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南夙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她極少笑,這一笑眉目間堆積數(shù)年的冰雪便好似瞬間消融,沉寂溫柔,“她看著我為她畫的,她很喜歡?!?/br> 南夙抬眸看著穆王臉上嫉恨與輕蔑交雜的怒色,神色平靜,緩聲開口:“你只是嫉恨她愛我,你將她困于不見天日的王府六年,她至死都不肯愛你,是你嫉恨于我,如今數(shù)年過去,我該去見她了?!?/br> 南夙說到此處,右手驀地運力,落于地面的瑤光受力倒飛入她手中,洛淵瞳仁驟縮,待要搶前去握劍刃,已然不及,劍鋒冷冽,于半空中劃出一道決絕弧線,帶起大蓬血花,鏗然落地。 南夙身體瞬時失力,軟軟向后倒下,洛淵上前撲抱住她,慌忙用手替她捂住傷口,鮮血不斷涌出,很快便將洛淵雙手染得鮮紅,南夙擅長使劍,這一劍快而決絕,已然切斷命脈,不過須臾,南夙眸光便渙散開來,吃力地凝在洛淵身上,又似凝望著四道圍墻圍出的小片天際,喃喃低語:“我怕將你教的同我一般冷漠死板,她便……不高興了……” 院內(nèi)變故一波三折,眾人皆看得呆了,林旸趁機揮鞭將身周三人掃倒,一躍而起,落至僵然不動的洛淵身側(cè),緊緊抓住她的手臂,顫聲道:“走洛淵。”方才南夙現(xiàn)身,分明將她身周幾人xue道點上,她早已預料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 洛淵怔怔看著懷中之人,右手尚捂在她頸側(cè)不肯移開,林旸連喚她數(shù)聲,洛淵皆不聽不動,旁邊人欲要圍上,被覃施谷以眼色屏退,林旸聲線顫得厲害,低聲哀求道:“求你了洛淵,我們走罷,我們帶師父離開這里?!?/br> 洛淵聽及“師父”二字,長睫方才輕顫了顫,緩緩抬眸,眼底具是空洞茫然,不見半分神采,林旸心臟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過,喉嚨里澀得生疼,她平穩(wěn)地將南夙接過,背在背上,執(zhí)起洛淵的手向墻外掠去,目光同時掃向湖邊亭臺,內(nèi)里早已無人,顏刈楚不知何時挨到一眾玄甲兵身后,滿目擔憂焦急,遇見林旸視線,只微微搖了搖頭,以唇語道:“我無事?!?/br> 眾人相顧茫然,不知追或不追,紛紛將視線投向穆王,穆王正垂眼俯視地上畫像,良久,俯身將其拾起,細細收卷斂好,收入袖中,拾步向側(cè)院走去,“走罷?!?/br> 玄甲兵聽令漸次退下,其余人亦諱莫如深地各自離去,直至院內(nèi)僅剩一人,覃施谷面色復雜地步到她身前,聲音苦澀低沉,“可還有什么話要我代為轉(zhuǎn)達。” 顏刈楚慢慢步回亭中,低頭凝視著石臺上橫放的一把古琴,正是洛淵方才所俸,良久,低聲開口道:“我不后悔。” 纖長白皙的手指輕撫琴身,呢喃嘆息,“我不后悔?!?/br> ———————————————— 唔是師父和顏姑娘…(快要寫完遼 第231章 星河 穆王府之變轉(zhuǎn)眼已過去一月,穆王言而有信,第二日便出兵討伐各大門派,他早年征戰(zhàn)沙場,早已練就殺伐狠絕斬草除根的手段,諸派掌門長老資深權重者,無一不在足可壓境的玄甲軍前自認罪狀,亦有少數(shù)奮起反抗者,全被重兵雷弩的鐵騎滅了門,整場洗劫歷經(jīng)一月仍未結(jié)束,江湖自此經(jīng)歷從未有過的腥風血雨,人才凋敝,然而這場出兵卻連像樣的名號都未冠有,名義上只言肅清,其不留活口的作風卻更像是在滅口,說來也可笑,當初看來如何根深勢大難以抗衡的勢力,在凝聚一國精良的軍伍面前亦不過兩月末路。 林旸帶著洛淵于當夜便離開神都,后續(xù)并未有來追殺她們者,洛淵受了內(nèi)傷,又親眼見著撫養(yǎng)自己長大的師父為救自己自盡,一路失魂落魄,面色亦蒼白得很,只聽任林旸擺布自己,林旸幾曾見過她如此,心尖上疼得有如刀割,卻又無法出言安慰,她小心地與洛淵商量,兩人最終決定前往長白,將師父葬于雪山,師父一生囿于極寒之地,想必死后不愿再回凌霄,讓她沉睡于自己熟悉的皚皚雪中,已算是她此生最好的歸處。 兩人于長白停留半月,分別請張瞎子和鐘林晚看過洛淵,張瞎子只一臉鄙夷地叫洛淵扔了那劍,鐘林晚亦對此事諱莫如深,只在張瞎子藥方的基礎上為其施針,不知是否受情志影響,洛淵此番休養(yǎng)見效并不甚快,每日受藥效影響昏沉時久,面上亦始終不見血色,處在不見天光的雪山深谷中好似被耗盡了生氣,比之來時更加不如,林旸日日陪在她身邊,將她的變化看在眼中,每日心疼心焦,恨不能以身代她,她明白留于長白只會叫她愈發(fā)睹景思人,無奈下只得令鐘林晚備好藥后帶洛淵離開,想來循著她們從前的愿景,天南海北大漠水鄉(xiāng)地四處走走,洛淵心底的傷痛終歸能夠漸漸痊愈,而白霽此番傷得太重,尚只能在鐘林晚攙扶下緩行兩步,便不與她們同行離開,接著留在長白醫(yī)治舊傷。 走出長白后林旸曾問過洛淵意思,第一站當先去往何處,時夕陽漸落,暖黃的光擦過窗沿落在洛淵側(cè)臉,為她渡上幾分屬于人間的朦朧光暈,美得驚心動魄,洛淵神情倦怠,端坐于車廂內(nèi)沉默良久,最終說出一個她未曾想過的名字——凌霄。 “師父在小孤峰上興許留有舊物,我們慢慢走去,日后再回來時便還與她?!甭鍦Y緩緩抬眸,目光落于林旸身上時變得柔和無比,認真而又眷戀,唇角亦隨之淺淡勾起,林旸與她目光相對,心中登時一痛,她總是如此,一與她相談便斂去倦怠柔和著眉眼笑起來,只是眼底的黯淡無法化開,整個人便如虛幻脆弱的泡沫,好似下一刻便會消散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