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夫人寸心如狂 第34節(jié)
“何事?” “宮外傳來消息,侯夫人昨夜、昨夜受了傷……” 高彥昭一句話說的七零八落,膽戰(zhàn)心驚。 天子緩緩抬眸,眸中冷的像是一把刀,一刀刀凌遲在高彥昭身上。 第29章 樂嫣獨自忍受了一夜。 往日那個喜好哭, 怕疼的姑娘,這日手劃破了一道傷口,她竟也一點兒也沒覺得疼。 約莫是心里有一道更疼的傷口。 手掌心的傷口十分重, 郎中取出瓷片來時, 還有碎片落在里面。 是郎中取來鑷子, 拿著火上燒干凈, 替她夾出來。 好在樂嫣這日渾渾噩噩, 許是整夜的聲嘶力竭,如今倒是叫她沒了什么力氣, 連察覺疼痛的力氣也沒了。 盧恒踏進(jìn)房間時, 原本安安靜靜的樂嫣卻忽地發(fā)瘋一般, 將他往外趕,她不顧及自己才包扎好的手臂。 “你滾!你出去!” “我不想見到你!” 她脾氣雖算不得恭順, 時常都是溫和的, 便是發(fā)小脾氣也常年是夫妻私底下的, 少叫旁人瞧見。樂嫣今日這幅歇斯底里,萬念俱灰的模樣, 嚇壞了周遭侍奉的婢女。 一個個圍上前來安慰她, 一個個想方設(shè)法將盧恒阻擋在珠簾外。 盧恒亦是不再踏入。 他站在那里, 亦是有些無措, 若說后悔,定然是有的, 誰曾想到樂嫣會受傷?可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 他只擔(dān)憂她的傷口,方才不慎按在碎瓷上, 流了許多血。 不知過了多久, 樂嫣重新安靜下來,內(nèi)室里靜悄悄的。 安靜的能傳出樂嫣的氣息聲。 她似乎睡著了, 卻睡得不安穩(wěn),許是疼的,呼吸中又緊又沉,像是壓抑著無窮無盡的痛苦。 不知過了何時,盧恒身邊的長隨走過來。 “侯爺,到了上朝的時辰了?!?/br> …… 幾乎是盧恒前腳出門,后腳床上沉沉昏睡的樂嫣猛地睜開眼眸。 她踉踉蹌蹌穿了衣裳跑出盧府。 她一刻都不想繼續(xù)多待。 …… 天氣尚早,還有幾分陰沉沉的。 好在宵禁早過。 樂嫣一路走的沖忙,無須旁人引路,樂嫣沿著縱橫交錯的街坊,重新走到那間闊別好些年的公主府。 七年前,她從這里離開時,才只有小小一個。 如今的她,已經(jīng)成長為一個娉娉裊裊的娘子。 府上依舊,高門大第,重宇別院,內(nèi)中靜室高齋,層樓疊榭。 不過與以往不同,如今則是人去樓空。 不過這般無人,與樂嫣來說,倒算是欣慰了。 公主府,公主去世后朝廷便收了回去,如今也兩年多了,竟還沒被賞賜出去,內(nèi)里仍是保留著以前的亭臺樓閣,曾經(jīng)的花草樹木。 許多模樣都沒有改變。 變的是這遍地的荒草叢生。 其實統(tǒng)共也才沒幾年,失去了人跡,野草便開始瘋長,藤曼高攀。 許多不知名的野草灌叢長得比她人都要高,郁郁的一片。 守意一路跟著她,直到跟著她越走越深,連守意素來大膽的都漸漸害怕起來。 她瞧著樂嫣手袖被染紅的一片,便要將她往回拉。 “娘子,你先回去包扎一下傷口吧,等傷口包扎好了,你想去哪里,奴婢都陪著您去哪里。” “哪怕是龍?zhí)痘ue,我也陪著您闖進(jìn)去。您身后有我們呢?!?/br> 守意哀其不爭,只覺得娘子不該為了一個姑爺這般糟踐自己的身體。 可其實無人知曉,往往一段感情的最后,難過的并不是那個人的離去。 樂嫣痛苦的,一直是付出的滿腔真心和歲月。 再來一次,她肯定已經(jīng)給不出真心了,因為已經(jīng)沒有了。 胸膛里只剩黑黝黝的一個空洞。 盧恒拿走了她最珍貴的東西,卻給了她兩年的破銅爛鐵。 樂嫣站在垂花門下,仰頭看著,看著廊道邊上,那顆她小時候種的石榴樹。 當(dāng)時,她只是一時新奇,將自己吃過的石榴子種了進(jìn)去,聽著婢女們的話,偶爾親自過來給她澆水施肥。 