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兄今日脫馬甲了嗎 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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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設(shè)想里,柯鴻雪跟小時候應(yīng)該也不會有太多區(qū)別。安靜、乖巧、治學嚴謹、不茍言笑…… 阿雪活脫脫是另一個柯太傅,沐景序以前想著,待兄長即了位,他便請命離開京城,去南方當一個閑散王爺。 阿雪自幼在南方長大,想來更適應(yīng)那邊的氣候飲食。 他若是愿意和自己一起走,他便在屬地上為他建幾座學堂。 柴米油鹽也好,朝廷紛爭也罷,一件也擾不了他家雪人的耳朵,阿雪只需要專心做他的學問,平安富足地過完這一生就好。 所以掌院先生說“一切都好”,他便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設(shè)想中的那些畫面,全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直到他入了臨淵學府,親眼見到了如今的柯寒英。 而后又走進這間桃源般書院中的名利場,看完阿雪這些年的交友生活。 ——那夜宴席上李文和的錯覺并非全是虛幻,他的確是自云端落下,看了看這紅塵。 看完之后卻只覺茫然與唏噓。 哪兒還有什么不懂? 五年光陰,足以改變許多,也足以讓一個人長成另一幅模樣。 但當這轉(zhuǎn)變的每一面都有跡可循,舉手投足間每一個動作都仿似重逢,言笑晏晏中每一次回眸都足夠驚心。 誰又能真當它完全自然? 沐景序在柯鴻雪身上看見了盛扶澤的影子,但他不明白阿雪為何要這樣做。 - 立秋前幾日,柯鴻雪回了書院,李文和這段時間習慣了有事沒事往沐景序這跑,清梅園的門檻都快給他踏平了。 打著問學問的理由也好,獻寶心態(tài)給他送些山下的小玩意也好。連李小公子都覺得,學府雖然安靜,但只有這是真的能讓人心神完全靜下來,什么都不用憂慮計算的。有時跟沐學兄說說話,也不必擔心他會傳出去。 那日也是如此,他趴在石臺上一邊吃葡萄一邊小聲嘀咕。 倒也不是抱怨,不過說柯寒英這脾氣愈發(fā)難猜了,上一刻還滿面春風,下一秒便冷面如霜。他就像陛下身邊的大太監(jiān),天天猜又是哪兒做的不對,礙了這位柯大少爺?shù)难邸?/br> 沐景序原在寫文章,聞言稍怔了一下,不著聲色地隱下異常,微微勾出個笑意,溫聲道:“文和兄太過自謙。” 李文和一顆葡萄塞進嘴里尚且還未吐皮,聽見這話下意識看向?qū)γ?,卻見沐景序抬眸望他一眼,眼中笑意微浮。 他愣了半瞬,不受控制地將葡萄連皮帶rou一下咽了下去,嚼都沒嚼。 然后就看到沐景序霎時變得有些驚訝和神奇的神色。 李文和:“……” 不虧,能見到學兄驚訝一次。 一整顆葡萄有點噎人,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緩了緩,然后便嬉皮笑臉地往前湊,道:“我在家行四,今年二十歲,學兄呢?” 沐景序忽略了前面一個問題,只說:“不才虛長三歲。” 李文和大喜,一拍手掌,笑著就問:“那我能不能叫你哥哥?” 沐景序:“……?”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聽這人又說:“我總聽學兄叫我文和兄,心里其實是高興的,覺得榮幸。但我又實在年紀小了些許,不愿學兄把我叫老了,學兄若是不棄,叫我文和就好?!?/br> 這委實太過親密了些,沐景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回什么。李文和在他對面卻是眼睛亮晶晶的,一臉的期待半分不隱藏,□□直白地攤在天光下給他看。 沐景序沉默片刻,罕見地有些許愧疚涌上心頭。 他本就因阿雪才對他和顏三分,卻不想…… 也罷,畢竟是他先給出的信號。 沐景序眸光微斂,再開口時神態(tài)已恢復正常,問:“可有字?” 單獨叫名多少有些不恭,也過于親密,沐景序持禮這么多年,到底覺得不該。 李文和畢竟是個人精,一聽這話就知道是婉拒,稍稍沮喪了一下卻又很快振作起來,開開心心地說:“還未取,不過我下月的生辰,屆時回家舉行及冠禮便算有了字,我到時再跟學兄你說!” 沐景序放松些許,先是點頭應(yīng)允,轉(zhuǎn)眼見他這幅沒心沒肺好像一點不計較的樣子,那點微末的愧疚終究還是躥了上來。 他在宮中行三,底下十數(shù)個弟弟meimei,早就習慣了做兄長,見到小孩稍稍委屈一點,總?cè)滩蛔『濉?/br> 便是過去這許多年,這點哄孩子的本能還是占了上風。 是以沐景序思考一番,問:“下月幾日?” 見李文和吃著葡萄差不多都忘了自己說了什么,他補充:“生辰?!?/br> “初十,恰好休沐日,學兄要去觀禮嗎?”