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結后,我回來了 第84節(jié)
玄圃:“……鳳君,昆侖不如從前,我的靈力遠非往日深厚,已經(jīng)快要耗盡了?!?/br> 像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懸浮的山岳倏地一震,陡然縮小了一大勸,四面翻涌的海水立即往內(nèi)壓來,有摧山之威。 浮璋從蒼天回到東海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蓬萊周圍的海水已全變成了血紅色,漂浮著大塊的碎尸殘骸,海風里的血腥味濃得令人作嘔。 他無聲地握緊手指,隱忍片刻,埋首往海里沖去。 浮璋那一身白鱗龍影,在白花花的水浪遮掩下其實并不顯眼,但羽族的視力非同尋常,還是被煊烺捕捉到了。煊烺身形一閃,從玄圃山主身邊離開。 “煊烺——”玄圃山主已經(jīng)要被這只瘋鳥氣死。 這一次,煊烺入海之后,卻避開了海中狂躁的蠻獸,他身若流光,緊追著那一道龍影而去,在浮璋潛入深海之前,將他逼出海面。 煊烺身上烈火焚去周身討厭的海水,看向前方之人,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浮璋神君平日里就是這么看守這些海底失了智的畜牲的么?” 浮璋聽到“畜牲”二字,眉間輕輕一蹙,隨即又舒展開,溫和道:“若無不速之客強闖蓬萊,它們也不會如此鬧騰?!?/br> 煊烺從袖中取出半截斷裂的弓弦,“本王算是不速之客,那墮魔的薛宥呢?浮璋神君這座蓬萊島只接待魔族么?” “在下不知鳳君這話是什么意思?!备¤袄涞?。 煊烺嗤笑一聲,“昆侖發(fā)生那樣大的事,你們的主子差一點就從九幽逃出了,你會不知道?就算你閉門不出,不關注昆侖動靜,那想要打開九幽放出墮神的薛宥,想必也為你帶來了消息。” “他的最后一縷魔息在蓬萊消散,你以為你一句‘不知’就能撇清干系么?” 浮璋垂眸看向他手中斷弦,那是薛宥的本命法器,他們原本想利用法器中的心魔對付沈丹熹,沒想現(xiàn)在卻被對方利用斷弦追蹤到了這里。 “鳳君還沒查清事實,就已在我蓬萊大肆殺戮,想來就算我說此事與海族無關,你也并不會相信?!?/br> 煊烺身后展開羽翼,“本王的確不會相信?!?/br> 一紅一百兩道流光急速地碰撞到一起,鳳鳴和龍嘯從海上震蕩開去。 漆飲光破浪而來,望見半空龍鳳相斗,龍軀被火鳳利爪刮過,鱗片如雨一般砸落水下,但那白龍不顧利爪入rou,翻卷身軀,龍尾死死纏住火鳳身軀,將他往海中拖拽。 下方海水分涌,一頭海獸從水中沖出,頭上尖角如同利劍,直刺向火鳳腹中。 周圍的海獸太多了,綿綿不絕的攻擊從水中射出,煊烺被龍軀纏住,全然躲不開那些攻擊。 漆飲光聽到自己父王翅膀折斷的脆響,他眼中一紅,提起雀翎劍沖上,劍尖卡入白龍破開的鱗片下。 鮮血從他劍尖下飛灑而出,浮璋一聲悶嘯,龍軀松脫,火鳳從他的纏繞中掙脫,煊烺的身影自半空顯形,往下墜落。 在即將落入一只海獸密齒遍布的螯口中時,大長老的青翰鳥飛來,及時將他接住,青翰振翅,在海浪中躲避,追隨在身旁的神羽衛(wèi)紛紛御起法器,抵擋海獸的攻擊。 煊烺渾身血跡斑斑,不顧身上疼痛,望向漆飲光瞳孔驟縮,怒道:“漆飲光,滾回去!” 漆飲光聽若未聞,身形隨著龍軀翻涌,妖氣死死嵌在龍身當中,沿著龍脊一路往上劈去,被劇痛翻滾的長龍纏住,轟一聲砸入水中。 海中翻騰的獸影瞬間淹沒了他們。 煊烺目眥欲裂,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喊聲卡在喉嚨里,嘔出一口鮮血。 大長老將眩暈過去的鳳君送入蓬萊島上玄圃山主的靈力護佑中,折身想要沖入海中,又被海中劇烈動蕩的力量震出來,只這么短短一刻,海中又多了許多尸首和殘骸。 有海獸,還有神羽衛(wèi)被撕裂的鳥身。 漆飲光一劍穿透龍身逆鱗,將他釘在一只龐大的海獸背上,問道:“浮璋,是不是你和薛宥合謀打開九幽?” 海獸從水中沖出,將他們二人再次沖出海面,浮璋龍爪抓在雀翎劍刃上,笑了一聲,“是,又如何?” 