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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第72節(jié)

    畢竟,這已經(jīng)是她第二次穿越了,她不會再像第一次那樣生澀,也不需要系統(tǒng)再長篇大論地給她介紹這個世界,介紹這具身軀的身份。

    她當了百年的昆侖神女,已經(jīng)一步步將原著里那個性情惡劣的神女變成了自己的模樣,在她離開之后,原主再次造成的錯誤后果,她有信心能夠挽救回來。

    就如系統(tǒng)說的那樣,只有她能夠拯救墮魔的殷無覓,避免這個世界走向原著里毀滅的結(jié)局。

    沈薇是帶著挽救這方世界的心念來的,可是當她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和原主的魂魄面對面時,她還是產(chǎn)生了一些心虛。

    她下意識喊道:“系統(tǒng),為什么她還在……”

    沈丹熹忍受著魂魄和身體的撕扯,被她這一句問話氣笑了,“這是我的身體,我的靈臺神府,我自然在?!?/br>
    明明是平平無奇的一句話,沈薇卻像是受到了嚴重的沖擊,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沈丹熹打量了一眼她臉上的神情,忽然理解了她此刻的反應(yīng),畢竟她躺在九幽之時,也默默注視了沈薇那么久,對她已算得了解。

    因為她開口說話了,與她面對面有了交流,那么在沈薇那里,她就不再只是一個標簽化的紙片人了。

    “沈薇。”沈丹熹眼尾的笑意落下去,狹長的眼便顯出幾分銳利,“我們終于見面了?!?/br>
    沈薇震驚抬眸,脫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在你占據(jù)我身體的一百年里,我都在看著你呀?!鄙虻れ漭p飄飄地說道,語氣并不嚴厲,也無深重的憎恨,只是她眸中的神色卻冰冷,讓人輕輕一碰她的眼神都像是要被刺傷。

    她一項項地細數(shù)她的成就,“我看著你頂替了我的身份,對著一個令我憎惡的小賤種卑躬屈膝,奉承討好,為他在手臂上點上下賤的守宮砂,為他做賊,為他殺妖,為他恩將仇報,為他剖出仙元,替我讓渡昆侖繼承者的身份,碾碎我的尊嚴,名聲,一點點抹消掉我存在的痕跡。”

    “沈薇,你什么都舍得,你真大方呀?!?/br>
    沈薇在她的話語下不住搖頭,魂魄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下意識辯解:“不,這不是我想做的,是系統(tǒng)……”

    提到系統(tǒng),她似乎有了一點底氣,繼續(xù)道,“你只是小說里的角色,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會為這個世界帶來多大的災(zāi)難!我會來到這里,就是為了來斧正你的錯誤,將未來會毀滅三界的反派引入正途,拯救蒼生!”

    沈丹熹體內(nèi)撕扯的力量更甚,這一座奪舍之陣從五色石中裹挾而來異乎尋常的力量,即便是已用了織魂針將她的身魂縫合,也抵抗不住。

    她的法身本就因為承受不住三界山岳地脈之力而傷痕累累,如今身魂撕扯到極致,法身也開始崩壞。

    沈丹熹看了一眼大劍劍身,劍身上還只剩下一小片劍紋沒有亮起,快了,很快了。

    她笑起來,“你說的拯救蒼生,就是卑躬屈膝地討好他,奴顏諂媚地救贖他,給他送丹藥送武器送功法,靠著裙帶關(guān)系將他送上高位,幫他磨亮手里的屠刀,然后再匍匐在他腳邊,成為他的刀鞘,祈求他垂憐你,垂憐這個世界,是這樣拯救么?”

    沈薇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將全天下的安危系在一個男人虛無縹緲的愛之上,這才真正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可以為愛放下屠刀,也會為愛拿起屠刀?!鄙虻れ湔f道,“你應(yīng)該在他拿起屠刀時,斬斷他拿刀的手,這才是在拯救蒼生?!?/br>
    她說到最后,言語當中才透出一股令人心驚的狠厲,像是驚雷一樣砸入沈薇耳中。

    沈薇睜大眼睛看著她,“沈丹熹”這個角色,在她心中不再只是一個“愚蠢、惡毒、但又實在美麗”的炮灰,她是一個人,一個與她身上的標簽,截然不同的人。

    鎮(zhèn)壓九幽的大劍劍紋徹底恢復(fù)了神力,劍身一剎那雪亮,光芒籠罩了整個昆侖,所有逃離的九幽的鬼魅,即便是一片幽微的灰屑,都被這駭然的神力倒吸回去。

    熾烈的白光中隱約傳來伏鳴的嘶吼,還有殷無覓近乎絕望的一聲呼喊,“薇薇!”

