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云卷入奪嫡。

    朝堂上的事，除了江凌還有她爹和王青云可以幫她，可如果他們?nèi)齻€都幫不到的地方呢？

    她爹是對的。

    雖然她從出生到長大的十五年間，他對她跟她娘不聞不問，可自從她回府后，他還是保護了她跟她娘。

    就像那時候她差點兒被許夫人打死，她爹救了她后，說的話：別叫人欺負了去。

    她前面的路注定了與朝局息息相關(guān)，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她爹是在自己最擅長的領(lǐng)域教導(dǎo)她，幫助她。

    也許是彌補小時候?qū)λ奶澢钒伞?/br>
    她把那根枯葉扔到垃圾籃子里，乖乖地坐到江凌身邊，嘴角忍不住慢慢翹起來。

    她一直覺得她爹跟她不親，對錦心比對自己好得多。

    現(xiàn)在看來，她跟她爹的關(guān)系越來越像真正的父女了。

    她跟錦心不同，景陽侯給的父愛是遲到的，從來不是天經(jīng)地義。她是得之則喜，不得之也不會怨憤。

    前頭的日子還長著呢。

    反正，從幫助江凌進戶部，到現(xiàn)在花心思教導(dǎo)江凌跟她，她爹對她是越來越好了。

    有這份心肯彌補虧欠，就很好了。

    *

    第二日，她跟江凌寅時起身。

    梳洗后，豆綠就帶著丫頭們送上來兩碗熱氣騰騰的雞絲面，里面還各渥著一只焦黃的煎蛋。紅釉盤子里又放著七八個白白胖胖的大rou包子，并四五樣小菜。

    錦魚奇怪，這可不是她吩咐的。

    江凌便拉著她道：“你要多吃點東西?！?/br>
    錦魚不由有些遲疑，這進宮不是跟出嫁一樣嗎？得少吃少喝，省得內(nèi)急時不好辦呀。

    江凌笑道：“宮里規(guī)矩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吃上東西。你若是想上官房，總有人帶你去的。總比餓著了強。”

    錦魚想想也有道理。

    皇后娘娘也是人。難不成她們就不需要上官房？

    她到皇宮里上上官房怎么了？難道太監(jiān)宮女們還敢不帶她去？

    想是這么想，她還是往荷包里多揣了些金葉子，也給江凌滿滿地裝了一荷包。

    兩人吃得飽飽的，到了車馬房，白氏與胡氏已經(jīng)到了，便分坐著兩駕馬車出了門。

    到得宮門口，就見前面烏泱泱都是各家的馬車。

    所幸這日沒有下雪，也沒大風(fēng)。

    等在馬車?yán)?，他們都穿著大毛衣裳，抱著手爐，倒也不覺得冷。

    卯時二刻左右，終于輪到他們。

    江凌便往待漏院去，錦魚跟在白氏胡氏后頭，被領(lǐng)著往里走。

    七彎八拐，走了半天，才停在一座紅墻綠瓦的大宮殿前面。

    錦魚抬頭見宮門上掛著黑底金字的匾額，上頭寫著宏健有力卻又氣韻生動的三個大字：朱鏡殿。

    錦魚進宮前向白夫人請教過基本的禮儀，也寫信給王青云打聽過以前宮宴的情況。對宮里的事，倒也略知一二。

    皇后娘娘召見命婦舉辦宴會大多在此，因為這朱鏡殿后頭就是御花園。

    進了大門，就見正中聳立著一座歇山頂朱漆大柱的大殿，前面一共九級漢白玉臺階。階前蹲著丈高的兇猛漢白玉石獅子。

    兩側(cè)都有寬大的配殿。

    前頭都站著眾多的宮女太監(jiān)，她們前頭的女眷，也有被引到西配殿的，也有被引到東配殿。只不見有人被引上臺階。

    她心道，看來今天的宴會在配殿舉行。只不知什么人才有資格上正殿去？

    她們?nèi)吮活I(lǐng)進了西配殿。

    就見殿內(nèi)果然已經(jīng)擺好了數(shù)十臺輔著紅綾的大圓桌子。

    不是按家安排座位，卻是按品級。

    雖江家破落，白夫人仍是一等侯爵夫人，在靠里的一張桌子上。

    胡氏是四品夫人，坐在中間。

    錦魚是白丁，被引到了最遠最角落的一桌。

    桌上已經(jīng)坐了三個不認識的姑娘，正在低聲說話，彼此似乎是認得的。

    錦魚坐下。

    聽太監(jiān)喚她江三奶奶，那三個姑娘中居中的那個便停了話頭，眼神似乎是在笑，卻不知為什么有一種險惡的輕蔑。

    “江三奶奶？這可真是奇怪。今兒能來參加宴會的，不都是三品以上的夫人嗎？”

