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夫人寸心如狂 第106節(jié)
第82章 明德殿中, 君臣議事密談。 幾位重臣滔滔不絕,義憤填膺。 “北胡如今是何意?前兩年若非我朝替他拖著大徵,他們早叫大徵鐵騎踏平了去!先前應(yīng)下的待他收攏國業(yè)必定要與我朝共同討伐大徵, 如今竟又背著我們送去了一個質(zhì)子入了大徵皇宮?莫非是兩頭都想討好不成?!” “陛下還需早做另一番準(zhǔn)備, 北胡離著我們相隔太遠, 若是他有什么異動, 與徵朝有密謀, 我們亦是鞭長莫及!” 另幾道蒼老的聲音在一旁勸說,勸說罵罵咧咧的眾人稍安勿躁。 “大徵這些年國土越來越大, 多少本被北胡掠去的土地又被大徵搶了去?他莫不是糊涂到與虎謀皮?此事無需太過憂慮……” “此事無需太過憂慮, 那何時才能叫都督憂慮?大徵皇帝這回如此打我朝臉面, 將我們兩位公主下嫁給了宗室子弟!這便算了,他自己反倒是轉(zhuǎn)頭立下了一個二嫁之身的婦人!當(dāng)真是不要顏面!” 饒是手底下眾人喧鬧不堪, 龍椅上的國君也只是垂眸看著手中密折, 神情巍然不動。 殿門緊閉, 喧鬧之聲依舊傳了出去。 殿外伺候的一群內(nèi)侍宮娥們早已習(xí)以為常。 一個個耳觀鼻鼻觀心。 “又為了公主的事兒?”幾位內(nèi)侍交頭接耳。 在他們看來國事太過復(fù)雜,遠沒有什么可支起耳朵偷聽的。叫眾人忍不住竊竊私語的, 無非是事關(guān)后宮之主, 皇后膝下唯一愛女的事兒。 自兩位公主和親大徵皇帝, 而卻被轉(zhuǎn)頭許配給大徵兩位沒有實權(quán)的皇族宗室子弟, 這消息傳回朝廷,朝中諸臣便一團亂麻。 一個個叫囂著說什么大徵瞧不起人, 叫囂著說大徵羞辱國君顏面。 想來如何不是呢? 本來是他們國君的誠意,送了膝下才長成的兩位公主去和親。 這兩位女兒中, 還有一個是皇后所出正兒八經(jīng)的嫡出公主! 皇后為了此事不知流了多少眼淚, 便是國君難不成就舍得女兒和親千里之外? 可為人君者,總歸不能意氣用事, 到頭來國君仍是同意了前朝叫他愛女和親的決定。 有宮人忍不住私聲嘀咕起來:“我早就說過,棲霞公主驕縱的緊,能被大徵皇帝看去才怪……” “噓!噤聲,這話若是被皇后聽了去,你以為你有幾個腦袋夠活?” 當(dāng)真是說皇后皇后到,眾人話音方落,遠遠便見宮廊下一群內(nèi)侍官停落軟轎。 轎中一女子緩步而出。 皇后發(fā)梳牡丹髻,頭簪鎏金鳳簪,穿戴絳紫團花宮裝,端的是一副儀態(tài)萬千的鳳儀之姿。 她親自前來明德殿伴駕,卻聽聞今日朝中事忙,午朝未散,皇后亦是溫和體貼,并不叫人往內(nèi)殿通稟,只在殿外率著一眾宮人等候。 約莫半晌功夫,諸位相公商談完要緊事,一個個面色不太好,紛紛甩著袖從大殿中退出。 皇后這才端著湯水入內(nèi)。 …… 黔南天氣溫暖,終年不見霜雪。 正值五月,春光鼎盛,陽光明媚。 陽光灑入明堂之上,只見一片金銀絲繡著暗繡在日光照射下隱隱發(fā)光。 國君一襲石青及地納紗金龍袍,冠頂端鑲嵌寶石珠玉,細(xì)細(xì)的流蘇垂落至清雋面頰兩側(cè)。 他并未察覺來人,只一如既往垂首看著手中文策,那文策不長,卻許久不見他挪開眼。 直到耳邊珠翠步搖伶仃聲響起,一陣香粉襲來。 國君才回過神來,緩緩合上文策。 皇后見狀忙上前,為他捧來一盞熱湯,并將他手邊早已冷了的茶盞換下去。 她低聲斥責(zé)周圍侍奉的宮人:“你們是如何辦事的?陛下的茶水都涼了也不知撤換下去……” 國君抬眸,道:“不該怪他們,是朕嫌喧嘩,不準(zhǔn)他們跟前伺候?!?/br> 南應(yīng)國君有著一張令世人驚艷的好皮囊。 莫說是他年輕的時候,一張俊美面容惹得后宮一眾妃嬪為爭奪他,爾虞我詐,血雨腥風(fēng)。 便是如今這些年,明明是不再年輕的年紀(jì),那張臉仍是叫無數(shù)貴女,宮娥芳心暗許,前撲后繼。 哪怕是夫妻間相處這么些年,皇后如今見到他這般半斂著眸子神情淡淡的與自己說話,便又是止不住情緒起伏。 二人當(dāng)算的上一句少年夫妻。 皇后年輕時候隨著他吃過許多苦頭。 想當(dāng)年,她的父兄護送著當(dāng)年的太子,如今的國君一路南渡,死傷多少戰(zhàn)士,才平安護送他來到黔南重續(xù)國祚。 后來前朝各世家想要架空他,黔南多位首領(lǐng)意圖分割國土,周道淵的皇位一直搖搖欲墜。 如今這些年,才算是苦盡甘來。 皇后父兄于周道淵有再造之恩,周道淵亦是知恩圖報,將后位給了自己。 卻又在朝廷的力薦之下一同納了四位貴妃。 皆是朝廷肱骨,歸降的黔南首領(lǐng)之女。 