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璟昭？”門口有人喊他。

    黎漾還沒想好怎么說，所以本沒打算叫他，但聽到東西砸地的聲音，怕出現(xiàn)問題。

    池璟昭攥著藥瓶，因?yàn)橛昧Γ种腹枪?jié)輕微凸出，他喉結(jié)再次滾動，往后兩步，坐到椅子里。

    “門沒鎖。”

    黎漾擰了門把進(jìn)來，抬眼看到脫力坐在椅子里的人，意識到情況不妙，她幾步走近，蹲下幫忙撿東西。

    盒子是一個(gè)深灰色的儲物盒，架子太高，摔下來蓋子已經(jīng)被震掉了，零零碎碎的一些小玩意兒還有幾張報(bào)告單。

    黎漾一面撿一面抬頭確定池璟昭的情況：“你還好嗎？”

    男生闔眼靠在椅子里，表情看不出不適，但搭在膝蓋捏了藥瓶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黎漾小心抽氣，不知道怎么辦，也不敢碰他。

    目光從他身上抽離，快速收拾地上的東西。

    有很小的，邊角尖銳的物品，不整理好等下怕會踩到。

    盒子不小，兩層，每一層的底板都有a4紙那么大，黎漾把雜物擺好放在下層，再接著是那幾張紙，她半跪在地上伸手撿過來，想直接放在上面那層。

    抽過來疊的時(shí)候不小心掃到上面的字。

    因?yàn)槭遣唤?jīng)意間瞟到的，但零碎的幾個(gè)字，也足以震撼她的神經(jīng)——“右肩深二度燒傷”，“強(qiáng)光”，“眼組織”......

    黎漾手有點(diǎn)抖，手里的紙快速折好放進(jìn)去。

    盒子扣上放在擋不到路的位置，撐著腿站起來，站在距離池璟昭身前一米的地方，輕聲喊他：“池璟昭。”

    “你怎么樣，需不需要我?guī)湍隳盟?？?/br>
    早在剛黎漾進(jìn)來時(shí)，池璟昭就聽到了她的聲音，但實(shí)在太難受，他沒法應(yīng)答。

    此時(shí)被人喊到名字，他抵著扶手往上坐了一些，睜開眼。

    入目的先是黎漾的臉，再然后他掃到地上被規(guī)整好的盒子，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反應(yīng)了幾秒，想起來那里裝的是什么。

    他啞聲笑了下：“看到了？”

    黎漾看到他視線掃過的位置，回頭看了眼：“......不小心瞟到一點(diǎn)，沒仔細(xì)看，我也不會跟任何人講?！?/br>
    “嗯?！背丨Z昭閉眼后躺，手搭上額頭。

    明顯是在忍受身體的折磨。

    他敞腿坐在椅子里，黎漾則彎身站在他的斜前方，隔了半米多。

    黎漾看了看他的臉色，實(shí)在不忍心：“我，我同意了，你不要忍著了......”

    池璟昭依舊閉著眼，唇動了動，干澀沙啞，染著點(diǎn)不羈和隨意：“同意什么？”

    “同意想抱就抱，”黎漾垂眸，聲音低下去，目光也從他身上偏開，“反正你不會傷害我，但就只能抱抱，別的都不可以做......”

    “嗯?！碧稍谧卫锏娜藨?yīng)了一聲。

    黎漾見他不說話，只能撐著膝蓋靜靜等。

    片刻后池璟昭再次睜眼，黎漾對上他黝黑的眸子。

    黯淡的光線，靜謐且只有兩個(gè)人的房間，視線如有質(zhì)感，焦灼且綿密地纏繞在一起。

    臺燈光線的點(diǎn)綴，讓池璟昭的眼神看起來沒那么冷，黑色瞳仁里有淡黃色的光點(diǎn)。

    黎漾扶在桌子的手動了動，有點(diǎn)拘謹(jǐn)，重復(fù)剛剛的話：“你說的我同意了，只要只是抱就行?！?/br>
    池璟昭目光下垂，落在她的一張一合在說話的唇上。

    唇珠上翹，同樣沾了臺燈黃色的光，像鍍了層麥芽糖。

    他眼神抬上來，聽到黎漾又說了一句。

    “怎么抱......都可以?！?/br>
    黎漾不知道，無論她現(xiàn)在說什么，對池璟昭都是種精神刺激，像跋山涉水后遇到的水源，亦或是饑渴交迫時(shí)看到的櫻桃。

    她每說一個(gè)字，池璟昭對她的渴望就更重一分。

    半晌，他再度往后靠了靠，后腦枕在頭枕，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多少次合上眼睛。

    黎漾以為他是不舒服，這會兒不想說話，捏了捏發(fā)酸的腿，站直身體。

    “那我先走了，”習(xí)慣性地禮貌道別，往房門的方向去。

    走了幾步，放心不下，轉(zhuǎn)頭回來，看了眼池璟昭，兩秒后，抿抿唇目光撤回，朝門口去。

    身后在這個(gè)時(shí)候傳來響動，椅子被推開，人走過來的聲音。

    黎漾還在想剛看到的那幾張單子，反應(yīng)慢了半拍，手拉上門把，才聽到腳步聲。

    “池......”

