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淮與眨眼,緩緩點頭,“最好如此。” “我先前逃脫清虛門后追查魔種,它尋到我要助我,還與我結(jié)了友契。” “友契?”風升疑惑:“這契約世間少有人結(jié),便是知心好友也總有些難處,它卻尋您結(jié)契?” “不知它為何如此,但有此契在便可放心它?!被磁c不以為意,“那時它亦有難處,需一劍修相助?!?/br> “噢~”風升了然,“那它興許只是為了讓您相信,左右它一住在溟詭城的鬼,和您也無過多交集,再者……您瞧著頗為可信?”說著,她輕笑兩聲。 淮與掠她一眼轉(zhuǎn)回目光,“我不知?!?/br> “師尊當真不介意我瞧么?”提及此,風升更迫切知曉她的過往,再次問。 “無妨?!被磁c向來坦坦蕩蕩。 人鬼皆是一般,這一路走來,所見盡是悲苦憤恨,不知青無牙是何用意。 路再遠,也終能行至盡頭。末處是彌天的濃霧,不知哪知好心鬼扯了條白布掛在一旁,其上的字紅艷艷:勿入。 風升瞧見,有些拘謹,她扯著淮與袖子的手攥緊了些。 “師尊,我若去當真不會誤事么?” 淮與拉過她的手握住,“我不會讓你獨自在外?!?/br> 十年前那一劫,她此生都將引以為戒,唯有將人帶在身邊才可安心。 “……嗯?!?/br> 越過紅白對比鮮明的布條,濃霧轉(zhuǎn)瞬將她們包裹。 霧氣沆碭,似有實質(zhì)般覆人口鼻,揚起幾分窒息之感,目之所及也混沌不可見,盡是灰與迷蒙。 風升神智搖晃,驟然生出幾分不知自何處來的迷惘,如被一層無形之膜包裹。 不透光、不透氣。 “阿升?!睌y著音韻的話傳至耳畔,裹著自己的水膜驀地破裂,她醒神。 瑟縮一瞬,她合眼微晃腦袋清醒自己,而后立即靠近淮與,抱上她的胳膊。 “我這等實力來此果真是送死。”她感嘆。 “怎會?”淮與卻道:“我與你一同,不會送死?!?/br> 風升笑還未揚起,眼前忽變。 遮眼的灰色霧氣似被一陣風吹起,可那風卻未在她們身上留下痕跡,無感無覺,唯有霧氣被卷向天際。而后現(xiàn)于眼前之景荒涼至極,如同某一界的邊境。 枯黃開裂的土地,零星幾株植物亦是幾近凋零,路無行人,道無過客。 像極了書中對于垂荒原的描述。 風升蹙眉,“垂荒原?” 淮與搖頭,“魘鬼造的夢?!?/br> 風升恍然大悟,又見諸多無實體的魂靈自地表升起。 搖曳虛無,卻又喃喃著不知何物。起初只是一兩只在幾丈外升起,不出片刻卻成燎原之勢,近乎將這片荒蕪貧瘠的大陸鋪滿,唯留她們方圓之地未被侵擾。 轉(zhuǎn)瞬便將她們包圍,淮與當即拔出劍,正是那柄玄黑之劍,出鞘之聲清冽肅殺。風升聞聲道:“魘鬼造夢是為留困敵人,讓其自相殘殺,若未能擾亂對方心智便無妨。” “好?!被磁c將涌動的靈力按下些許,但沒收劍。 “其實我有些疑惑?!彼奶幓觎`仍在升騰,其速驚人,風升瞧著,蹙眉道:“魘鬼若未能擾其心智,夢會崩塌,可它為何還能構(gòu)建此境?” “我亦不解。”才進灰霧便有迷離之感,欲將她拽入,她反應(yīng)過來后做出了抵抗。按理來講,不該僅僅是脫離夢境,而是此境不成。 淮與道:“此前我分明將其擊破了,你卻還是陷了進去。” 風升思緒正亂,眾魂靈的低喃聲驟然高漲。 “為何困我!”其聲凄厲,雖為問句,卻為質(zhì)問。 “溟詭不明,我欲出,何罪之有?” “困守一地者終將如困獸,嘶吼力竭之死?!?/br> “我們需生機,需實力,需機緣,你這等生來便被上天照拂者,怎知我們的苦痛?我們要出去!丹丘花、靈夬草、詩淼樹之葉,外界常見,為何困我于溟詭城碌碌此生?” …… 聲聲凄厲,帶著泣血飲露的執(zhí)拗。 此為魘。風升知曉,她守好了神智,可卻不得不承認:若是她生為鬼,怕是也將如此。 正如她先前勸那夢鬼——何不外出?踏出溟詭城,便是無盡機遇。 夢鬼。她一愣,立即開口:“師尊,可還記得夢鬼所言?” 它說不愿外出是因淮與,可這些鬼,又怎會都是因淮與?何況這與魘鬼又有何關(guān)系?那魘行此,于她們又無害。 這些鬼所言的悲慟與執(zhí)拗,并非沖她們而來,也并非為了卷她們而入。 “嗯?!被磁c顯然也曉得了,“這千萬魂靈,只是一人之志。” 說著,她抬手護住風升,“這是魘鬼之志,它應(yīng)是對它那主人展現(xiàn)此志?!?/br> “愚鈍?!碧祀H傳來一聲呵斥,低而沙啞,盡是不耐。 “在此待著便是。”聲來處卷起風,風一吹,飄渺魂靈便黯然于此處,又剩一片荒原。 片刻后,最后落下的那只魂再次升起。 “你竟滅我?!?/br> “你竟攔我!”那聲音本算得上悅耳,這么一嚎便只剩下聒噪了。 風升本以為它會越發(fā)憤懣,沒料那鬼魂——即是魘鬼卻忽地弱聲弱氣起來。 “你出來,莫要躲著我了好么?” 她睜大眼睛,不解怎會如此發(fā)展。她不解歸不解,自然有人解,它不僅解,還對魘鬼的行徑目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