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醫(yī)診了診脈，大筆一揮，開了一副吃了也沒用、不吃也能行的藥方子，又吩咐了些注意靜養(yǎng)、清淡飲食的廢話，鄭氏這才說起正題。

    “劉太醫(yī)，先前給我家大小姐會診，都說這孩子她損了元氣，再難……唉。她也是年輕臉皮薄，總也不讓我們再請醫(yī)家調(diào)理，就這么稀里糊涂娶了夫郎。那這樣……會不會更有損傷?。俊?/br>
    劉太醫(yī)心想：“您倒是想有損傷，還是不想??？也沒個準(zhǔn)話。”

    可是鄭主夫是顧大小姐的嫡父，他過問起來，她不應(yīng)該隱瞞。掂量了下，就實話實說：“大小姐沒有新的脈案，我沒有從新診察，這個不好說。但是，我還記得，當(dāng)時會診的時候確認(rèn)過，小姐的臟器確實破碎萎縮了，不可逆轉(zhuǎn)。”

    鄭氏眼睛都亮了。

    卻聽劉太醫(yī)又一個轉(zhuǎn)折：“不過，那處臟器原是一對兒的。小姐雖然損傷了一邊，但若另一邊是好的，那也和常人差不多?！?/br>
    鄭氏送走劉太醫(yī)，自己坐在屋里，腸子都悔青了。

    “我想著她一定是不行了，這才張羅沖喜，還專門尋了個丑的！本以為是兩重保證，沒想到，她竟然——而且，對著這樣的面目，她也下得去嘴！”

    鄭五叔勸道：“主夫也不要這么想。當(dāng)時都說大小姐活都活不下來，哪還顧得上這些？那都是額外的變數(shù)?！?/br>
    “不行?！编嵤嫌行┠д怂频?，“那潘……那丑貨！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法，讓她們姐妹兩個都圍著他轉(zhuǎn)。狐貍精！呸！狐貍精也沒有這樣式的！我得想個法子……”

    鄭五叔抿了抿嘴，還是說了：“主夫也不必急于一時?！?/br>
    “怎么能不急！你沒聽劉太醫(yī)說，她這方面和正常人差不多！等那丑貨的肚子里揣上了小孽種，潘家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幫她拿軍功、拿爵位了！她尾巴還不要翹到天上去了！”

    鄭五叔趕緊找了個空檔，接著說下去：“可是大小姐馬上就要啟程去營地了，家里的一切，還不都得聽主夫您的？您說是吧？”

    “對！”鄭氏這才如夢方醒，“是啊，我把這個忘了。”

    他總算是冷靜下來了，長長出了口氣，坐了下來。手還因為方才生氣有些發(fā)抖，也顧不得，拿起桌上的茶盞來。

    “這茶都涼了——”鄭五叔阻攔不及，眼看鄭氏一仰頭，把涼掉的茶水一氣灌了下去。

    “是我糊涂了?！?/br>
    鄭氏手腕一用力，把茶盞重重磕在桌上，叮當(dāng)一聲脆響。隨即拿帕子輕輕擦著嘴角的水珠，緩緩地道：

    “這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竟然對我說‘照顧好家里’。她以為用皇上的侍衛(wèi)來壓我，又保全了阿卿，就是恩威并重了？

    “她還以為我會領(lǐng)她的情，其實只會讓我更恨她。

    “她這圓房，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都不重要。等她離家去軍營的時候，那潘家的丑貨，還不是要落在我的手心里？

    “到時候，我做公公的要女婿伺候，要立規(guī)矩，天經(jīng)地義！我看誰能指摘出我的錯處來！但愿她三年兩載回不了京城，但愿那丑貨真如女子般強健，能讓我多‘教導(dǎo)’幾天！”

    第37章 奉旨恩愛

    太陽升得高了, 顧影的小院里才有了動靜。

    一早醒來，潘三郎就拿被子把頭蒙上了。顧影睜開眼，看身邊仿佛窩著一個大蠶蛹, 忍不住就笑了。

    “阿光，干嘛呢？”

    她抓著被子邊緣往下拉，潘三郎縮在里面不愿意露頭。相持了一會，她可拗不過了, 拍拍他肩膀大概的位置問：“不起床了嗎？”

    被褥緩緩展開, 露出發(fā)紅的雙頰和濕潤的眼睛。

    “妻主……”

    “嗯？”

    “我爹爹都說了, 不讓我和你親近的……可是我……我不知道為什么，忍不住想多和你待著。然后我……我……”

    他更不好意思了, 又想埋回去。

    顧影笑著拽住被子邊緣，不讓他逃：“妻夫之間都是這樣的呀, 食髓知味，不是說忍就能忍的。更何況，這又不是壞事?！?/br>
    “可是你身子不好……”

    “你侍奉得很周到啊，這樣不會傷身的?！鳖櫽罢f到這, 忽然靈光一閃，“哎？先前你還一竅不通, 現(xiàn)在怎么突然‘會’了？看了壓箱底了？”

    潘三郎抿著嘴, 紅著臉, 猶豫了一會，小聲道：“是上次回門的時候, 爹爹和哥哥他們教的。”

    “他們教你一堆這個, 然后跟你說不要纏著我, 怕我傷身？”顧影好氣又好笑。

    “是哦！”潘三郎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

    他又想了想，試著解釋：“當(dāng)時是他們說了：‘你妻主身子不好, 你就要多注意一些……’之后才和我講的。我想應(yīng)該是關(guān)心我們的意思吧。”

    “嗯。”顧影笑著點頭。叭1絲八1溜救六三

    潘三郎又有點懊惱：“那還是我自己不好?！?/br>
    “沒有啦。算算日子，從咱們回門到現(xiàn)在，這都多久了？我早就養(yǎng)好了精神，這就不算傷身?！?/br>
    潘三郎對她，總是沒有懷疑。只要她能自圓其說，那就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十分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