他說完,龍爪松開劍刃,身軀逆著海獸落下的力量,往另一側疾沖。 漆飲光的劍刃還穿透在他身軀里,劍尖牢牢嵌在海獸堅硬的鱗甲內(nèi),他這樣的舉動,無異于自剖身軀。 浮璋身上的白鱗幾乎掉落干凈,血rou分開,背脊上銀色的龍筋卡在劍刃上,隨著他猛力外沖,被從體內(nèi)挑出。 就連漆飲光都被他這種自殘的舉動嚇了一跳,一把拔出了雀翎劍,在海獸再次潛伏入海時,從它背上跳離,躍上穿過海浪朝他飛來的青翰鳥背上。 “少主,你沒事吧?”大長老緊張道。 漆飲光握著劍,蹙眉看著下方隨同海獸一起墜下的白龍,避水訣的光芒籠罩在他身上,他身上干干凈凈,沒有染上半點污濁,唯有雀翎劍的劍尖滴著血。 他沒想殺他的,殺了他反而斷了線索。 但浮璋卻拼盡全力,自絕在了他的劍下。 浮璋隨著海獸一同往下墜落,龍筋被挑出,他的身軀隨之崩潰,身下海浪翻涌,上方濃云壓頂,在一片黑沉沉的景色中,一束光芒破開濃云,如一束天光般射了下來。 九公主那一駕華麗的車輦疾馳而來,車上搖鈴聲,隨著她那一句喊聲一起刺入他耳中。 “浮璋!” 這是浮璋聽到的最后一點聲音,他墜入海中,海獸翻身,將他殘破的龍軀壓入深海。 蓬萊島下,那一具石化的鰲guitou顱忽然一震,鰲龜睜開眼睛,張開嘴將浮璋的龍軀吸入口中,隨即合攏。 蓬萊島上空,云渺坐在吉光車輦內(nèi),整個人都是懵的,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分明在云海分開之時,他還是好端端的。 云渺是下定了決心不會再纏著他了,她想起自己上一回來蓬萊時,為了留些借口再來找他,故意留下了一些自己的物品在蓬萊,她應該將它們收回去。 沒想到來看到的卻是這樣的畫面。 “怎么會?浮璋,浮璋……”云渺急急地喘了兩口氣,控制自己冷靜下來,她掐了一縷靈力點在眉心,在心中默念了許多遍清心訣,再次睜開眼睛,確定眼前所見不是幻象后,她終于紅了眼眶。 她想要從車輦跳下,被身旁仙侍死死抱住,“九公主,底下海獸翻涌,靈力暴亂,您就算跳下去也救不回神君?。 ?/br> 云渺掙脫開仙侍的手,卻沒有再沖動地想要往下跳,她稍稍冷靜下來了,浮璋的龍筋都被人挑了出來,龍身潰散,她的確救不回他了。 云渺垂首看向腳下那一座海中孤島,從袖中取出一個鑲金嵌玉的寶盒投擲而下,寶盒迎風而長,將整個蓬萊倒扣在盒中,阻止行兇之人遁逃。 她憤怒的質(zhì)問從上空傳蕩下去,“浮璋乃是天庭加封的神君,是什么人敢肆無忌憚,殘殺天庭神官!” 海面上,漆飲光已經(jīng)被青翰鳥帶回島內(nèi),玄圃山主勉力支撐著這一座靈力山岳,如今又被九公主的寶盒照頭蓋下,整個靈力結成的山岳被壓得震了三震,崩裂出一條裂縫,靈氣開始飛快流逝。 他是真的撐不住了。 煊烺壓住漆飲光,揚聲道:“羽山鳳君,煊烺。” 頭頂?shù)膶毢邢聣阂淮?,九公主的聲音再次傳來,怒極道:“區(qū)區(qū)妖神,你好大的膽子!殘殺天官,你該當何罪!” 煊烺笑起來,“本王區(qū)區(qū)妖神,確實膽子很大,就算屠盡這東海蠻獸,也輪不到九公主來問罪,若要問罪本王,就回去叫你那天帝老兒親自降下法旨?!?/br> 九公主被底下鳳君囂張的氣焰氣得渾身發(fā)抖,恨不得將全身的法寶都掏出來,一個個砸下去,全將他們砸死在這海里。 身邊的仙侍抱住她的手,拼命勸說道:“九公主,下面除了鳳君還有昆侖的山主,您萬萬不能沖動啊,相信陛下一定會為神君討回公道的?!?/br> 正當這時,一道威儀的聲音從上空傳來,傳旨官的虛影從天門投影下來,浮于云端,說道:“九公主,陛下有令,命你立刻返回天界,不得耽擱?!?/br> 云渺紅著眼眶,難以理解道:“為什么?父君既然已經(jīng)知道下界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不將他們一同押回天去?!?/br> 傳旨官無奈道:“陛下只命了九公主即刻返回,至于其他,陛下自有安排?!?/br> 云渺垂首立在吉光車輦上,看向腳下血水未退的海面良久,終于咬了咬牙,揮袖收回寶盒,令吉光神獸返回。 一聲霹靂響過,吉光車輦從半空消失,如來時一樣,沖破濃云,返回天庭。 