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專注地擦拭著自己手中的長劍。

    一擦，又一擦，這把陪伴他多年的長劍變得明亮又銳利。寧明昧看見他右手臂上正包裹著厚厚的繃帶。

    寧明昧說：“穆寒山給你弄的？”

    這東西的來源，一看便知。

    常非常卻說：“我用左手同樣能執(zhí)劍。”

    修士往往用右手執(zhí)劍，很少有人左右手同樣精通。常非常修為停滯，卻能做到此道。一則，他不愧是少年天才，二則，很難想象他曾為了自己的某個目的，究竟做過多少努力。

    寧明昧也不多話。他只坐在常非常身側(cè)。穆寒山只以為常非常仍在房里睡覺——一如往日時那樣，可寧明昧卻知道，如今的常非常究竟在想什么。

    “在離開時，他們將溶洞里的石板帶走。那些石板上，記載著星火島的功法?！背７浅Ｕf。

    “是?！睂幟髅敛恢M言，“經(jīng)過最終討論，他們決定把石板封存在清極宗的禁地里。”

    這里聽起來，的確是修仙界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們需要把它們帶走。”常非常垂眸。

    寧明昧道：“石板上的東西，是可以謄抄下來的?！?/br>
    “……你知道我想要帶走的，是什么?！背７浅５?。

    蓮蓬。

    曾經(jīng)生產(chǎn)出了那七枚蓮子的蓮蓬。

    當(dāng)年劍靈取了將蘅的身體后走得匆忙，甚至沒有時間在秘境中多多探秘。而在得到蓮蓬后，有博學(xué)的太上長老提到一句：這蓮蓬或許會與曾經(jīng)由它產(chǎn)出的蓮子發(fā)生共鳴。譬如說，曾經(jīng)由蓮蓬產(chǎn)生的第七枚蓮子。

    那枚蓮子被翁行云帶在身上，如今位于被黑氣纏繞、無人能入的星火島遺址中。它是那樣的強大，其中甚至還有可能囚禁著翁行云的魂魄。有這份共鳴在，或許烏合眾還能夠進入星火島。

    寧明昧不由得沉默了。對于烏合眾來說，這件神器的確意義非凡。

    “要帶走它并不容易?！睂幟髅琳f，“它會被煙云樓保管?！?/br>
    石板與其他物件由雪山上的清極宗保管，蓮蓬由群島上的煙云樓保管。事情是這樣決定的。

    一旦蓮蓬被運進煙云樓，這件事就不好辦了。如果一方物品被盜取，另一方必然會對自己手中的物品加強看守。烏合眾不可能做到在兩邊同時行動。

    “因此，我只能現(xiàn)在就動手。”

    時間緊迫，離開就在這幾日。烏合眾動手最好的時機，就是在清極宗和煙云樓路徑發(fā)生分離的山陰城。在那里，沒有其他門派的人，只會有清極宗和煙云樓的人在此處歇腳。

    說來也很巧。當(dāng)年穆寒山便是背叛自己的家族，從向陽城開始趕了百里的路，來到山陰城測試資質(zhì)，進入清極宗。

    命運仿佛一種奇妙的回環(huán)。首尾的緣分，就在這里銜接上了。寧明昧道：“運氣好的話，你能不暴露自己?？扇羰鞘チ四氵@枚棋子，這對于烏合眾來說，真的值得嗎？”

    常非常默然：“……這原本也在計劃中?！?/br>
    而后，他看向?qū)幟髅恋溃骸岸夷阋呀?jīng)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是嗎？”

    事實的確如此。

    寧明昧和常非常之間的制衡是雙向的。正如常非常知道，聰明絕頂?shù)膶幟髅烈呀?jīng)知曉他的身份，和他背后的那個組織。寧明昧也知道，烏合眾手中也握有寧明昧真正的身世。

    名義上的“妖妃之子”，這實在是一個大禍患。

    更何況，另一名“妖妃之子”，如今還是烏合眾的成員。

    “而且，總要有離開的時候的?！背７浅５?，“我在清極宗，停留太久了?！?/br>
    寧明昧看向窗外。窗外不遠(yuǎn)處，穆寒山和其他弟子們還站在柳葉下。他們聊著天，談起潛圣峰冬天會盛開的梅花。

    這些梅花還是前幾年穆寒山帶著幾名弟子一起栽下的。

    時間不算久，都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走過幾個春秋呢。

    “我猜你不會和我們一起離開?！背７浅５?。

    “是?！睂幟髅敛恢M言，“我在清極宗，還有我想做的事。”

    “嗯?！背７浅Ｒ膊⒉幻銖娝?，“那么你會阻止我們么？”

    寧明昧道：“你們勢在必得。我仿佛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與你們破釜沉舟？”

    常非常道：“這已經(jīng)很好了……”

    他想了想，道：“將蘅的東西，你全部拿走吧。它對于我們而言，也沒有什么用處?！?/br>
    寧明昧只道：“謝謝?！?/br>
    他沒有和常非常說些別的。

    常非常又道：“我不會把我們具體打算動手的時刻告訴你。這樣，你就不必背負(fù)通敵的嫌疑?！?/br>
    “通不通敵，又有什么區(qū)別？”寧明昧只道。

    他離開小院時，空氣里已經(jīng)有柳絮開始悠悠落下了。寧明昧用手去接，心想，還有多少日子才能到深秋呢？

    “……”

    有人來到他的身后，卻找了半天，也沒找出一個合適的稱呼。

    寧明昧只回頭看他一眼：“方師兄?！?/br>
    “……寧師弟?！蹦侨似D難地叫出他的名字。

    寧明昧正等待方無隅有什么高見，就聽見方無隅說：“師弟。你如今，已經(jīng)越來越活成他的模樣了?！?/br>
    ……？

    寧明昧正在無語，已經(jīng)有人過來邀請他一敘。寧明昧抬眼一看，竟然是連家的人。

    齊免成之死還未正式向全天下宣布，但有門路的家族，也早就聽到了風(fēng)聲。其中當(dāng)然包括齊免成的本家齊家。齊老家主身體不適，無法成行。如今負(fù)責(zé)齊家事務(wù)的齊免成的堂弟早就過來處理后事。連家嚴(yán)格來講也算是齊免成的外祖家，這時候他們過來找寧明昧，顯然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