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陳毅心里雖急,卻也沒辦法。他知道方梔心里難受,但偏偏勸慰不了什么,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想通。 好在想通的時間不算太長,全球公歷運轉到九月的時候,方梔讓陳毅幫他在國外找了所學校上學。 陳毅一面驚喜一面又擔心,私下聯系了個心理醫(yī)生來家里做了次心理診療。醫(yī)師幫忙配了好些藥,又囑咐說不要給到方梔太強烈的刺激,病人的自主調節(jié)能力其實很不錯。 陳毅這才放下心,放任方梔去上學了。 方梔雖然在國內躋身一線,但畢竟沒有往國外發(fā)展過,因此這里幾乎沒人認識他,只在偶遇幾個國內留學生時才會被叫出名字。陳毅為此又心焦了一段時間,擔心會不會有人在學校里傳方梔的閑言碎語,但直到方梔從那所高中畢了業(yè),也沒聽到過半點風聲。 后來方梔選了當地最有名的一所大學就讀管理類專業(yè),一面又掏空了自己的積蓄在大學外開了家書店。那時候陳毅正有事回國,等他聽到消息往國外趕時,書店的雛形已經大致建成,他想攔都攔不住了。 陳毅氣急了問他:“獨立書店經營起來很困難,成本高利潤低,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沒怎么想?!狈綏d把新收到的書一本本擺在書架上,淡淡道,“我只覺得…他應該會喜歡?!?/br> 這個“他”指的是誰,方梔不說陳毅也知道。 這是方梔心里的一根刺,除了譚楓本人誰都拔不出來。陳毅深知這一點,更不敢擅自去碰這道疤,只好依著方梔的意思做下去。 大學四年方梔很少回租住的公寓,基本上都留在宿舍。因為他不愿意再讓陳毅頻繁地兩地奔波,更是刻意減少了和陳毅的見面次數,從一周一次到一月一次,再到幾個月一次。而每次見面,陳毅都會旁敲側擊下那家書店的情況,令人驚訝的是,方梔居然已經組件了自己的小團體,開了五六家分店,更是和幾家大公司簽署了合作合同,已經勉強建立起了連鎖書店的規(guī)模。 陳毅感到震驚,同時又有些欣慰,看著方梔眼下的烏青,忍不住多囑托了兩句“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也不知方梔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淺笑著點了點頭。 那次陳毅特意在國外多呆了一陣,多陪了方梔幾天才再次飛回了國內。 也就是這一去,讓他懊悔不已。 最先兩條消息發(fā)出去沒有回復時,陳毅還認為這是方梔太忙了沒能顧上自己。于是他等了幾天又發(fā)了幾條,對方仍舊安安靜靜沒有回應。 他這才意識到不對,慌忙打了國際長途,幾十個電話摁下來都沒人接。陳毅趕忙聯系了自己在國外的朋友幫忙去學校和公寓里找一找,一邊和陳媛一起買了機票趕回去。 飛機會在另一個國度中轉,陳毅借著轉機的時間又和朋友通了電話,朋友卻說學校和公寓都找過了人不在,問了同寢室的室友和朋友,都說方梔已經快一周沒回過學校了。 陳毅頓時慌了,飛機落地后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不信邪似的把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重新找了一遍。最后還是陳媛先冷靜下來,打電話報了警。 方梔最后是在一間裝修還未完成的毛坯房里找到的。 那是個離學校和公寓都很遠的地方,遠到毗鄰了另一個國度的邊界,是他選好的下一家書店地址,除了他自己,無人知曉。 四面都是墻,唯一一扇窗戶也被人用漆黑的布擋了起來,遠看像是一座被遺棄的兇宅。陳媛帶著急救包推開門時,滿地塵土霎時間蕩起來,她掩著口鼻在外緩了好一會,才再次慢慢走進去。 屋內很安靜,她能聽到自己急喘的呼吸,還能聽到不遠處隱隱的啜泣。 方梔在哭。 這四個字讓她怔在原地,像是難以置信。在陳媛的印象里,方梔就是個不會哭的人,哪怕陷入再困難再可怖的境地,他也能守住自己眼中的清明。 陳媛定了定神,跟著哭聲轉角而過,然后在黑暗中看到了方梔。 他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雙臂抱著膝蓋,渾身發(fā)抖,脆弱地像個剛出生的貓崽。陳媛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小心翼翼張口試探著叫了他了一句:“方梔?” 方梔倏地把手握緊了,似乎很是防備外人。 陳媛一下子就不敢靠近了。 她在半米遠外的地方蹲下來,小聲地叫著方梔的名字,直到蜷縮起來的人一點點被喚動,慢慢抬起頭看向她。 這里暗極了,暗到陳媛都看不清方梔的臉,但卻在對上方梔那雙眸子的瞬間驚了一跳。 她到現在都不會忘了方梔的眼神。 那是一種在絕境中崩潰、破碎、幾乎沒有求生欲的希望,細長的血絲爬滿眼球,淚腺也被哭得一干二凈。 痛到讓她根本不敢去看方梔的眼睛。 “陳媛阿姨?!狈綏d帶著哭腔,聲音沙啞,“我應該是病了…” 陳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放下醫(yī)藥箱緩步走過去,想要彎下腰去碰一碰方梔的手。 沒想到會被方梔躲開。 陳媛心里緊了緊,淡淡地嘆息一聲,蹲下來語氣溫柔地說:“病了我們就治,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好嗎?” “我、我睡不著覺…我很害怕…”方梔說著倏地又閉上眼,仿佛眼球被什么東西扎了下似的,痛得臉都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