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夫人寸心如狂 第33節(jié)
她覺得若是真有那一日,她只怕熬不過幾日…… 可如今,亦是叫她煎熬…… 樂嫣繞過盧恒,瞧著那滿滿一桌的菜,“你與玉珠一同用膳的?菜都是熱的,玉珠她人呢?”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粉飾太平。 她總學(xué)不會盧恒他們這等百年世家的做派。人欺辱上臉了還能含笑溫和相迎。 她做不到。 盧恒卻是并不回話,沉著面色站在一旁,瞧著她發(fā)脾氣。 每次都是這般,明明先挑起事端的是盧恒,如今他卻像一個受害者! 樂嫣強(qiáng)忍下惱怒,告訴自己要冷靜。輕易的動怒失了分寸,叫人看了笑話。 “玉珠既然方才也在,如今為何一見到我反倒要躲起來?倒像是我能吃了她一般。去,去請她出來,要吃飯就一同吃。正好我也沒吃?!?/br> 她見一張碟子上堆滿了菜,便只只怕是某位表姑娘殷勤伺候著自己丈夫,生怕他餓死不成?給他夾那么一大碗菜? 樂嫣冷笑一聲,卻不知這般冷笑,竟叫盧恒再也按壓不住惱怒。 “樂嫣!” “當(dāng)著我的面都如此欺辱玉珠,背地里你們又是如何對她的?” “欺辱她?你真當(dāng)我眼瞎不成?一個是蒼蠅一個是臭蛋,離開一刻就嗡嗡嗡的黏上了是吧!” 盧恒聽了這難聽的話,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勁兒極大,大的幾欲捏碎樂嫣的掌骨。 “今日的事兒我還沒與你計較,你倒是先來敗壞她名聲—既攀扯出玉珠,那我倒想問問你,你若是不愿意喝她的湯直與她說便是,何必差人倒掉?你這般又是作踐了誰?” 樂嫣疼的眼淚都幾乎出來了,她重重一甩袖口,卻如何也甩不開手臂。 她的心中砰砰直跳,聽了這些一股腦叫她無可辯解的話,惡心的幾乎要吐出來。 樂嫣強(qiáng)壓下前仆后繼涌上來的寒心,她憋著眼淚笑起來:“她說什么話你都信是吧?你信一個外人,不信你的妻子?” 盧恒似乎有過猶豫,可他那張臉,還是擺明了不相信她。 樂嫣深惡痛絕,“是真是假我已經(jīng)懶得解釋。不要再叫我見到她,見到這個滿嘴謊言的惡毒娘子!不然再叫我見她一次,我不會放過她的……” 她不走,那就自己走。 “嫂子何必如此欺人太甚?!?/br> 鄭玉珠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或者是她一直就躲在那方屏風(fēng)后面偷聽。 一直未曾離開過…… 這般倒是與鄭夫人盧錦薇像極了,都是賊一般陰溝里的玩意兒。 “是了,我們都下賤,就嫂子你生來高貴,高貴的娘子,便是這般瞧不起人的不成?我便是沒了父族,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可憐蟲……真當(dāng)我稀罕住在這府上成日被你們監(jiān)控,輕慢一般!” 鄭玉珠眼眶通紅,淚水涓涓而下,卻不急不緩踏步出來,豎著三指對著天公發(fā)起了毒誓:“我與阿恒說的每一句,若是有一句扯謊,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樂嫣,我敢發(fā)誓,你敢發(fā)誓嗎?” 樂嫣一怔,她未曾開口,鄭玉珠便接著道:“你才不敢?!?/br> 樂嫣后知后覺,只覺得后背發(fā)涼。 自己憑什么發(fā)誓?自己又為何要發(fā)誓? 不是自己做的事情,無緣無故,就因為她的逼迫就要發(fā)誓? 樂嫣想,自己好端端的人生,本該光明正大無憂無慮的人生…… 怎么、怎么就遇到了這么多渣滓破爛呢?! 明明最初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 …… 皇宮,宣政殿。 朗月星垂,浮光靄靄。 后殿排窗大開,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一鼎龍延香緩緩焚燒彌漫。 