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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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了我這個星印,使我可以掠奪他人的力量為己用,殷無覓也好,伏鳴也好,都被我吸食干凈了。” 提及殷無覓,沈薇面上露出些許難過,但這點難過的情緒很淺淡,轉(zhuǎn)眼就散了,在她一點一點慢慢修正自己的容貌時,就已經(jīng)把對殷無覓殘留的最后一點情意給消磨盡了。 沈薇撫了下身下的棺槨,繼續(xù)道:“也包括這口棺材里躺著的古神,系統(tǒng)說,只要得到祂的破天之力,我就不用再被你困在九幽活活耗死,也不用再哀求任何人,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回家?!?/br> 星印。 沈丹熹心中早已有了揣測,倒也不顯驚訝,她細看那一枚運轉(zhuǎn)的法印,的確從中看出了星辰運轉(zhuǎn)的軌跡。 正是這個星印在不斷地掠奪著被封印在棺槨中的墮神力量。 沈薇現(xiàn)在掌握的力量早已超過了她,沈丹熹加諸在大劍之上的神念已經(jīng)囚不住她,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沖出九幽去。 沈丹熹笑一聲,問道:“回家,你被系統(tǒng)用‘回家’兩個字吊了整整百年,你還愿意信他?” “沈丹熹,我不傻,我不信他?!鄙蜣庇昧Φ負噶艘幌伦约旱氖种福跉鈳е稽c咬牙切齒的意味,說道,“我知道他想要的是墮神殘存的破天之力,他想利用我將這個力量帶出九幽,出了九幽,我很可能又會淪為棄子?!?/br> “女媧補天的故事,我從小就聽,不管是在我們那里的傳說,還是在你們這里的傳說,破天的后果都是天塌地陷,洪水滔天,我無法驗證傳說的真實性,也不敢去驗證,我并不想成為毀滅兩個世界的禍首?!?/br> 沈薇輕輕吐出一口氣,眼眶通紅,話音也帶上了幾分哽咽顫抖,死死盯著她,幾乎是以絕望嘶吼的聲音說出來,“但是,我想回家,哪怕是死,我也想以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死在屬于我的世界里?!?/br> “沈丹熹,你才是真正的昆侖神女,你有庇佑天下之責(zé),我不信他,但我愿意信你一次,你來想辦法,送我回去?!?/br> 沈薇的確沒有在求她,而是在威脅她,沈丹熹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種困獸猶斗的瘋狂,如果她不答應(yīng)她的話,她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沖出九幽,甘愿去當他人手里的刀。 她們二人的目光隔空相碰,沈丹熹頷首道:“好,我答應(yīng)你,送你回家。” …… 沈丹熹和漆飲光從九幽出來,已經(jīng)是七日后了——外界的七日。 換算至九幽,他們在九幽待了七年。 姒瑛親自護守在昆侖印旁,沒容許任何人靠近這座殿宇,只有一只桃花色的小雀在殿內(nèi)陪同,這一日她正捻碎了糕點灑在碟子里喂鳥,沉寂多日的昆侖印突然大亮,光亮收斂后,殿內(nèi)已多了兩人。 只是這兩人的狀態(tài)都不太好。 漆飲光懷里抱著沈丹熹,從九幽出來消耗了他大量的妖力,想入九幽難,想出九幽更是難上加難,他們?nèi)霑r是順著地脈洪流而下,雖需承受地脈之力的壓迫,卻不過只在瞬息之間。 想要出去九幽,則必須要頂著地脈之力,逆行而上,便像是沿著懸掛的瀑布往上沖,而瀑布中的每一滴水都有著山岳般沉重的壓力。 漆飲光從昆侖印中踩落地上的時刻,裹在身周的孔雀法身隨著他一起斂翅,左側(cè)的翅膀頹敗地耷拉至地上,顯然受了不輕的傷,不止是翅膀,他的法身上幾乎傷痕累累。 