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 第一次發(fā)現(xiàn)方梔在吃藥的時候,譚楓就曾聯(lián)系過陳媛。但那時候陳媛恰好在國外出差,兩人隔著時差又各自忙碌,連一個電話都找不到能對上的時間。后來陳媛回國,又撞上譚楓一月一度的加班期,忙的連頓飯都約不上。 一來二去的,兩人便都把這件事擱置了,誰都沒再主動聯(lián)系過誰。 所以第二天早上陳媛在醫(yī)務(wù)室看到譚楓的時候還有些震驚,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像是有猜測似的轉(zhuǎn)頭看向旁邊休息室。 譚楓喊了她一身:“陳媛阿姨?!?/br> 陳媛指著休息室里的人問:“這是睡著了?” “睡著了。”譚楓頓了一下,開門見山道,“我…想問問您,關(guān)于方梔的病情。” “我就說他這病瞞不過你一年的,偏不信?!标愭滦α诵Γ滞炱痿W邊的碎發(fā)。 這幾年她漸顯老態(tài),秀麗的烏黑長發(fā)如今已變得灰白,就連走路時都沒了曾經(jīng)那般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模樣。 陳媛先是進(jìn)休息室看了看方梔,片刻后才出來,在書柜下一個上了鎖的箱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了厚厚一沓診斷報告,從最頂上抽出了兩張拿給譚楓看。 她說:“這是他最近兩次的診斷結(jié)果,其實相比前幾年在國外的時候已經(jīng)明顯有好轉(zhuǎn)了,但可能睡眠這一塊還是有些問題的?!?/br> 譚楓接過診斷報告匆匆掃了一眼。 縱使他心里早有準(zhǔn)備,但在看到診斷報告上寫著的“輕度抑郁”四個字時,心還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是什么時候的事情?”譚楓問,“是出國之后才…” 陳媛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什么時候發(fā)覺他有半夜三更不睡覺這個毛病的?” 譚楓眨了下眼,下意識答道:“大概一個月…”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怔住了。 不止一個月前。 他倏地想起,其實方梔在七年前,在即將迎來新年的那幾天里,也經(jīng)常在凌晨時分起床,安安靜靜坐在床邊,窗簾半掩,然后隔著那道透著微光的縫隙看向窗外。 自己在偶然間撞見過一次,還開玩笑似的問他為什么大晚上不睡覺。 方梔最先并沒有接話,只是面色凝重地看了他許久,解釋一句:認(rèn)床。 其實那一陣子算是方梔比較清閑的時間,因為能躲在一個無人知曉的桃花源里養(yǎng)病,無人打擾。但譚楓也總能在某些時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疲憊,就仿佛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他都在假眠。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方梔曾經(jīng)拒絕了我的心理診療么?!标愭绿孀约汉妥T楓都倒了杯茶,說,“其實他早就意識到自己的精神有些問題,但脾氣犟,不想來查。我單方面把這種行為解釋成小屁孩逃避現(xiàn)實,但沒想到…和你在一起后,他很快就來找我治療了?!?/br> “再往前追溯幾年,方梔這個毛病其實在剛分化那段時間就有預(yù)兆。他信息素等級太高,失控的時候也會比普通alpha更難熬一些,有次他背著我哥偷偷來找我,跟我說他腺體有時候會痛到睡不著覺。我一開始只把這歸結(jié)于頂級信息素的壓制,開了普通的緩解的藥,也沒多在意。可后來時間一長,方梔睡不著覺就仿佛變成了一個習(xí)慣,哪怕腺體不再疼痛,也會整宿整宿睜著眼。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不對勁,所以我在后面給他開的治療腺體的藥劑里面摻了點(diǎn)微量的鎮(zhèn)靜劑?!标愭卤葎澚艘幌?,“就那個很長的,淡粉色的藥劑,不知道你見過沒有。這件事連我哥都不知道,我沒敢告訴他?!?/br> 譚楓回憶了一下說:“見過的,陳叔車上備了很多。難怪他上次…這么快就睡著了。” 陳媛安靜地觀察了下譚楓臉上的表情,半天才繼續(xù)說著:“方梔跟我說,他不想以一個不健全的姿態(tài)陪在你身邊。想來那段時間他應(yīng)該過的很滿足,不僅在我這里積極治療,就連診斷結(jié)果都一次比一次好。我當(dāng)時可高興了,我一度以為,方梔和你在一起后這個病很快就能得到控制,說不定幾年后還有希望痊愈…直到、直到他逼不得已出了國…” 話說到最后,陳媛的聲音有些許顫抖。譚楓僵了一下,心就像被人緊緊攥住似的抽痛,逐漸喘不上氣。 重見后的這么多天里,他們誰都沒有刻意去提起過這分離的七年是怎么渡過的。 兩個人似乎都是想把這一段記憶偷偷藏起來,不打算讓對方知曉。 或許是那七年太苦自己不愿回憶,又或許是怕對方聽了會心疼。 譚楓啞聲問道:“所以他出國的七年里,過得不太好是么?” “算不上不太好?!标愭抡{(diào)整了下情緒,搖了搖頭,“那幾年的事方梔不想讓我告訴你,但我思來想去,總覺得應(yīng)該讓你知道?!?/br> 七年前方梔是帶著滿身狼藉走的,身上許多代言都沒有到期,于是到了國外的第一件事就是賠付各個品牌方的違約金。好在出道這么多年他掙的錢也不算少,再加上有陳毅在國外的個人關(guān)系網(wǎng)幫襯,方梔在賠了巨額違約金后,留存的積蓄也還算可觀。 方梔在國外一處僻靜的巷口租了房,陳毅不放心,花了幾天時間把代言的問題處理干凈。恰逢方南初的退養(yǎng)手續(xù)辦了下來,又直接把方梔掛進(jìn)了自己家的戶口本上,帶著行李和方梔住在了一起。 最開始的幾個月里,方梔又回到了自我封閉的狀態(tài),如果不是陳毅每天引導(dǎo)著聊點(diǎn)話題,他是可以一整天都不開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