圣上是個勤政愛民的皇帝,政務(wù)常年無歇,這日亦是如此。 皇帝一回宮便命人將白日里擱置的奏章陳條拿過去批閱。 內(nèi)殿中一室岑靜,外殿廊下站著一排禁衛(wèi),卻有幾分嘈雜。 殿內(nèi)伺候的尚寶德聽了,小心翼翼開了一扇偏門走出來。 “淮陽侯府中出事了?!?/br> 尚寶德一聽,心中砰地一跳。 “何事?” 暗衛(wèi)低聲道:“是侯夫人……” 尚寶德一聽這個名字,不由得胸腔一堵,實在是無可言說的郁悶。 他當(dāng)即揮手,連忙叫不知情的禁衛(wèi)退下。 只留下一二個知情之人。 “快說?!?/br> 暗衛(wèi)當(dāng)不起罪責(zé),當(dāng)即便道:“侯夫人好像受傷了?!?/br> 用的是好像。 尚寶德眉頭蹙起:“什么叫好像?是還是不是?你沒查清就回來稟報?” 此事說來話長,也著實怪不得她。 天色未黑透,她許多事兒都束手束腳,方才前院亂,她才趁機(jī)混進(jìn)去人群中,可饒是如此聽的也并不真切。 只依稀聽到吵架聲,越吵越烈。 高都統(tǒng)是叫她們探查消息的,又不是叫她們護(hù)衛(wèi)侯夫人的。 探查消息,隱秘才是第一位。 她不敢暴露自己身份,也只是不遠(yuǎn)不近聽著。 不知如何,里頭的吵鬧變了味道,她再想趕過去時,便聽到府上叫郎中的聲音。 尚寶德一聽此話,眼皮顫抖。 “大監(jiān),此事可要進(jìn)去通稟陛下?” 面對眾人遲疑的眸光,尚寶德頓時也拿不定主意。 皇帝處理奏折,若非大事沒人敢打攪。 奈何這事兒事關(guān)侯夫人……究竟算不算大事兒,究竟是不是侯夫人受了傷,沒人說得準(zhǔn)。 他將這燙手山芋丟回給高彥昭。 高彥昭自從知曉皇帝對侯夫人的那份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他一直渾渾噩噩頭皮發(fā)麻,如今亦是不敢相信。 那不止是侯夫人,是臣妻,更是……更是善化長公主之女…… 這么多層身份,哪一個都是不能亂來的。 滿朝多少未出閣的娘子,陛下怎么偏偏看上了侯夫人? 高彥昭腦海里忍不住閃過那個婀娜玲瓏的身影,女郎面龐淺笑氤氳,恍若神女。 其實,他也不是不明白。 只是…… 只是他護(hù)衛(wèi)陛下時,幾次聽見侯夫人滿眼崇拜的看著陛下,喚他阿舅。 那種自然而然看待長輩的神情,親切做不得假。 這般,總叫高彥昭升起許多愧疚來…… “宮門早就下鑰了,如今鬧起來難不成重開宮門?多少人支著耳朵呢?傳出去有辱圣名,到時候連侯夫人的名聲只怕都難聽,萬萬使不可!” “這只是叫郎中,也不知是如何了,要是侯夫人沒事兒,有事兒的是淮陽侯,你說鬧得那般陣仗,可想而知前朝那群老古董罵的有多難聽?!?/br> 尚寶德倒是覺得這話兒有些道理。 看了眼高高懸掛的月亮,眾人折中一下法子。 “先繼續(xù)差人去瞧著,等確切消息再說。咱們等快天亮了,再將此事稟報給皇帝?!?/br> 一群禁衛(wèi)便這般在宮外長廊站著,數(shù)著時辰。 宮中的夜晚清幽,便是連宣政殿這處白日里全是朝臣,晚上卻難得的寂靜。 皇帝將奏折處理完已是深夜,沐浴更衣后便去了榻上安寢,眾人更是不敢打攪。 門外諸人支起耳朵,聽著內(nèi)殿里皇帝中途從榻上坐起,下榻的聲兒。 依稀是下榻倒水喝。 然后又重新躺回床上,在床上翻來覆去。 半息過后,又下榻喝水。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高彥昭當(dāng)替死鬼。 高彥昭敲了敲格門,一臉赴死模樣,入內(nèi)稟報。 “陛下?!?/br> “進(jìn)。” 皇帝一身寢衣,巋巍坐在龍塌上。 他似乎沒睡好。 想來也是,如今那雙幽深的眼眸下青黑一片。 饒是如此,一眼掃過來時,卻是叫人不敢直視的帝王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