落地時膝蓋脫力地一軟,都險些跌跪到地上,擔(dān)心磕碰到懷里的人,他才又咬著牙硬生生挺直了身形。 姒瑛見狀,快步走上前來托住漆飲光的手肘,視線落在他懷里的沈丹熹身上,擔(dān)憂道:“微微怎么了?你們在九幽發(fā)生了什么?” 漆飲光啞聲道:“不用擔(dān)心,殿下只是睡著了,她太累了。” 沈丹熹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消耗,這會兒確實睡得很沉,為了研究透徹沈薇魂魄里的星印,她幾乎沒闔過眼。 九幽禁靈,這枚星印若不是藏在沈薇的魂魄里,在九幽那樣的地方也運轉(zhuǎn)不了。 沈薇不能離開九幽,一旦出了九幽,她從墮神那里攫取的力量說不準會立刻被星印的主人奪走,但沈丹熹研究拆解星印卻需要靈力。 他們只得劍走偏鋒地進入那一柄大劍中,踩在九幽的邊界線上,頂著泰山壓頂般的三界地脈洪流,挨不住了,便重新回到九幽休息些時日,如此來來回回。 漆飲光的臉色很不好,凝眉朝窗外看去。 也就是在他目光移往窗外的時刻,姒瑛似也感覺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力量,快步來到窗前。 現(xiàn)下正是正午之時,夏日燦爛的陽光潑灑在昆侖墟中,明晃晃的天光下,似有無形的氣浪從昆侖地底蒸騰而出,使得昆侖上方的空氣都蕩起陣陣漣漪。 但這個氣浪只在一瞬之間,就像平白無故的一陣熱風(fēng),還沒引起旁人太大的注意,就轉(zhuǎn)瞬消散了,唯有姒瑛無端生出一點驚駭之意,后脊上立起了細密的汗毛。 姒瑛驚道:“是什么東西從九幽出來了?” 她在問出這個問題時,心中已隱隱有了答案,可若是墮神逃出,九幽大劍不該如此寧靜才是。 天界,凌霄殿。 在沈薇脫困的時刻,星主便已有了感應(yīng),他舒展開眉心深刻的褶痕,終于顯出一種勝券在握的從容,即便在他手下的棋局已到了山窮水盡之時。 天帝感覺到他的變化,從棋局里抽神,凝眸看向他。 星主沒有從棋盒里捻子,交疊的食中二指落入棋盤一處空白的交錯點上。 在他指尖下,一枚棋子從無到有而生,rou眼可見的力量從那枚棋子里迸發(fā)出來,一瞬間湮滅了棋盤大片的白子,執(zhí)棋之人受到反噬,被那一股陡然攪入棋局的額外力量沖擊得胸口劇震,吐出血來。 天帝銳利的目光落在他指尖上那一枚憑空生出的黑子上,拭去嘴角鮮血,“墮神之力。” 棋盤龜裂,棋子噼里啪啦地散落至血泊中,星主站起身來,說道:“陛下,我們這一局棋終于到該結(jié)束的時候了。” 天帝揮振袖袍,散落的白子騰空而起,其內(nèi)神力脫離棋子的具象,徹底釋放出來,宛如一輪輪烈日懸空,“星主與吾同時承接天命,受封上神,汝被尊為眾星之主,萬象宗師,為何偏要執(zhí)迷不悟,逆天而行?” 星主抬手,身邊黑子亦騰空而起,化作粒粒星辰,他張開雙手,寬大的袖擺當中涌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很快凝聚而成一團璀璨的星云,仿佛將九天銀河都攏在了雙臂之間。 “什么叫逆天而行?什么又叫順天而為?說到底也不過同凡人所言,成者王敗者寇罷了。” 他身為星主,掌管天地間所有星辰,不論星辰如何變幻,終究不離其宗,星主在這一片星海當中數(shù)萬年,已是走到了盡頭,進無可進。 若是能得見更廣袤的宇宙,更遼闊的星群,又有誰能甘愿繼續(xù)龜縮于這一方狹小天地之間? 天帝與星主雙方的力量終于脫離了棋盤,劇烈地對撞到一起,九重天上三十三座天宮,七十二重寶殿,齊齊震顫,天仿佛被撕成了兩半,晝夜顛倒,日月同懸,星河狂涌。 不過片刻間,人間就從陽光燦爛的正午,墜入深沉的夜色中。 一行流星從銀河之中急墜下來,身后托著長長的火線,砸入棄神谷內(nèi),星火熄滅,在地面上燒出一個漆黑的法陣,無數(shù)妖魔之影化作團團黑氣從四面八方涌入這一座陣中,從萬象星宮涌上九重天。 