可一兩年間,那顆小石榴樹都要死不活的模樣,看不見希望,樂嫣漸漸的也喪失了最初的興趣,再沒管過它。 而如今,這顆石榴樹竟早在她不在的歲月里長的枝繁葉茂,長得枝椏粗壯,遮天蔽日。 樂嫣走到樹下,瞧著樹上一個個小小的才生長出來的石榴,啞著聲說:“我不是為了他?!?/br> 她只是不想再留在那里。 她忍耐了一夜,如今好不容易天亮了,想回到自己的家罷了。 可樂嫣掙扎出來了,卻發(fā)現(xiàn)這地方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了,她回到了她的家,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家了……她的閨房前,亦是雜草叢生,樂嫣甚至不敢踏進(jìn)一步。 …… 宮內(nèi)人趕到時,淮陽侯夫人的人影早已瞧不見了。 只見那個一問三不知的婢女。 婢女一連懵懂,指著樂嫣最后消失的方向:“方才我還與娘子在這兒,后面蚊子太多了,我低頭在香囊里尋熏香的功夫,一抬眸娘子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高彥昭一見后面跨步跟來的皇帝面色鐵青,當(dāng)即將鍋先丟給守意。 “你這丫鬟真是怎么辦事的,你的主子你竟然也看不住!” “這房子這么久不住人,誰知曉有沒有蛇蟲!還不快點尋人!” 皇帝瞧見此處荒蕪的公主府,面容靜靜的瞧不出心中的著急。 夫妻二人鬧出如此模樣,皇帝以為自己會竊喜,竊喜二人間感情根本沒她說的那般好。 不過一想到她受了傷,什么竊喜都發(fā)不出了。 只滿心想著,她如今為何要躲起來? 是躲著淮陽侯嗎? 還是她生出了不好的念頭? 做了十幾載威武大將軍,又當(dāng)了整整五載天子的男人,面上不顯,背地里卻慌張的生出一背的汗。 “就這么十幾個人,夠找什么,快去把禁衛(wèi)營的人找來!” 禁衛(wèi)營三千人,真找來能把公主府的蚊子都給一個個關(guān)押起來了。 尚寶德連忙勸阻:“哎呦圣上!這可萬萬使不得!” 這般搜查令一發(fā)出去,全天下都知曉圣上干的好事了。 淮陽侯面子上焉能過的去?!侯夫人日后還怎么過活呀?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活活淹死了侯夫人。 皇帝的私情見不得光,他撇開一群暗衛(wèi),大步朝著野草堆里邁去,竟是親自尋找。 “圣上!當(dāng)心!”叫后邊跟著的一群人嚇得手腳發(fā)麻。 夏日才過,這等人煙稀少陰涼之地,最是蛇蟲棲息的地兒。 要是在京城里,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皇帝給毒蛇咬了,他們一群人各個都別要這個人頭了吧。 …… 樂嫣正躲在以前母親的房間。 她閉著目,縮靠著窗沿蜷著腿坐了下來。 她是聽了外邊人尋自己的聲兒才跑了來。 如今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樂嫣一點兒也不想叫人瞧見。 可許是昨夜一夜光顧著吵架了,連睡也沒睡幾刻鐘,如今這般一安靜下來,竟叫樂嫣產(chǎn)生了幾分昏昏欲睡的沖動。 她累極了。 許久沒住過人的窗沿,上面滿是灰塵。 甚至還有一張張層層疊得的蜘蛛網(wǎng)。 好在樂嫣梭巡了一圈沒見什么毒蟲蜘蛛,她當(dāng)下也沒了什么顧忌,靠著一塊還算干凈的地上閉著眼躲著。 連耳邊蚊子嗡嗡的吵鬧著,她也騰不出心思去管。 滿腦子只想著日后。 只片刻功夫,她竟然想了許多許多事兒。 一陣微弱的光亮,從門縫里透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