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照劇情，憑空捏手假作吹笛，與琵琶聲共鳴交融。

    扮作“馮香羅”的楚兆年聽見笛聲，踱著碎步而出，左右探頭，風(fēng)衣下白皙脖頸被拉長，泛著運動過后淡淡的粉紅。

    向延序眼睛一下看直了，連忙在心里扇自己幾巴掌，默念道：錄節(jié)目呢錄節(jié)目呢，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燥火好不容易下去，又被楚兆年一嗓子喚起來，只見對方拉起自己的手，飽含驚喜和溫情地叫一聲：“表兄?！?/br>
    oh my god！向延序感覺鼻腔熱熱的，像是有什么液體要流出來。

    “不夠！”關(guān)老師的不滿瞬間打散向延序的無限遐想。

    “感情還不夠，小楚你要更驚喜一些。這里你們倆雙手互相架著對方，視線相對，慢慢轉(zhuǎn)兩個圈?！?/br>
    向延序把掌心搭在楚兆年臂彎上，這么瘦，一只手就把他的胳膊肘握住。

    相觸碰的瞬間，一段回憶突然插播進(jìn)楚兆年大腦。

    酒氣溫存，他的瞳孔是混沌的，手臂被人握著反折到身后，那人含著他耳垂，不停說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胡話。

    他指尖猛然發(fā)顫，搭在對方身上的手頓時像是落入火海，灼得人心口發(fā)緊發(fā)疼。

    強(qiáng)忍著不適，沒有撒手，但他的臉色卻掩不住霜寒縱生。

    “你怎么了？”向延序敏銳地察覺出不對。

    楚兆年沒答話，繼續(xù)下一步動作，舞動的手指卻明顯僵硬，失去美感。

    “不對，停一下?！标P(guān)老師對戲劇向來認(rèn)真負(fù)責(zé)，要求自然也高，眼尖一下就看出楚兆年狀態(tài)不對。

    “你調(diào)整一下?！彼钢啄辏敛豢蜌獾?。

    楚兆年睫毛垂了下，沒說什么。

    “小向過來跟我學(xué)動作?！?/br>
    向延序盯著楚兆年，對關(guān)老師說：“老師等等。”

    他伸出手，想要搭在楚兆年的肩上，但被對方迅速躲開了。

    怪怪的，哪里都怪怪的。

    以前的楚兆年，嘴上再嫌棄心還是向著他的，現(xiàn)在的楚兆年……

    向延序默默審視對方眉間那一抹厭惡的神情，嫌棄是真的嫌棄。

    “我去那邊練。”楚兆年淡唇微張，轉(zhuǎn)眼便剩下一具單薄背影。

    關(guān)老師早就看出兩人之前有貓膩，但她容不得戲曲被這種瑣事耽擱，只對向延序無情說：“別看了，趕緊過來?！?/br>
    快正午了，舞蹈室里的空調(diào)變得有些吃力，嘎吱嘎吱響，吹的風(fēng)不夠涼。

    楚兆年就站在空調(diào)旁，任吵雜的聲音侵略耳膜。他垂著眸，像是在深思又像是放空大腦什么都沒想。

    第一次，這還是他第一次被老師指責(zé)。

    睫毛的陰影虛虛墜在眼下，一座雪山莫名有了破碎感，鏡頭后的攝影師瞳孔顫了顫，見者猶憐。

    “她是個戲癡，幾乎把所有熱情都投進(jìn)了戲曲里。”楚老師走過來，聲音如清風(fēng)，總是能撫慰一些焦躁。

    楚兆年抬頭，瞳孔里的冰化沒了，還剩一汪冷水，“我知道，是我的問題。”

    “唱戲呢，最重要的就是情感。其實唱歌也一樣，你一定能懂?！?/br>
    楚老師輕拍了拍他的肩，“有喜歡的人嗎？把“表兄”帶入自己喜歡的人也許會更容易?！?/br>
    楚兆年下意識看一眼鏡頭，隨即搖頭：“沒有?！?/br>
    楚老師心下了然，“曾經(jīng)喜歡過的也行，青春期總有情竇初開的時候?！?/br>
    “老師，跟我對戲吧?！背啄觑@然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冷聲打斷道。

    楚老師笑了笑，寬容地順從對方的意。

    奇怪的是，情緒不對的情況沒有再發(fā)生，相反，這個傳聞中性子冷漠高傲得像王子的頂流愛豆，感情十分豐富。

    對戲的時候，就好像他們真的身處于一場重逢之中。

    或者說，楚老師感覺，楚兆年正在重逢。他似乎把現(xiàn)實中的情緒帶到戲里，入戲出戲沒有分別。

    只是“馮香羅”的喜悅里，帶了一抹晦暗的怨恨。

    其實不太深，稍微掩飾一下，就沒人能發(fā)現(xiàn)。

    “你在怨恨什么？”沒有理由地，楚老師突然很想問問，但他沒能說出口。

    因為向延序又來了，“吃飯了楚兆年。”

    楚老師放下拖住楚兆年的手，溫和道：“是到飯點了，我?guī)闳ナ程冒伞！?/br>
    “謝謝老師！”向延序直接將手搭在楚兆年肩上，也不管這話是不是對自己說，笑瞇瞇道謝。

    午飯時間節(jié)目組并不打算錄制，大家卸下麥的那一瞬間，都倍感放松。

    藝術(shù)館的地下飯?zhí)醚b修精致，竟然還有卡座，椅子都是皮質(zhì)的，很柔軟。

    向延序挨著楚兆年坐下，人家往里挪多遠(yuǎn)，他就跟著挪多遠(yuǎn)，非要讓手臂相觸為止。

    “很熱?！背啄瓴荒蜔┑?。

    楚老師坐在兩人對面，聞言招了招手，“兆年坐到我這邊來吧，我個子小，不占地兒。”

    “那怎么好意思呢?！毕蜓有蛘f，手臂又忍不住攀上楚兆年的肩頭，牢牢壓住，不叫人再移動半分，“我們兆年啊，認(rèn)生，和外人靠太近會害羞，緊張得吃不下飯?！?/br>
    話音放落，“認(rèn)生”的楚兆年直接在桌底狠狠踩了他一腳。

    向延序登時疼得呲牙咧嘴，表情格外好看。

    “怎么了？”楚老師上一秒還在懷疑楚兆年會害羞的可能性，下一秒就看見向延序扭成麻花但還是很帥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