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為弟弟劇透頭疼中 第1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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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廣班師回朝。 比起原定歷史中一征高麗只攻克了武厲邏, 給高麗送了一大批輜重。這次隋軍雖然也損失了許多兵卒,但至少能平穩(wěn)退軍,把輜重都拖走了, 沒有給高麗留太多東西。 大隋占領的地盤也比原本歷史中稍大一些, 楊廣建立的遼東郡不是可憐的一座小城池。 但對大隋而言, 這仍舊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失敗。 特別是皇帝被高麗王三番五次戲耍,更是讓滿朝文武都顏面無光。 對楊廣而言,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重大失誤。 他讓車隊馬不停蹄地往東都趕, 想要逃離這個讓他丟臉的地方。 蘇威等了解楊廣的重臣此時顧不上黨同伐異,悄悄遞話給朝中文武,讓他們現(xiàn)在閉上嘴, 可千萬別提任何關于高麗的事。否則皇帝一發(fā)怒,誰也保不住他們。 看看立了大功勞卻被關在獄中的賀若弼, 你們小心些! 高颎遠在大興, 得到高麗消息時楊廣已經(jīng)回到了東都洛陽。 宇文弼和薛道衡一起去拜訪他的時候,他背挺得筆直,坐在池中央的亭子里彈琴。 旱了許久的大興城終于下起了秋雨,高颎的琴音與秋日寒雨滴落聲混在一起,竟分不清哪一種聲音更加肅殺。 宇文弼和薛道衡撐著簦, 駐足雨中,如兩尊雕像。 待琴音停止時, 兩人才走入亭中。 宇文弼把簦放在地上,雨水順著簦面蜿蜒滴落。 他眼神有些黯然。 心情郁悶的時候,連看見從簦面落下的雨水都會感慨王朝的風雨飄搖。 薛道衡問道:“高公, 你還好嗎?” 高颎搖搖頭, 道:“我能好嗎?” 薛道衡嘆氣。 比起他和宇文弼, 高颎更深刻地參與了隋朝的建立。 高颎早年頻繁南征北戰(zhàn), 隋朝大半疆土都有他的心血。 現(xiàn)在見到楊廣如此敗家,高颎心中怎會不煎熬? “當先帝試圖改立楊廣為太子時,曾讓我多次與楊廣共事,想改變我支持廢太子的立場。滅陳時,我便與他同行。”高颎直呼皇帝的姓名,薛道衡和宇文弼都沒有露出驚慌的神色,“與楊廣共事后,我更堅信他絕非明君?!?/br> 高颎譏笑了一聲:“廢太子確實喜好奢侈美色,但這對儲君來說,只要不超過他儲君的規(guī)格,就不算缺點。他性格寬厚率直,才華平庸但聽得進勸說,不會因別人進諫而埋怨猜忌,所以我相信他能當好守成之君。” “反觀楊廣,我能看出他也是喜歡奢侈美色之人。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所圖非小。但其實這也不是缺點,反倒是優(yōu)點。只是楊廣每每忍耐的時候,都顯出憤恨不平的態(tài)度。這才是我當初警惕的緣由?!?/br> 高颎長嘆了一口氣,說起當初滅陳時,楊廣看中陳帝貴妃張麗華的事。聽了自己的勸告后,楊廣放棄納張麗華,下令將其斬殺。但高颎能看出,楊廣對張麗華的不舍,和對自己的不悅。 “過分抑制自己的欲|望的人,當他無需忍耐會有兩種后果。一種是他已經(jīng)學會控制自己,不會為外物所動;一種是變本加厲的放縱。我斷定楊廣是后一種人?!备唢G又長嘆了一口氣,“他就是后一種人。” 以前楊廣節(jié)儉,現(xiàn)在他每年都要修宮殿;以前楊廣不好美色,現(xiàn)在他在征討高麗受挫民亂四起的時候還不忘督促進貢美女;以前楊廣強忍著不悅聽人勸諫,現(xiàn)在他什么勸諫都不聽。 楊廣的一生太順暢了,所以一點挫折都受不得。明明他心中也知道高麗王在耍他,但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轍,因為他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非要高麗王真正向他請降,他才覺得自己贏了。 否則就算把高麗王殺了,把高麗夷為平地,他都認為自己失了臉面。 宇文弼道:“在楊廣看來,征討高麗的目的已經(jīng)變成逼迫高麗王投降。他大概想效仿諸葛武侯七縱七擒。” 薛道衡冷笑:“畫虎類犬?!?/br> 三位老臣譏笑后,又陷入深深的悲哀。 他們都是看著大隋結束亂世統(tǒng)一天下,看著大隋在短短幾十年內(nèi)就彰顯出盛世氣象。 他們原本都以為又一個強漢即將到來。 雖然這些年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大隋會在楊廣手中敗落的心理準備,但看見這么離譜的御駕親征,他們還是難免抑郁憤怒悲哀。 “宋國公還被關在牢中,我想向陛下進言?!