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沒吃過飽飯的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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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當(dāng)游念霜踏進桃林時,時辰還遠未到正午。 他雙目之上仍蒙著那截白綢,卻在綿延的桃林間穿行自如。衍星宮的劍修,多以磨練劍心為修行之本,游念霜亦是如此。他多年前便已初窺劍心之道,能以心眼觀照萬象。因此,即使目不能視,亦不妨于行。 只是,雙目畢竟是吸納天地靈氣的關(guān)鍵竅位,若是無法復(fù)明,終將于修行有礙。游念霜乃是不久前在一上古秘境中誤中奇毒,一時性命垂危。如今即使毒性已除,靈力仍是紊亂無章,無法使內(nèi)息順暢周轉(zhuǎn)于體內(nèi)經(jīng)脈,因此目盲至今。 直到前幾日,宮主遣他來了桃山。 “桃山九歌崖,隱于世間的神秘門派,門中修行之人皆以音律入道。” 作為歷經(jīng)千載的大宗門,衍星宮經(jīng)年累月掌握了諸多隱秘之事,身為少宮主,他也曾耳聞不少。盡管如此,游念霜對九歌崖的了解也唯有這一行簡短的描述。 音修在此界并非罕見,無論是十大宗門之一的鴻音坊,還是散修云集的鹿鳴院,均是以音修為主的門派。世間也從不曾聽聞有音修能在醫(yī)術(shù)上超越醫(yī)修——游念霜中的奇毒,便是由長生殿的醫(yī)修為他散去的。 他實在不明白宮主為何會對九歌崖如此推崇。就連長生殿最負盛名的南燭長老都無法治好他的眼疾,在這人跡罕至的桃山,一個寒酸的音修小門派又能做些什么。 游念霜一邊往桃林深處行去,一邊思索著他這一路都未曾想通的問題。 微風(fēng)漸漸浸染了濕潤的氣息,很快,喧囂的流水聲便在他的耳邊回蕩,游念霜提前到了約好的地方。他先前就已察覺有修士在林中修煉,此時此地正在不遠處的瀑布之畔,巨石之上。 靈力渙散,當(dāng)真蹩腳。 游念霜皺了皺眉,愈發(fā)覺得自己的桃山之行終是無望。雖然衍星宮內(nèi)也常有學(xué)藝不精的后輩在吸收天地靈氣時無法運轉(zhuǎn)自如,偶爾會令靈氣溢出,可那些都是還未結(jié)丹的年輕弟子。 而眼前這名為鈴靈的女修顯然早已結(jié)丹,卻仍不擅吐納靈力,可謂是浮而不實。 游念霜靜立在岸邊,緊抿著唇,心中不快至極。 “哎,來這么早?”這時,鈴靈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有客來訪。她從巨石上飄然躍起,輕巧地落在了白衣少年的身前。 游念霜便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由遠及近地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與音修對陣時,凡有聲響,皆當(dāng)留神?!?/br> 他腦中立刻浮現(xiàn)出自己幾乎每日都要翻閱研習(xí)的對陣心得手冊——由衍星宮某位有些特殊的年輕劍修總結(jié)編撰,售價八百八十八靈石。游念霜下意識就要運氣抵御,只是剛一凝神,他便察覺這鈴聲中并無任何靈力。 似乎……只是普通的鈴鐺發(fā)飾? 游念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都說了午后見,你就算這會兒過來,也得等我吃完飯才行?!扁忟`并未察覺他的不虞,又或者,察覺了也毫不在意。她自顧自地繞過游念霜,走到一旁的涼亭中坐了下來,一邊熟練地擺著食器,一邊打量著仍呆立在湖畔的盲眼少年,面露好奇:“劍修都像你一般瘦嗎?就跟沒吃過飽飯似的……喂,小瞎子,你要不也過來吃點兒?” 這女修是怎么回事?修道之人在筑基期即可服食辟谷丹,不進五谷,以免攝入濁氣雜質(zhì)不利修行,結(jié)丹后更是僅靠天地靈氣便可維持修行。這等人人皆知的修行常識,莫非竟無人傳授于她?果真是深山野嶺的小門派,教出來的弟子也是無知又無禮。 游念霜心中慍惱,一時間竟是不知從何處說起,平心靜氣了半晌,才硬邦邦地憋出了一句:“不必,在下早已辟谷,并無口腹之欲?!?/br> 鈴靈歪了歪頭,雙環(huán)發(fā)髻上系著的金鈴也隨之搖晃出細碎的叮當(dāng)聲,她的語氣則滿是同情:“真可憐?!?/br> 游念霜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與她廢話。 “劍修都不吃東西嗎?還是只有你不吃?說起來,老頭子好像提過你是什么少宮主來著……你這么厲害,該不會出生之后就沒吃過東西吧?”鈴靈一邊小口地咬著五顏六色的糕點,嘴里一邊說個不停,難得的是她吐詞倒是十分清晰,吃起來也是飛快。沒一會兒,桌上那幾碟精美別致的糕點便所剩無幾,她說著說著便拾起了最后的那塊,猶豫了一瞬,還是走到了游念霜身旁,憐憫地看著他:“嘗嘗吧?” 游念霜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他冷哼一聲,忿然道:“見識淺薄至此,實為可悲?!?/br> 聞言,鈴靈呆了呆,好半天才意識到他似乎是在罵自己。她仍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瞪大了眼,伸手指了指自己,似是還想確認一番。 游念霜自是感應(yīng)到了她的動作,冷冷開口:“山野丫頭,就是聒噪。” 這下鈴靈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她指著游念霜,指尖直抖,張口就要回擊,卻忽然發(fā)現(xiàn)手中還拿著那塊糕點。她更是來氣,一口把糕點塞進嘴里,可氣鼓鼓地嚼了幾下才發(fā)現(xiàn)滿嘴都是軟糯,一時半會是說不出話了。 游念霜候了半晌,只聽得她支支吾吾并無反駁,便嗤笑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鈴靈頓時大急,立刻伸手?jǐn)r住了他,她迅速拍干凈了指尖上的糕點碎沫,隨即凝氣于指,抬手撫上了他雙眼處的白綢。 她這般莽撞的動作,游念霜本可以輕易避開,只是想再多嘲諷她一句“枉費心力”罷了,卻不曾想這無禮少女竟會如此出格。他慌忙拂開了鈴靈的手,連接后退了幾步,即便如此,鼻尖仍是嗅到了一絲淺淡的糕點甜香。 “躲什么呀?不是讓我給你治眼睛嗎?”鈴靈總算把嘴里的桃花糕咽了進去,一臉莫名地看著僵立在幾步之遙的游念霜。見白衣少年仍是默不作聲,只是臉色微微發(fā)紅,她又狐疑地打量了他幾眼,才繼續(xù)問道:“蝕月幽曇?” “……你說什么?”蝕月幽曇乃是上古時期的失傳靈植,正是他所中的奇毒之名。他尋訪過不少成名醫(yī)修,都不曾聽聞其名,還是在他幾經(jīng)周折,求見南燭長老之后才弄清了原因。而這山野丫頭怎可能僅憑一根手指就得知他所中之毒?莫不是宮主提前向桃山翁說起過自己的狀況?可那老者看上去又對自己的來訪意外至極。 見游念霜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鈴靈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她腳步輕快地繞著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得意洋洋地拉長了聲音:“哎呦呦——見識淺薄吶——” 游念霜緊抿著唇,手握成拳又松開來,反復(fù)了好幾次,才問出了口:“你……真能治?”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似是在強忍,又更像是急不可待。 鈴靈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笑嘻嘻地看了會兒他緊張的模樣,才悠然開口:“我看你這毒不也解了,只是眼睛還看不見而已。我?guī)煾覆皇钦f了?最多一年。” 若是真如她所說,只需一年即可治好他的眼疾,那他甚至還能趕上明年的折桂宴……游念霜一時心緒激蕩,難以言語,當(dāng)下便躬身抱拳,對鈴靈深深地行了一禮。 “別呀,我一個山野丫頭,可受不得少宮主的大禮。”鈴靈輕飄飄地轉(zhuǎn)了個身,隨意地避開了他的正面,清甜的嗓音中盛滿了笑意:“你說是不是呀,小瞎子?” 聞言,游念霜的面色也如他那一襲白衣,陡然蒼白。只是他仍維持著行禮的姿勢,旁人并不得見他的神情。隨著指尖漸漸沒入掌心,游念霜想起了臨行前宮主漠然的囑托,他咬咬牙,將身子弓得更低:“先前是在下失言,還望鈴靈道友恕罪?!?/br> 鈴靈沒出聲,只是悄悄地蹲了下來,擰著脖子探著頭,瞄了會兒白衣少年的表情,偷笑了好幾下才站了起來,又心虛地往后退了一步,故作冷淡的“哼”了一聲:“明天再過來吧,還是這個時辰,啊,不準(zhǔn)再打擾我吃飯了!” 游念霜自是對她的這番小動作心知肚明,但此刻也無法再說些什么,只能拱了拱手,僵硬地說了句“多謝”,草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