    沈薇聽到殷無覓的聲音,一剎恍神,只聽耳畔響起沈丹熹輕柔的話音:“相思鈴應(yīng)該又響了吧,想他么?我可以送你去見他?!?/br>
    在大劍恢復(fù)神力的那一刻,沈丹熹的意識便與大劍連通,她用了最后的意識,將自己的這一個念頭灌注入劍上。

    沈薇還沒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魂魄便受到一股強大的引力,從沈丹熹身上脫出,墜入到一片幽暗的天地中。

    九幽之門閉合,矗立在昆侖的這一柄大劍也開始消散,沈丹熹身心疲憊到極致,在漸漸黯淡下來的白光中,她看到了不斷從自己身上飛散的光點。

    她贏了么?好像也并沒有,她的身魂受損,無法挽回,也將要身隕魂消了。

    母神為她換來的一線生機,到最后,她還是沒能把握住。

    在沈丹熹漸漸消散的意識里,她只知道自己在下墜,不斷地下墜,最后被人接入了懷里。

    一片絢麗的藍羽覆蓋在她的視野里。

    有人驚慌失措地抱著她的身體,“不,不要,沈丹熹,你再堅持一下,再等我一下……”

    眼淚滴落在她臉上,沈丹熹看到他濕透的睫毛。

    是那只孔雀,是除了她母親之外,唯一還記著她的人。

    堅持,她也想再堅持一下,想堅持到能見到母神回來。

    沈丹熹眼前徹底暗下去,意識散盡的最后一刻,聽到由遠而近的一聲怒喝:“漆飲光,你瘋了嗎!你只有這一簇……”

    第70章

    天界, 凌霄殿。

    華蓋如云,枝葉虬勁的老松樹下,天帝正與人對坐手談,棋桌以老松一截粗壯的根莖所作, 棋盤內(nèi)卻是另有乾坤, 交錯的棋線如星軌, 雙方每落一子,棋子入內(nèi)便化星辰。

    這一局棋已持續(xù)了數(shù)月有余,棋盤上星辰密布, 風云變幻, 如今似撥開云霧, 要見分曉。

    “星主日日觀星冥想,對宇宙星海當真是了若指掌?!甭渥拥拈g隙, 天帝閑聊道。

    星主手捻一枚黑子, 懸而未落,聞言苦笑道:“若我當真對宇宙星海了若指掌, 又豈會被陛下逼至如此境地, 我終究是棋差一著?!?/br>
    兩人正說著話,凌霄殿忽然晃了三晃,頭頂老松都掉下不少針葉。

    緊接著, 一群天官們快步入到殿來,天帝轉(zhuǎn)頭詢問, “發(fā)生何事?”

    千里眼和順風耳已在天界十萬仙山地脈下流之時, 便順著地脈流向眼觀萬里,耳聽八方, 這兩位神將職在巡查人間之景,換做平時, 是瞧不見昆侖神域內(nèi)景的。

    但今日天界仙山地脈流向昆侖,將兩界連通,他們便也隨著地脈看到了昆侖內(nèi)發(fā)生之事,于是二人上到前來回稟。

    千里眼道:“臣看見昆侖墟外大片地脈枯竭,昆侖大劍矗立于昆侖墟中,大劍之內(nèi)九幽將開?!?/br>
    順風耳道:“臣聽見昆侖神女以昆侖萬山之祖的名義,上借九天仙山之力,下借幽冥陰山之力,共同鎮(zhèn)壓九幽?!?/br>
    昆侖只是人間的昆侖,萬山之祖亦是人間山祖,昆侖君身負天罰,隕落只在早晚。昆侖君隕落,人間萬山哀鳴,天地兩界卻并未受到影響。

    沈丹熹這一借力,卻是將天地人三界的山岳都請動了,不止天界動蕩,冥府怕是也不平靜。

    不過涉及九幽之事,卻并非只關(guān)乎昆侖,因仙山動搖,趕來殿中的諸位天官聞聽此言,皆大為吃驚,忙問道:“結(jié)果如何?”

    千里眼道:“臣最后看見九幽已在昆侖神女手下重封?!?/br>
    順風耳道:“臣最后聽見羽山的孔雀哭得很大聲?!?/br>
    凌霄殿中靜了靜,若是九幽不封,三界難寧,眾天官本因為仙山地脈之力下流而驚怒,匯聚到凌霄殿來,本是要請?zhí)斓塾懛ツ悄懜腋`天時的賊子。

    現(xiàn)下得知真相,當然不敢再計較“竊天時”一事,有天官大松口氣道:“封了就好,你們倆下次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大喘氣?!?/br>
    天帝聽了,面上也不見驚訝,回頭看了一眼對面星主,笑道:“天界群山響應(yīng),地脈下流,連寡人這凌霄殿都跟著顫了三顫,昆侖的神女與其父相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星主懸在指尖的黑子久久難以下落,但他卻又似不愿就此棄子認輸,應(yīng)和道:“的確令人刮目相看。”

    下方天官們你一言我一語,跟著夸贊。

    勝負未分,二人穩(wěn)坐棋盤不動,天帝令道:“喪吉二神何在?”