黔南臣民原先亦是歸屬大應(yīng)的子民。卻因地處南蠻之地,遠離中原那些年的戰(zhàn)爭,倒是未受末帝暴政胡人入侵的諸多影響。 并未對當(dāng)年的妖妃余孽恨之入骨。 周道淵自來了黔南,這些年勤勤懇懇,可堪為一代明君。 幾番改革變法,在南應(yīng)漸漸有了許多號召力,又有許多遠渡隨他而來的臣子世家追隨。 國君禮遇皇后,除了那四位貴妃,這些年再未納妃生子,后宮中妃嬪皇子皇女之事,一應(yīng)都是由皇后cao勞。 國君可謂是給了皇后獨一份尊重。 皇后亦無愧于他,這些年來對待后宮妃嬪皇子體貼入微,少有責(zé)備。 連后宮那些非她所出的皇子皇女都視若己出。是前朝后宮更是人人稱贊的賢良淑德。 皇后保養(yǎng)得宜的手為他奉上一盞熱湯,柔聲勸道:“政務(wù)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陛下勞累了一日,也該休息一下?!?/br> 周道淵信從的自皇后手中接過湯,淺嘗了口,旋即淡淡道:“勞煩你有心了。” 皇后忍不住面色微紅,“你我是夫妻,說這些做什么……” 見此時氣氛尚好,她又忍不住朝著國君說:“陛下,棲霞那般的脾性臣妾早就說過不能送去和親。如今徵皇看不上亦是情理之中,何須再叫她留在大徵那處人生地不熟的地兒?那個什么世子聽聞家中沒什么實權(quán),只怕幫襯不上我朝,如此何須還要委屈了棲霞?還不如叫她回朝來……” “自打她離了臣妾,臣妾總是日日寢食難安,陛下,您以往不也是最疼愛她的么?她這一路還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您便發(fā)到旨意,接她回來吧!” 皆是句句慈母之言,說到后頭,素來端莊的皇后,都忍不住以帕掩面,滿面哀傷。 玉鼎前香煙裊裊。 周道淵骨節(jié)分明的指撫上眉心,他一雙眉眼凝著那些香云,總顯得有幾分心不在焉。 “和親之事非兒戲。棲霞胡鬧你也要學(xué)她不成?!?/br> 南應(yīng)國君為人風(fēng)雅溫和,可皇后面對語氣發(fā)沉的周道淵,卻是心間發(fā)怵。 她知曉這個男人的狠厲。 可終歸是她女兒,她強忍著心驚還欲再勸,國君卻已是揮揮手。 許是被她勸動,周道淵揮揮手,嘆道:“若是她丈夫去的早,守寡了再說?!?/br> 語罷,他眼中出神,竟又是頻頻出神了去。 皇后喚了他兩聲,周道淵充耳未聞。 二人夫妻將近二十載,皇后還從未見過這般的他。 她盯著那張堪稱俊美絕倫的面容,好半晌才沉著面色退出殿外。 …… …… 另一邊,大徵—— 帝后大婚幾日間,樂嫣未曾搬往后宮,日日都居住在顯陽宮宮室之中,與皇帝同吃同睡。 除了大婚翌日幾位尚宮前來道賀以外,她并未見得其他人。 太后不想與瞧不上眼的兒媳婦相對,不想喝樂嫣的茶,是以特意選了帝后大婚前幾日舉宮去了別宮。 這般刻意之舉,自然有聯(lián)合前朝給皇帝施壓不給樂嫣顏面的深意,可卻是真叫樂嫣松了一口氣。 當(dāng)年鄭夫人難纏的前景仍是歷歷在目,如今新婚,她竟沒有公婆需日日請安問候。 她如今有了空閑。 皇帝說好的大婚之后三日休朝,可第三日時便又有緊急朝政,他天沒亮就匆匆往宣政殿去了。 樂嫣這幾日身子本就不舒坦,晚上又鬧得晚,等她起床時早已過了時辰。 等到巳時時分,她才梳整妝容,還沒來得及喝口茶水,便得到尚宮局送來的幾盤令人眼花繚亂的首飾。 一盤顏色各異的赤金更薄花樣式的耳墜,一盤皆是水晶珍珠耳墜,還有紫玉芙蓉、蝴蝶流蘇樣式各異的耳墜。 這般陣仗只叫珍娘唬了一跳,她詫異的問樂嫣:“怎的宮里是只有耳飾了不成?如何全給娘娘送來的是耳墜?” 尚服局女官見此,連忙表示不是尚宮局的意思。 “這是陛下親口吩咐,叫奴婢等娘娘醒來,就給娘娘送過來?!?/br> 估摸著也只有樂嫣知曉內(nèi)情,她忽地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銀鈴一般,一時間竟如何也停不下來。 惹得一群宮人一副云里霧里。 樂嫣只好替皇帝挽尊,總不能叫所有人都知曉她們的君主是個多么會裝模做樣,小肚雞腸的人! 她命人將首飾都收下。 許是樂嫣一時笑得太過,好不容易消停的小腹竟又隱隱作痛。經(jīng)血不暢,總是堵著出不來,有時候一動作過猛,一出來就是一股股的,疼的她眼淚都落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伸手揉了揉肚子,春瀾一瞧便知曉她這是肚子疼,給她端來紅糖水,又尋了暖爐過來,叫她去榻上靠著,捂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