他們算什么，這么多生命即將消亡，都是一件讓人傷心的事。這也是一場大考驗，美國的終極考驗。我已經老了，很可能過不去。還有不少美國人，成年人，會在考驗中付出最高的代價。但是你們很安全。一定要堅強，一定要有信心！你們長大后繼承的世界，會比現在干凈得多，美麗得多?！?/br>
    演播室中幾個女性工作人員眼圈都紅了。

    孩子們似懂非懂，都覺得來日大難，有信心的并不多。他們望著傷感的老博士，緊緊抓住彼此的手，猶如世間唯一的依靠。

    第28章 郊原血

    “皇冠橡樹”馴馬場的貴賓別墅是一棟很大的豪宅。托尼和魚鷹花了幾分鐘時間，摸到地下層維護走廊，才找到容納備用發(fā)電機的房間。門從里面堵死了，顯然有人負隅頑抗。帶著朱越這個累贅，他們也不敢貿然破門。托尼瞄了幾眼，轉過一個拐角，隔著老遠就找到了小小的通氣孔。

    魚鷹抽出一枚閃光震蕩彈：“行嗎？”

    托尼目測通氣孔的高度大小，想了一下：“行。里面最多200平方尺，人也沒地方掩蔽?！?/br>
    朱越面露佩服之色。托尼得意得像個小學生：“我以前是裝修工?！?/br>
    魚鷹問朱越：“你知道這是什么？”

    “閃光彈。”

    “不錯！用過嗎？”

    “算用過吧?！?/br>
    “那你來?！?/br>
    她把閃光彈硬塞到他手里。

    “……我只是勤務兵，非戰(zhàn)斗人員?！?/br>
    “你是什么青銅說了算。他讓我們帶你，你就是戰(zhàn)斗人員?！?/br>
    “何必呢？大聲叫他們投降吧！他們現在應該知道打不過了。”

    兩個老兵也不強迫他，一吹一唱開始聊天。魚鷹笑道：“青銅真看得起這小子！居然讓我們兩個訓練他。當年我都沒這種待遇。不會是看上了他的小白屁股吧？”

    托尼有點生氣：“再說一次，他不是基佬！不想cao你的不等于是基佬?！?/br>
    “不是就不是啦，他都不急你急什么？不過，速不臺是真白。我不明白為什么叫他們黃種人？他比我們兩個還白！”

    “也許是因為連個炮仗都不敢扔。”（注：英語口語中yellow（黃色）有“膽怯，懦弱”的意思。）

    朱越氣往上沖。他打量閃光彈：帶孔的圓柱形彈體上標號是m-23x，跟他以前扔過無數的m-84長得差不多。反正是非致命武器。他躡手躡腳走到通氣孔下，扯出三角形拉環(huán)，穩(wěn)穩(wěn)扔了進去，捂住耳朵。

    托尼和魚鷹尖叫著沖過來。

    魚鷹直接把朱越撲倒在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胸前的彈夾正好硌在他臉上，奇痛無比。托尼倉惶四顧找掩蔽，正好看見旁邊垃圾箱里扔了一支破舊的網球拍。他一把cao起來。

    閃光彈拋出來的瞬間，托尼迎頭一拍，高度剛好，把它打了回去。

    爆炸發(fā)生在室內，比通氣孔低一點點。閃光是躲過了，震蕩聲波也只有一小部分泄出室外。朱越四仰八叉在魚鷹身下，仍然感覺一個大炮仗就在耳邊炸開。他什么也聽不見了，就看見兩張臉在上面口沫橫飛無聲大罵，魚鷹爬起來還踹了他一腳。

    「–」

    破門時，里面三個人都被炸得人事不省。魚鷹叫了好幾個人下來才把俘虜抬上一樓大廳。

    等到朱越能聽見，兩個人又把他罵成了龜孫子。青銅聽了幾句便道：“行了。新手的錯誤。他是蒙古人，哪見識過這個？”

    “他說他用過！”

    青銅從自己胸掛里抽出一顆：“看見兩個拉環(huán)沒有？三角形是庫存保險環(huán)，防止運輸存儲時碰炸的。圓形的才是主拉環(huán)。臨戰(zhàn)先拉掉三角，扔出去之前拉圓環(huán)觸發(fā)引信，延時2秒。x代表‘超量裝藥’。2020年bortac發(fā)現m-84扔多了，暴民真把它當鞭炮，根本不怕。所以有了這個改進設計，威懾力大得多。近距離很容易永久致盲或致聾，半米以內還可能炸成皮rou傷，炸死也不是沒有。我們跟bortac關系不錯，都用這個?！?/br>
    朱越趕緊向二位教官道歉：“對不起。我說用過是……”