背聊S久之后,宇文弼說起了自己的來意,“或許這會很危險,但宋國公剛立了大功勞,不應當被關在牢中?!?/br> 薛道衡道:“我也要進言。不過我和公輔來此,是勸說你不要進言。陛下仍舊很忌憚你。” 高颎沉聲:“我知道。若我進言,他沒有殺害宋國公之心,恐怕都要生出殺心?!?/br> 宇文弼道:“你知道就好?!?/br> 高颎拳頭狠狠砸在琴面上,“哐”的一聲十分刺耳。 宇文弼安慰道:“我知道你難受。此次來,我給你帶來了會讓你高興的消息?!?/br> 高颎抬頭:“有比李二郎和李三郎當上了郎將更令人高興的事?” 宇文弼從懷里摸出一卷粗糙的草紙:“從民賊那里查抄出的詩冊。你看看?!?/br> 高颎皺眉:“民賊還會作詩?” 他打開詩冊,翻書的速度越來越快。 薛道衡伸頭:“民賊還分發(fā)詩冊?讓我看看……嗯?嗯?!這、這些詩誰寫的!!” 高颎迅速翻完了詩冊,抬頭道:“和李二郎……不,肯定是和大德有關!大德又在做什么?!” 薛道衡震驚:“李大德寫的?不愧是……不,不對,這些詩所用修辭個人風格很突出,不該是同一人所作?!?/br> 宇文弼笑道:“肯定不是他一人所作,但一定與他有關系?!?/br> 薛道衡疑惑:“公輔為何如此肯定?” 宇文弼嘆道:“有幾句詩我曾聽珠兒提起過。珠兒說這是大德信中所寫,從古書中搜集的前人詩句?!?/br> 高颎面色古怪:“前人?” 宇文弼對著高颎微笑:“前人?!?/br> 兩老頭對視,心中明了。什么前人,怕不是后人。 李大德都能看到《隋書》,多看幾首后人的詩作多正常?他們聽李大德嘀咕過“唐詩宋詞”,說唐朝的詩歌創(chuàng)作十分興盛。這些隋末的詩,怕不是唐末的詩。 高颎又翻了一遍詩冊,特別留意了詩句中的地點風物。 這些與現(xiàn)實相似但不同的地點風物,可以說是避諱或者復古,也可以有另一種說法,比如現(xiàn)在還沒出現(xiàn)。 “這……他想干什么?”高颎說完后,就笑罵道,“他是嫌棄大隋崩塌的還不夠快啊?!?/br> 薛道衡震驚:“什么?他要謀反!” 高颎和宇文弼被薛道衡嚇了一跳。 他們注視著薛道衡,又十分疑惑地對視。 “咳?!庇钗腻鰡柕?,“薛玄卿,你知道大德有讖緯之能嗎?” 薛道衡再次震驚:“什么?什么之能?” 高颎和宇文弼再次對視一眼。 糟糕,他們還以為薛道衡和他們是一伙的,原來薛道衡什么都不知道嗎? 薛道衡見兩位老友頻繁對視的神情,也察覺到了什么。 他滿是褶皺的臉皮使勁抖動:“你、你們瞞著我什么?” 高颎嘆氣:“我沒想過瞞著你什么,只是忘記你不知道。大德還沒告訴你?” 宇文弼右手虛握放在嘴邊,不知道為何有些想笑。 薛道衡幽怨道:“宇文公輔,你笑什么?” 宇文弼嘴角上翹得更厲害:“我沒笑?!?/br> 薛道衡憤怒地一甩袖子,“刷拉”一聲,大袖口被風吹得鼓脹,就像是一只大撲騰蛾子:“李世民!李玄霸!他兩個豎子究竟有沒有把我當老師!” 宇文弼笑道:“以我對大德的了解,他可能只是忘了?!?/br> 高颎差點也笑出來,他努力板著臉道:“以我對李二郎的了解,他是真的忘了?!?/br> 薛道衡氣得把雙手往背后一背,在亭子中來回踱步。 高颎起身拉住薛道衡:“別生氣別生氣,他們二人與我們異地相隔,求教只能用書信。這樣重要的事怎么能用書信交流?所以才忘記了。如果你詢問,他們肯定會如實相告?!?/br> 薛道衡甕聲甕氣道:“李大雄和李大德在大興求教的時候也沒有告訴我此事?!?/br> 宇文弼道:“他們可能真的只是忘了?!?/br> 薛道衡氣得一腳踹向宇文弼。 宇文弼扭身躲開。 薛道衡破口大罵:“誰不知道李大德是你孫女婿!你只會偏向李大德!” 宇文弼慢條斯理道:“這可不對。比起連強弓都拉不開的大德,我更偏向大雄?!?/br> 高颎繼續(xù)安慰:“你見他們二人每次托人送來禮物時,我們有的,你難道缺了?你應該知道,你在他二人心中的分量,與我和宇文公輔是一樣的?!?/br> 薛道衡心中難以抑制地涌出委屈:“不一樣,肯定不一樣。罷了罷了,你們早認識他們,我確實與你們不一樣。” 薛道衡甩開高颎,氣得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扭頭不去看高颎和宇文弼。 高颎和宇文弼再次對視。 高颎:生氣了,怎么辦? 宇文弼:哄唄。 李世民和李玄霸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他們二人是真的以為薛道衡早就知道了。 不過現(xiàn)在他們倒是為難了。 李世民和李玄霸還沒把讖緯之事告訴薛道衡,自己是不是不好多嘴? 唉。 不過他們都說漏嘴了,也不得不告訴薛道衡此事。 高颎和宇文弼都做好了等李二郎李三郎造反的準備。薛道衡沒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將來怕會坑到兩個弟子。 …… “老師送的急信?”李世民拆開信,“什么信這么急?我看看……哇哦!阿玄,薛老師問如果你要編撰《隋書》,會把他列入第幾個傳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