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正殿的佛鄒良叫不上名字,威嚴(yán)地立在大殿里,身旁兩個手持蓮花的孩童護法。宋迎春跪在蒲團上,準(zhǔn)備磕頭。 “迎春,你等一下?!编u良掏出一百塊錢,塞進功德箱里。 “大良……”宋迎春很是心疼,話說了一半,被鄒良打斷。 “你可不能多嘴,心不誠。”鄒良說得毫無破綻,宋迎春吞下后半句話,心卻被壓得沉甸甸的。 宋迎春雙手合十,磕長頭。鄒良看他久久都未起身,也跟著磕了下去。 宋玉玲的祈禱,有宋迎春就夠了。鄒良額頭抵在蒲團上,閉上眼,心里默念道:“佛祖,請保佑迎春好過一點,不要再有噩夢?!?/br> 宋迎春起身,手上套著頭繩,櫻桃珠子撞出聲響。 鄒良跟著他又拜下去,補充道:“迎春,就是我身邊這個人。” 最后一拜了,鄒良抬頭看向高大的佛像,那眼睛很是傳神,半閉著的,莊嚴(yán)慈善地俯瞰眾生,看透香客們的一舉一動。 鄒良在佛像下真的虔誠起來。最后深深拜下:“佛祖,剛那一百,算兩張五十?!?/br> 鄒良初中來,吃了廟里的素齋,這素齋不是誰都能吃,也不知道陳春梅想了什么法子。今天就不行,別說素齋了,整個廟里和尚都不見幾個。鄒良在小賣部買了水和面包,當(dāng)午飯吃。 他們都餓了,悶頭吃完,一起下山。 正午的太陽狠毒,好在下山的路好走。龍王山多是松樹,太陽曬在濃綠的松針上,青蔥的松香味很是強烈。林子里有鳥叫,有蟬鳴,再有的就是鄒良和宋迎春的腳步聲。悠長的臺階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不急不慢地下山。 下山便是巴士停車場,沒了山林的庇佑,陽光肆無忌憚地曬下來,宋迎春發(fā)紅的小臂,出現(xiàn)針刺般的疼痛感。 停車場里,一輛采血車特別顯眼,穿白大褂的宣傳員,坐在車門口低頭玩手機,見鄒良和宋迎春路過,瞬間來了精神。 “帥哥帥哥,求神拜佛,不如獻血積德啊。” “獻出的是愛心,托起的是生命?!?/br> 鄒良停下來,接過宣傳單,封面上印刷著一滴放大的血液。鄒良還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宋迎春哭著說的話。 “都是血?!?/br> 他有些不悅,拉著宋迎春就要走。 “大良你等我一下,我想獻血?!彼斡核坪踉谡髑笏囊庖姟?/br> 鄒良明白了他的心意:“那我們一起?!?/br> 宋迎春一伸胳膊,護士就連連夸贊,這胳膊長得真好,血管清晰,實習(xí)生來了都好扎。 止血帶捆上,粗青的筋脈暴露出來,在皮膚下鼓出交錯的線條。深紅的血涌進袋子里,被護士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宋迎春沒有獻血的經(jīng)驗,采完他站起來,眼前一黑扶了把桌子。 宋迎春沒想到,失去200毫升血液,身體竟然會有這么大反應(yīng)。護士提醒道:“要休息一會的,那邊有牛奶和蛋糕,吃一點補充體力?!?/br> 鄒良把牛奶塞給宋迎春,他并不想喝。 “大良,你不要抽了吧?!?/br> “沒必要的?!?/br> 鄒良不答應(yīng):“我正好看看血型。” 鄒良很白,護士也夸他好扎。外面的宣傳員進來邀功,跟小護士說晚上高低得請他吃頓大排擋。 尖細(xì)的針頭扎破鄒良的皮膚,宋迎春不安地看著那輕輕搖晃、一點點鼓起來的袋子。他那被100塊錢壓得沉甸甸的心上,又多了包200毫升的血漿。 抽完血,鄒良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他插好吸管又把牛奶遞過去,催促宋迎春喝完。 等了一會,護士遞給他們兩張獻血證件。紅色的證件上印著兩人的名字,獻血這件事情一下子就有了儀式感。鄒良很開心,湊過頭去看宋迎春的。 “迎春,我們都是a型?!编u良欣喜得有些幼稚,拿著獻血證當(dāng)寶貝,仔細(xì)地揣到兜里。 回去不著急,鄒良找了輛很空的中巴,靠窗的兩個座位他們一人一個。還是正午,還是火熱的太陽,中巴車湊滿了人開出城去。宋迎春坐在窗邊向外看去,車窗外是大片挺拔的白楊,白楊樹后可以看見栽滿新秧的農(nóng)田。風(fēng)吹起他的t恤,鄒良終于看見宋迎春的臉上,露出輕松的微笑。 宋迎春在糾結(jié)如何向鄒良道謝,車上的距離和氛圍倒是挺好,可他遲遲未能開口。前面有人在喊:“石頭碑那邊停一下?!?/br> 大巴車停下,路邊一塊矮小的青石碑。再往前開開,就可以看見泉靈村的土地廟了。 宋迎春靠近鄒良,緩緩說道:“大良,今天謝謝你?!?/br> 鄒良皺起眉頭:“你不用這樣說?!?/br> 鄒良是真的不高興,就像宋迎春之前說他讀書好,很厲害那樣的不高興。 宋迎春把這點也記下了:“好,那我以后不說?!?/br> 第17章 距離開學(xué)的日子又近了些。鄒良不肯陪讀,陳春梅也不敢堅持。鄒良的高中班主任打來電話,確認(rèn)他還會在一中復(fù)讀,放心不少。 班主任跟他聊的挺多,他堅信鄒良天資聰穎,這次失利不一定是壞事情,來年會有個更好的成績。復(fù)讀班,他也安排好了鄒良進最好的那個,新的班主任也資深老師。 鄒良很敬重他的班主任,掛斷電話后,他上樓,走進自己的房間。是傍晚,但房間還是蒸籠一樣悶熱,只是這次鄒良不能關(guān)門離開,一周后真得開學(xu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