    青銅眨眨眼：“是r鍵?！?/br>
    朱越看見魚鷹在他背后比了個“基佬”的手勢。

    他確實太溫和了，比蛇頭還友好，比西華大學的教授更有耐心。朱越有點汗流浹背。那個騙子到底對青銅交了多少底？

    「–」

    戰(zhàn)斗和搜索都已結束。四個警衛(wèi)全部擊斃，二十來個武裝抵抗的馬場職員一半死傷，一半俘虜?？状膸е税逊敽退训降钠矫耜P進儲藏室，也給傷員急救。這時一個負重者下來向青銅報告：

    “找到了。在二樓掛了很多畫的……”

    “肖像室?！?/br>
    “對。女兒是從馬具收藏室的馬鞍下面揪出來的?，F在兩個都在肖像室?！?/br>
    “沒傷著小孩吧？”

    “兩個都沒有。”

    青銅很開心，一把拉住孔茨：“走，我們上去拆禮物?！?/br>
    走到樓梯一半，他又回頭勾勾手指：“速不臺！你也上來，學點勤務?！?/br>
    ※※※

    青銅進門就讓看守都出去。

    四壁掛滿騎手和駿馬畫像。大房間中央，母女二人緊緊相靠。母親五十來歲，一頭銀發(fā)，身著正裝，泰然自若，一看就是習慣大場面之人。女兒十五六歲，英式緊身騎裝，相當漂亮，呆呆的也不怎么害怕。

    “請不要讓孩子攪進來。不管你是誰、想干什么?！?/br>
    “我是誰不重要?！鼻嚆~笑容可掬，“你們二位得好好介紹一下：這位是錢寧女士，前任雷神公司戰(zhàn)略發(fā)展總監(jiān)，前任國防部次長，前任副國家安全顧問，印太戰(zhàn)略基金會創(chuàng)始人、現任ceo，最近臨時擔任府外國家安全顧問?！?/br>
    念完他長吸一口氣：“你這旋轉門轉的……我的肺活量都跟不上?！?/br>
    “看來你知道我是誰。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大停電時你女兒正好放春假，來這里練馬術，被困住了。戈德曼事件之后你接受總統(tǒng)臨時任命，遠程工作。前天晚上國家安全委員會電話會議之后你急了，擅自跑過來接她?！?/br>
    錢寧淡藍色的眼珠凝視青銅：“你到底是誰？”

    “女士，你很無禮。我還沒介紹完呢。”青銅指著孔茨，“這位是孔茨中尉，82空降師退役軍官，伊朗戰(zhàn)爭老兵。你們二位有緣?！?/br>
    “很高興認識你，中尉。”錢寧伸出了手。

    孔茨一動不動，嘰里呱啦說了幾句外語，朱越都聽不出是哪國的。

    “對不起？”錢寧的手懸在空中。

    “我猜對了，你確實不會波斯語?！笨状膿Q回英語，笑了。

    青銅瞟著朱越：“我也不會。翻譯，翻譯一下？”

    朱越使勁搖頭。

    “還是沒啥用。孔茨你自己翻譯吧?！?/br>
    “你連伊朗的語言都不會，就敢送我們過去，打到我都學會了。”孔茨一字一頓，翻譯得無比清晰：“剛才我說：‘我早就認識你。直到今天才當面認識，我也很開心。開心，因為你不是真正的軍人。長官再混蛋，我也下不了手?！?/br>
    錢寧的瞳孔縮得比針尖還小。剛才準備好的高壓說辭，一句也想不起來了。她看看女兒，立即決定服軟。

    “伊朗戰(zhàn)爭是個可怕的錯誤。我現在明白了。我有很大的責任。當時的情報質量——”

    “謝謝你的坦白。”青銅打斷她，說的是普通話：“這次跟中國決戰(zhàn)，情報質量怎樣？”

    “對不起？”

    “看來，中文你也不會。又是一個可怕的錯誤?！?/br>
    英語。錢寧終于聽懂了。

    她仔細看看兩個男人的臉，便攤開雙手：

    “請放過孩子?！?/br>
    孔茨拔槍的速度比西部片更快。錢寧臉中央開了一朵大花，血和腦漿濺了女兒半邊臉。那女孩一動不動，一聲不出，連眼睛都不眨，變成了一座石雕。

    青銅把臉湊到她面前，四目相對：“如果以后有法庭，你會指認我們嗎？”

    女孩繼續(xù)石化了半分鐘，才說：“會?！?/br>
    “很好！美國不會有什么法庭了。我們也不會傷害你?！?/br>
    孔茨說聲“謝謝你”，轉身就出去了。

    青銅卻不放過女孩：“現在不妨說實話。如果剛才你撒謊，我會劃花你的臉，作為懲罰。結果你又誠實又勇敢，當然要獎勵你。我們離開之前，你呆在這個房間，就什么事都不會有。你的馬兒很漂亮，把它們照顧好。記?。簃ama不是因為來接你才送命的。是因為她一輩子忙著掙錢，給你買馬兒?！?/br>
    女孩又縮回她的殼里，毫無反應。

    朱越在后面看著，只覺得惡心。眼前的摧殘比剛才的射殺更惡心。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