    天官中有二人應(yīng)聲出列,行禮道:“陛下?!?/br>
    天帝道:“昆侖君隕落,萬山同泣,喪神代寡人下界,表達哀思。神女鎮(zhèn)壓九幽有功,吉神代寡人下界行賞,順便也將寡人那滯留下界,樂不思歸的九公主請回來。”

    昆侖神域。

    一場大劫方過,九幽大劍雖隱匿于半空,但昆侖內(nèi)部的問題卻并未因九幽重新被鎮(zhèn)壓就迎刃而解了。

    昆侖地脈衰竭的問題依舊在,昆侖墟外大片暴露的枯竭之地令昆侖上下都陷入惶恐不安,反叛的神官雖被擒拿了下來,但沒人知道還會不會有余黨潛伏未出,各種疑云在眾人心中滋生。

    昆侖君已隕,神女殿下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強闖入昆侖的羽山少主一簇大火吞噬。

    要知道漆飲光身上本來就背負有一項刺殺神女的罪名,即便如今看來,他當初的所行所為是有隱情,可昆侖子民對他產(chǎn)生芥蒂卻難以消除,到了現(xiàn)在仍對他有所偏見。

    當時情況太過混亂,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神女的危在旦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他那一簇火是想要救她。

    若非有鳳君帶著一眾神羽衛(wèi)及時趕來,化出鳳凰法身相護,漆飲光恐怕當場就會被昆侖驚怒的神官們的怒火吞沒了。

    主君隕落,昆侖大亂,羽山鳳君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帶著兵將入侵昆侖,其心思實在令人不多想都難,昆侖神官和羽山鳥族兩相對峙,劍拔弩張,也險些打起來。

    是浮玉臺中的動靜,及時止息了這一場干戈。

    沈丹熹對于外面所發(fā)生之事渾然不覺,她的身魂在徹底消散前,先被一簇熾烈的火焰吞噬了進去。

    火焰之烈,能將一切焚燒成灰,但是在這焚毀萬物的熾烈中,又有著無限的生機。

    沈丹熹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只是她醒來之后目之所見,皆是一片沸騰的烈火,她坐在烈火的焰心……

    沈丹熹低眸想看自己一眼,卻什么都沒能看見,因此更正了想法,她沒有身軀了,連魂魄也殘缺,所以并不能“坐”在這簇火焰的焰心。

    她似乎就只剩了這么一縷意識,被火焰拘束在內(nèi),才沒有徹底散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算不算是還活著。

    “殿下?!被鹧嫱鈧鱽砥犸嫻饽鞘煜さ穆曇?,聽上去有些嘶啞,但語氣非常輕柔,小心翼翼地說道,“火焰波動得很厲害,是因為你么?”

    沈丹熹此時無有身,也無有魂,連神念都傳不出去,就算聽見了詢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漆飲光似乎也明白她的狀態(tài),頓了下便徑直往后說道:“這一簇火乃是鳳凰一族的涅槃火,殿下想必也知鳳凰一族每萬年便要經(jīng)歷一次浴火重生,這簇火既是死亡,也是新生,我雖身是孔雀,但體內(nèi)流淌的是鳳凰血脈,也擁有一簇涅槃火?!?/br>
    當初,漆飲光生受剔骨之刑,幸而他受刑之前已修煉出了自己的涅槃火,才得以用涅槃火熔金煉骨,重塑妖骨,再次站立起來。

    “殿下,我心口里的那一朵花還沒有枯,花未枯,我們之間的因果契約便不算斷,在這個契約中,你為主,我為從,我的所有都是屬于你的,包括這一簇火?!?/br>
    “殿下本就是聚山川之精孕育而生,是從無至有,這一次想來也和你當初從蓮臺當中誕生時一樣,不過是再來一次聚魂塑身罷了?!?/br>
    “請殿下抓住涅槃火中的生機……”

    沈丹熹這一縷意識很微弱,沒聽完他說的話,便又朦朦膿膿地散在了火中。

    等她再次有意識之時,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她隱約聽見外面有人聲傳來,因為太過氣惱,聲量便有些大了,以至于突破了重重阻隔,也傳入了她耳中。

    那是一個很熟悉的聲音,聲線稚嫩卻又清亮,還是少年人的聲線,但是口氣聽上去卻一副教訓晚輩的語氣。

    “漆飲光你睜開眼睛看看外面重重把守的兵將,他們把你當什么了?囚犯么?你不遠萬里奔來昆侖,上趕著奉獻自己的涅槃火救他們的神女,你看他們領(lǐng)你的情么?”

    外面一陣響動,似是那位脾氣火爆的羽山鳳君控制不住想要動手的樣子,不過最后應(yīng)該被漆飲光按住了。

    隨后便傳來他有些無可奈何的聲音,比起鳳君,音量小了很多,沈丹熹只勉強能夠聽見一些。

    漆飲光道:“我強闖昆侖山門,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以一簇烈火吞噬了殿下,如今沒有被直接擒拿下獄已經(jīng)不錯了?!?/br>
    他身上還帶著昆侖君沈瑱的禁令,即便沈瑱隕落,他的遺令依舊有效。漆飲光能夠進入昆侖,是趁著那一日昆侖大亂,強闖山門而入。

    鳳君一聽,更是火冒三丈,“你以為他們不想么!當時要不是老子幫你擋下四面而來的攻擊,你以為你還能在我面前站著?”

    “父王,你小點聲,會驚擾到殿下。”漆飲光道。

    隨著這句話落,他應(yīng)該是布下了隔音的結(jié)界,沈丹熹便再也聽不見外面的聲響了。

    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