    她想回頭，卻在回身的一瞬間，被人攬著肩膀，從后抱進(jìn)懷里。

    還是那股陌生卻又已經(jīng)萬分熟悉的氣息。

    他手臂橫在她的肩膀，箍住她。

    “這樣也可以？”他聲線低啞，低頭問。

    被人從后完全擁住，黎漾心臟停跳，屏住呼吸，手無意識地壓開門把，房門被拉了條門縫。

    身體有難講的麻和軟，她眼神虛焦，盯著門框上的暗紋，虛啞問：“...什么？”

    很簡單的兩個(gè)字，帶著氣音。

    池璟昭攬?jiān)诶柩绨虻氖只聛?，摟在她的腰上，把人緊密地?fù)碓趹牙?，空著的右手壓上門板，把房門重新推上。

    走廊涼氣被阻隔在外，余下的只有粘膩，濕熱，足以讓人震顫的空氣。

    池璟昭嗓音沙啞，包裹著她：“我說，以后可能還會這樣抱，行嗎？”

    第31章

    屋內(nèi)溫度高, 兩個(gè)人都穿得單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衫傳遞給對方。

    黎漾感覺到池璟昭的胳膊蹭著她的腰動了下，再次收緊, 她站不穩(wěn), 被帶著往后退了一小步, 腳跟撞上他的鞋尖。

    她咽了咽嗓子，不敢回頭，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尖蜷縮：“池璟昭?！?/br>
    “嗯, ”池璟昭回答著，撐在門上的手收回來, 摟住黎漾的肩膀, “你不是說怎么抱都可以？”

    他左臂橫在她的腰間, 另外一只胳膊攬?jiān)谒募绨? 因?yàn)楸?，稍稍彎了? 此時(shí)說話間帶出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后。

    黎漾想抬手抓, 動了動手臂，發(fā)現(xiàn)完全抽不出來。

    無奈只能叫人：“池璟昭...我耳朵癢。”

    黎漾這句落了之后, 房間里短暫的安靜。

    幾秒后, 抱著的她人貌似笑了一聲, 嗓音啞啞的：“哪只？”

    黎漾很小聲地“??？”了一下：“...左邊?！?/br>
    話音落，感覺到左側(cè)的耳朵被人攏住，揉了揉耳尖。

    “是癢......”她忍不住強(qiáng)調(diào)。

    池璟昭變換了手法, 食指的指尖在她耳廓上刮了刮。

    這一下把黎漾搞得更癢了, 她在池璟昭懷里扭了下, 左手掙脫出來，抓住他的手腕：“不要撓了。”

    “不是你說的癢？”池璟昭語氣自然, 邊說邊收攏手臂，把黎漾抱回來。

    黎漾捉著他的手，歪頭，往后看，看了一下，臉一紅，轉(zhuǎn)回去，握著池璟昭的手也松開。

    池璟昭低頭看她。

    她頭半垂著，頭發(fā)散下來，遮住了一半臉，只露出挺翹的鼻尖，小小的，很秀氣。

    他抬手扳住她的肩膀，把人反過來輕推到門上，黎漾被嚇了一跳，倏然抬頭，再接著身前的人俯身，再次摟住她。

    被抱住的剎那，黎漾松了口氣。

    腰身被池璟昭圈住，他下巴搭在她的頸窩，側(cè)臉和她的耳朵毫不避諱地貼著。

    黎漾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遠(yuǎn)處。

    對面的墻上掛著時(shí)鐘，深灰色的表盤，和整個(gè)房間的裝潢非常搭，她抬手，搭在池璟昭的背上。

    房間里暖氣打得足，抱了太久，她都有點(diǎn)想出汗了。

    “池璟昭?！崩柩l(fā)現(xiàn)她和池璟昭的對話，最多的是叫他的名字。

    “嗯?！北唤械娜说偷蛻?yīng)聲。

    聲音含混，黎漾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也猜不透這聲“嗯”里的情緒。

    手從他的后背滑到肩膀，又想到剛剛看到的那幾張報(bào)告單。

    琢磨了又琢磨，沒開口問，只是目光下落至他的手臂處，看沒被衣服遮住的那片紋身。

    之前看的不認(rèn)真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自習(xí)打量，發(fā)現(xiàn)紋身下確實(shí)有不明顯的疤，像是燙傷。

    不多，很淺的一道，往上埋進(jìn)衣袖開始變寬，可能肩膀上的重一點(diǎn)。

    黎漾想到先前在學(xué)校水房看到的。

    墻上的時(shí)鐘，指針一分一秒地往后走，黎漾保持一個(gè)姿勢站久了，腿有點(diǎn)僵，她兩腿蹭著動了下，下一秒，抱著她的人松了手。

    其實(shí)并沒有完全被慰藉，但差不多了，總不能抱一晚上。

    池璟昭只是站直了身體，并沒有往后退，所以兩人鞋尖抵著鞋尖，還是站得很近。

    黎漾兩手插在自己的外套口袋，兩腳的鞋尖相互踩了踩，確認(rèn)臉上那股燥熱落下來，才抬頭看。

    “沒要求？”男生盯著她問了句。

    黎漾瞧著他的眸子，片刻后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么。

    池璟昭說話總是太言簡意賅，而且，黎漾抬頭看了眼表，這話題實(shí)在過去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