    錦魚：……

    也難怪。

    她是成了親的人，來出席這種場合本來該是靠著夫君的官職。

    她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我也覺得奇怪?！辈⒉幌攵嘧鹘忉?。

    “想不到j(luò)iejie也有調(diào)皮的時候！”有人在身后笑起來。對面的姑娘立刻臉色一變，惶恐地站了起來，行禮道：“長寧郡主！”

    錦魚忙起身，轉(zhuǎn)過頭來，就見長寧郡主穿著鵝黃色的葵花蜀錦襖子，明媚華貴。

    她忙行禮，腰還沒彎下去，就被長寧郡主扯住了，笑道：“她們沒見識，你該教導(dǎo)她們，才是做jiejie的樣兒！”

    錦魚虛心受教。那三個姑娘的臉白了一白。能來參加這種場合的姑娘，家世都顯赫無比。可被長寧郡主這樣口無遮攔地數(shù)落，也只能忍著。

    長寧這才驕傲地指著她，對那三個姑娘道：“她便是衛(wèi)五娘子了。你們能跟她坐一處，是你們的福氣。”

    那三個姑娘便十分驚詫的模樣，拿眼不住打量錦魚，充滿了好奇。

    長寧郡主便拉著她的手道：“隨我去跟母妃請個安吧?！?/br>
    便去了首桌，北定王妃便又指著同桌的人一一給她介紹。

    都是各種王妃。她跟著叫了一圈人，卻是記不住誰是誰。

    不過她發(fā)現(xiàn)誠親王妃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東配殿。

    正要退回自己的桌上，就見黃夫人與鐘微進了門。

    按理她也該去跟黃夫人問個好，可是她頭一回進宮，身份也低微，可不敢像長寧郡主那樣隨意走動。

    好在就見鐘微也朝她的那張桌子走去。

    她不由甚是開心。

    那三個姑娘她不知道是什么來頭，她雖不想得罪，卻也不想多打交道，尤其中居中的那個，感覺不是個善茬。

    遠遠見鐘微似乎也認識那三位姑娘，見禮后坐到了她的座位旁邊。

    她回桌剛坐下，鐘微便接著問她生了什么病，怎么不讓去探視。

    錦魚笑道：“雖是小小風(fēng)寒，卻是過人。”

    鐘微深深看她一眼：“我三哥聽得你病了，急得跟什么似的，我叫他送點溫補之物就好，誰知道他竟送了一枝山參！你可別笑話他。”

    錦魚不由笑起來：“我哪里敢笑話他？倒是他，也不知道后不后悔，這回算錯了帳?！?/br>
    鐘微抿嘴一笑，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反道：“我聽說他把你那莊子修得差不多了。回頭得空，我倒也想要去瞧瞧?！?/br>
    錦魚點點頭。她雖沒去看，可香羅時時都來報告消息的。

    這莊子是一邊招人一邊修建，如今竟然建起了上百間屋子，招納了五六百人之多。錦魚都有些發(fā)愁，以后這得養(yǎng)出來多少只雞啊。

    兩人正說著，王青云還有袁云書都到了。不過袁云書跟她們不是一張桌子。

    兩人忙打住話頭。

    王青云坐在她的另一側(cè)，與那三位姑娘見禮，并介紹給她。

    錦魚這才知道原來這三位中間那一位跟她還有些關(guān)系。竟是二姐錦芬夫家周家周老爺子的嫡出孫女兒叫周寒婷。

    也在這次賑災(zāi)的名單上。

    她們一共十六名貴女，分了兩桌。其中還有一個錦魚認識的人柯秀英。不過是在袁云書那一桌。

    錦魚知道她們都是參加過賑災(zāi)的人，便就放下之前的小小芥蒂與眾人說起話來。

    正議論著，那周寒婷突然問道：“王jiejie，你可知道，今日皇后娘娘可是會召見我們大家？還是單召見你們?nèi)齻€？”

    王青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周寒婷道：“jiejie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想求jiejie一件事，若是皇后娘娘單召見你們?nèi)齻€，還請jiejie提醒一下皇后娘娘，我們大家也都是出了力的?！?/br>
    這倒是說出了眾人的心聲，都紛紛附和。

    錦魚抿了抿嘴，與鐘微相視一笑。

    如果皇后娘娘不知道大家都出了力的，怎么可能都召進了宮。

    不過，這么難得的機會，想要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況后頭還牽扯到選太子妃。

    照她看來，今天嘉獎眾人倒在其次，這選妃才是正事。

    她爹給她分析過。

    這次最有可能的確實是王青云。不過袁云書也不可小覷。

    畢竟袁家百年世家，一門三相，在讀書人中的威望人脈遠勝王家。

    就憑這一點，她覺得一會兒皇后娘娘如果真的召見她們的話，定然是一起召見?；蛘咧辽贂僖娡跚嘣圃茣?/br>
    正想著這事，就見對面的姑娘們一個個都臉色微紅，屏住了呼吸。

    她回頭一看，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太監(jiān)進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