李小公子想也不想地一套組合拳。 沐景序:“……” 他已經(jīng)許多年未見過這么赤誠率真的人,心思都寫在臉上,就連算計也明明白白地算給人看。 本要拒絕的話在嘴里滾了個圈,到底給他咽了下去,沐景序點頭:“好?!?/br> 李文和霎時就變得更加開心了起來,一口一個葡萄吃的眼睛都要瞇起來。 嘿嘿!不虧! 學兄答應(yīng)來觀禮了! 來觀他的及冠禮! 那怎么不算哥哥!? 李文和想到這里,眼睛悄悄抬起一條縫,暮夏陽光疏闊,葉影斑駁,落在對面那人臉上。沐景序低著頭,專心做一篇文章,眉眼俊秀清妍,當真配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 李文和偷偷紅了臉,趕緊低下頭嚼葡萄。 不答應(yīng)就不答應(yīng),他偷偷在心里喊學兄又不知道…… 哥哥……沐哥哥! 誒嘿! 他心里這樣想著,臉上笑意就沒藏住,一路從清梅園回到學舍,看見柯鴻雪的時候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柯大少爺這幾天就是行走的火藥,隨便一點就炸掉,殺傷力和春日招生前,他在山下聽見學子言論時也沒什么兩樣。 李文和暗道要遭,忙不迭地抿起嘴巴,春風得意瞬間變成小狗苦笑,喜感得不行。 柯鴻雪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李兄這是得了什么寶貝,這般開心?” 李文和心想,學兄要來參加他的及冠禮,怎么不算寶貝??稍诳馒櫻┟媲?,這話他是一句不敢說,只說:“先生夸我近日文章有進步。” 先生確實夸了,前日夸的。 有進步也是這些天他纏著沐景序得了幾句指點,恰好那次先生出的題目跟這有所聯(lián)系,寫出來一下就顯得水平突發(fā)猛進了起來。 這理由挑不出什么錯處,柯鴻雪沒追問,撐手看著窗外。 梨樹還是滿目青翠,卻已落了幾片葉子,柯鴻雪神色晦暗,看不清什么。 李文和暗暗松下一口氣,正要悄悄地挪開步子,這祖宗卻又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你是下月的生辰?” 李文和心下悚然一驚,頓時緊張加倍,咽了口口水才說:“對?!?/br> 柯鴻雪:“我給你帶了一塊玉。上次你不是說家中姊妹喜歡江南的織錦嗎,另外給你拿了幾匹布和一些胭脂水粉,下次休沐你去我家拿?!?/br> 頓了頓,他補充:“記得坐馬車?!睎|西不少。 李文和:“!” 他感動得眼淚汪汪,那點緊張瞬間被潑天的財富沖走了,恨不得跪到柯鴻雪面前喊爹。 畢竟他爹給他的壓歲錢也不過百兩,柯大少爺一出手,那都是無價! 這不得是親爹?。?/br> 要不說他怎么喜歡跟柯寒英玩呢?嘿嘿。 柯鴻雪心里本來還煩著,一眼望見他這幅沒出息的樣子,樂了。 李文和便問:“那你要來我及冠禮嗎?” 柯鴻雪睨著眼,神態(tài)傲慢,言語戲謔:“怎么?還想誆一份隨禮?” “哪兒能呢?”李文和賠笑:“這不是尊敬您,想著請您見證一下嘛?!?/br> 那點郁氣被他打岔打掉,柯鴻雪起身:“我既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哥,見證個屁,滾吧?!?/br> 柯寒英很少有說話這么粗俗的時候,但他剛從南方回來,便是再離奇也正常,李文和忙狗腿拍褲子,假模假樣地念了一聲:“嗻——” 抬眼見他往外走,下意識就問:“你去哪兒,夫子一會兒來了。” 課室里坐滿了人,柯大少爺頭也不回:“下山喝酒去?!?/br> 李文和:“……”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還是沒忍住,趕在人消失在院門前扒著窗戶喊了一句:“爹!給我?guī)е粺u!” 柯鴻雪腳步未停,抬手向后揮了揮,沒應(yīng)聲,但能看出來唇角似乎輕輕向上勾了一下。 李文和便知穩(wěn)了,笑嘻嘻地坐回座位上,不自覺想起今天一天遇見的事,唇角快咧到耳后根。 認了個哥哥!嘿嘿! 還有個有錢爹!嘿嘿加倍! 第13章 既答應(yīng)了李文和赴約,自然該準備他的生辰禮。 尋常字畫易得,稀世美玉也好尋,可沐景序想了許久,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知該送什么。 三殿下還是三殿下的那些年,收過奇珍異寶無數(shù),差人送出的禮物也是不計其數(shù)。 祖母、父皇、母后、母妃、兄長弟妹……后宮中那樣多的人,更別提還有前朝外祖家,于送禮一道上他其實頗有鉆研。 但這是及冠禮。 沐景序坐在書桌后,臉上極難得地閃過一絲茫然的情緒。 自古不缺少年天才,可前朝能入朝做官的,基本也都過了二十歲;后宮σw.zλ.中他排第三,五年前天下大亂時,僅僅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行過及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