為對抗九公主壓在蓬萊上方的寶盒,玄圃山主又耗費了許多靈力,如今寶盒雖撤走,但四方海浪依然威勢迫人,玄圃山主支撐的山岳屏障已縮小到只比礁石大不了多少,勉強能護住眾人。 所有人都擠在靈力結成的山岳腹中,漆飲光手提雀翎劍,仰頭望向接天的海浪,浮璋死得蹊蹺,沈丹熹所說的五色石很可能便在他手上,但如今海獸癲狂,想要入海細查亦很艱難。 玄圃山主道:“我們還是先離開蓬萊,回到岸上再說?!?/br> 漆飲光想了想,頷首道:“我身上有殿下的避水銘文,亦可以劈開海浪,由我來開路吧。” 他說著,一馬當先走在前面,就在這時,漆飲光手中雀翎劍一閃,那劍刃邊緣尚未干涸的血漬竟重新流動起來,落地形成一個似蟲非蟲的古怪符文,漆飲光下意識低頭看去,眉心有陰翳一閃而過,他瞳孔神色一散,失去意識往后倒下。 地上血痕飛快滲入了土里,消失不見。 天庭,凌霄殿中。 千里眼和順風耳站在庭前,向天帝如實稟報了在東海所見所聞,是以天帝才能那般及時地召回九公主。 “萬年前,海水淹沒羽山,鳳君之子死于海族之手,羽族亦死傷泰半,事后若非海族受到懲戒,世代剝奪靈智,永囚東海,煊烺怕是也不會善罷甘休吶?!?/br> 天帝說道,揉了揉額角,頗有些頭疼。 “鳳凰二主當年亦是對抗墮神的功臣,煊烺隱忍了萬年才在東海上發(fā)泄一通,也算是一因結一果?!?/br> 星主捻著棋子,不過兩個月過去,他身上已顯出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整個人都像是他手下那一盤陷入頹勢的棋局,神力現(xiàn)出衰竭之相。 直到這時,天官們才察覺到,天帝與星主這一局棋的不同尋常,他們落下的每一枚棋子都融入了自己的神力,是道心的碰撞。 天界之中已經(jīng)少有這樣的較量,大家平日就算切磋,也點到為止,不會真的傷及彼此道心,更遑論是天帝和一方神主,這使得天界的氣氛十分緊繃,眾人都暗暗關注著二人棋局的走勢。 星主陷在棋局里,聽到浮璋隕落的消息,他動作微微一頓,浮璋死得太突然,出乎他的預料。 這使得那一塊五色石碎石脫離了他的掌控,他必須動作快點,早點掌握那足以破天的力量才行。 星主心念電轉,面色不動道:“如此說來,陛下是不欲問罪鳳君了,看來九公主要傷心了?!?/br> 天帝道:“她會理解的?!?/br> 九公主的確十分傷心,雖然浮璋不愿從她,不能屬于她,但她也絕不想看見他死,還死得這樣慘烈。 她回到天庭,第一時間便闖入了凌霄殿中,想要天帝出具降罪羽山的法旨,為他討還一個公道,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她得到的回答竟是無意問罪煊烺。 云渺難以接受,“憑什么?即便海族曾犯過錯,那也是萬年前的事了,浮璋又沒有參與那一場叛亂,他又何其無辜。” “他身為海族便要承受海族之罪。”天帝第一次嚴厲地呼喊她的名字,“云渺,你若覺他無辜,便去重新讀讀史錄,看看當年海水倒灌,有多少族群滅于海族之手?!?/br> 云渺垂手立在殿上,指尖嵌入掌心rou里,卻又不知如何反駁。她是知道的,從她看上了那條龍時,她便想要去了解他,想要知道他為什么要被束縛在一座孤島上。 她翻出了那些她從前看了只想打瞌睡的史錄,將關于海族的記載都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完了,她曾天真地詢問過母神,若是她找了浮璋做駙馬,能不能將他從那種困局里解救出來。 他明明什么都沒做錯,他只是生在海族而已。 天后搖頭,不帶任何斡旋余地地答道:“不能?!?/br> 浮璋明白他們之間不可能,她又何嘗不知道,他們之間絕無可能。 在天帝因九公主分心的這片刻時間里,星主指尖點落在棋盤一處空白點上,一縷神識飛快沒入指尖下隱形的棋子內(nèi)。 九幽。 沈薇蜷縮在一個骨灰堆砌的小山包后,時隔很久很久,再一次聽到了系統(tǒng)的聲音。 不,不是那個她所熟悉的系統(tǒng)。 是出車禍后,她躺在病床上時,最開始和她達成交易的聲音。 第8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