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們永遠(yuǎn)不會預(yù)料到，在感恩節(jié)的前夕，它們會被拖出雞舍，拔毛放血，變成桌上?香噴噴的烤雞。

    因為?白蘇從沒有傷害過自?己?，所以余燼就愈發(fā)的放肆起來，她握著門框和她對峙。

    果然，白蘇也只是?沉默著看了她一會兒。時間?真是?最厲害的催化劑，原本大腿一般高的人，如今已經(jīng)到她小肚子了。

    她開口，語氣里透著些無奈，臉還是?又臭又冷：

    “余燼，你可比小時候不聽話多了?！?/br>
    白蘇慢慢把門打開，身體讓出一個空隙來，默許了自?己?的領(lǐng)域有另一個體的入侵。

    余燼重新走了進(jìn)去，嘴角微微上?揚一下?，卻又馬上?抿住。她掩住勝利的喜悅，然后故作出一副淡然的模樣來。哪怕這只是?萬千的斗爭中，一個最最微不足道的小部分，但她贏過她了。

    她贏了。

    于是?她走進(jìn)去，像是?一頭朝氣勃發(fā)的小獅子，金色的鬃毛油亮亮的。

    女人沒錯過她這一點點泄漏出的情緒，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嘆了口氣。嘴里的煙掉在地板上?，被拿腳碾滅，她關(guān)上?門。

    地板，煙蒂，拖鞋。

    余燼看著女人舉動，心想有些老妖精，是?永遠(yuǎn)不會注意?房間?內(nèi)與外的差別?的。

    “說吧，什么事?？”白蘇叉著手臂，居高臨下?。

    “白蘇，張恒約我出去?！?/br>
    一針見血，這是?最有效率的溝通方式。余燼的直白也出自?眼前的人，她身上?每個細(xì)節(jié)都?有她的影子。

    余燼知道，白蘇不會不清楚“約我出去”這四個字有著怎樣的含義。

    她只看到她唇輕輕抿了下?，又退回?原位。

    一種莫名的快感席卷身心，就仿佛看著愚人節(jié)惡作劇準(zhǔn)備的牙膏餅干，被目標(biāo)咬進(jìn)嘴里。

    嘎嘣。

    胸口炸開了一朵小小的禮花。

    然而……

    “噢?！卑滋K平淡的說。

    沒有下?文，到此?為?止，全劇終，ooc打在大屏幕上?，電影院里亮起通明的燈。

    “……”

    “……”

    禮花炸完了，太陽沒有升起來，夜色依舊深沉，并沒能抵達(dá)白天?。

    余燼的心情一點點落下?來，年?輕的獅子被剃掉了鬃毛，之?前那種微恙的勝利感也消失殆盡了。

    “噢？”余燼發(fā)出這個音，并冠以疑問的語氣，她雙眉擰在了一起。

    “……？”白蘇依舊沒什么下?文的盯著她看，有些疑惑。

    她竟然還反問起自?己?來了！

    “……”余燼深呼吸，然后問：“白蘇，你不說點什么嗎？”

    白蘇挑眉：“你想要我說點什么。”

    余燼喉嚨滾了滾，她意?識到自?己?剛剛似乎也犯了“問題不夠明確”的錯誤，于是?，她糾正這個錯誤，重新來過：

    “我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么。”

    白蘇輕笑了一下?，“為?什么要問我這個？”

    “……”

    余燼不想答，也答不上?來。

    她不明白那種隱秘的情緒，不想曝露于人前，更描述不出來。

    不懂，不想，也不能。這是?保險箱上?的三把大鎖，讓這件事?情的保險系數(shù)升到足夠高了，所以，它足夠安全。

    但白蘇不是?一般人，更不能以常理來揣度，她能輕而易舉的避開余燼上?好的全部鎖扣。

    有什么情緒一閃而逝，白蘇微微的皺眉，氣場壓將?下?來，像是?一座避無可避的五指山峰。

    她生氣了。

    但白蘇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雖然有一段不算短的緘默。她換了嚴(yán)肅的口吻：

    “余燼，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你要做出怎樣的選擇決定，我不會干涉。對于這件事?本身，當(dāng)下?社會的普遍觀點傾向?于判定它為?’錯’的，理由是?你們還不夠成熟，不夠理性。而退回?到百余年?前，換個朝代，卻又是?另一番光景，也有另一種判定法則，以前，這件事?會被判定為?’對’、’可以’、’沒問題’。

    但具體什么為?’足夠成熟’，什么又為?’足夠理性’，當(dāng)下?社會并沒有給出明確的定義標(biāo)準(zhǔn)，法律上?的只有對于生理年?齡的限定。至于在你心里，有怎樣的判定，怎樣的是?非觀，這是?你的自?由，我趨向?于不去干涉。

    再者，無論怎樣，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妄加評判。而對于做出的任何決定，我可以提供給你這些參考當(dāng)量：可以是?你喜歡這個人的程度，可以是?這件事?情本身對你的吸引力，可以是?面對可能出現(xiàn)的結(jié)果，你的個人承受限度，也可以是?你想生活在什么價值取向?區(qū)間?。

    所以，余燼，這種事?你大可不必問我。”

    她這會兒話可真多！

    “……”

    余燼良久都?沒有說話，但血液已經(jīng)在加速奔流，她后背上?甚至已經(jīng)滲出汗了。裂縫越來越大，剛剛的勝利感已經(jīng)泄漏殆盡，露出遍布溝壑的河床來。

    養(yǎng)小孩兒真的很?難啊。

    護(hù)著怕它經(jīng)不起風(fēng)雨，晾著又怕它被天?雷滾滾給劈毀嘍。你不能夠規(guī)定它要怎么做，不要怎么做。也不能輕易定義它的是?非曲直。

    最可怕的是?，有的時候，越攔阻反而越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