這世間徹底亂了套。 沈丹熹在療愈法陣靈水拂動下,眉間的褶皺舒展開,徹底放松下來,靈力如涓涓細流融入她的經(jīng)脈中,滋潤著干裂到刺痛的經(jīng)脈,體內(nèi)丹元運轉(zhuǎn),丹田枯竭的靈池逐漸重新蓄上靈力。 她恢復(fù)得很快,自也醒得很快,醒來時,先看見的是一扇展開的翅膀,就如一張絨羽被褥一般蓋在她身上。 難怪睡夢中,她總覺得熱。 這翅羽上還有她親筆涂上的丹青,沈丹熹輕輕地順著翅羽撫摸下去,確認他翅膀上的傷。 在大劍之內(nèi),她的全副身心都在那一枚星印之上,劍內(nèi)壓頂?shù)牡孛}之力,全靠著他一人支撐,翅膀被折斷數(shù)回。 母神的神力雖對漆飲光的療愈效果要慢一些,但他的傷的確在愈合。 沈丹熹躺了一會兒,她很不想起,卻不得不起來,起身時的動作已經(jīng)足夠輕柔了,卻還是驚醒了療傷中的孔雀。 漆飲光睜眼先看到自己絢藍色的羽毛,怔愣片刻,才意識到他竟在沉睡中自行化作了原身,他從沈丹熹的手下收回翅膀,妖力化作片片翎羽飛散。 沈丹熹的眼前被一片翎羽覆住,待翎羽飄落,床榻上的孔雀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的形貌絕佳的翩翩公子。 沈丹熹伸手撩起他的袖口,見他手臂上撕裂的損傷還沒有完全愈合,說道:“你是妖神之體,母神的療愈神力對你的效果不如我來得快,你的手現(xiàn)在還能揮劍么?” 漆飲光握了握手指,手臂上筋絡(luò)也跟著鼓動,“沒事,只是一些皮外傷,筋骨并無損傷。” “好?!鄙虻れ漕h首,兩人穿鞋下地,漆飲光似想起一事,猶豫了片刻,偏頭喚了她一聲,“殿下。” 沈丹熹聞聲回頭。 漆飲光斟酌了一下用詞,說道:“在九幽大劍時,還有一分力替我分擔(dān)了大劍內(nèi)的地脈壓力,我想,我們?nèi)刖庞臅r,殿下聽見的那個喊你名字的聲音,或許不是你的錯覺?!?/br> 沈丹熹知道他說的是誰,那一日她的確聽見了他的聲音。 她靜了片刻,笑道:“他想護的,也不知道是我,還是薇薇?!?/br> 昆侖的天幕也已經(jīng)被黑夜包裹,橫跨天幕的銀河比平日格外明亮。 棄神谷那位魔君胃口很大,不僅侵入了九重天,還試圖襲擊昆侖,幸而沈丹熹之前親自帶人將昆侖墟外的死地都清查了一遍,毀了隱藏的傳送法陣,才不至于讓敵人長驅(qū)直入。 姒瑛安排好了眾神官鎮(zhèn)守住昆侖各處靈脈,把守住四方山門,聽說沈丹熹醒來,急忙回來看她。 沈丹熹也正有事要與母神商量,姒瑛聽完她所說,仔細思索過后,點了點頭。 玄圃山主和樊桐山主被急召而來,片刻后,又領(lǐng)了命令重返兩座神山,沈丹熹登上閬風(fēng)山祭臺,三山祭臺同時啟動,鎮(zhèn)山令從山巔浮出,光芒照亮整個昆侖墟。 當初那柄隱跡的大劍在昆侖上空再一次顯露形跡。 沈丹熹道:“漆飲光,拔劍?!?/br> 漆飲光從祭臺上飛出,懸身立于大劍之上,抬手按在劍柄,他的孔雀法身完全顯形,鋒利的雙爪嵌入大劍劍柄之上,纖長的尾羽從劍柄垂下,纏繞至劍身上。 孔雀振翅,漆飲光身上的妖力全數(shù)迸發(fā),手臂上暴突出根根青筋。 良久,那一柄擎天之劍,驀地松動了一下。 浩瀚的星空深處,沈薇無著無落地懸于虛空,似遠非遠的星云環(huán)繞在四周,襯得她渺小如塵埃,令人從心底生出無窮的壓迫和恐懼,不敢細看。 在這星云之中,有一片無星的區(qū)域,只有猶如極光一樣的五色光帶鋪延在漆黑的天幕上,沈薇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朝著那片區(qū)域飄去,直到魂魄快要融入光中。 沈薇在那光中看到一道黑影,離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是個人,她幾乎是立即便意識到了對方是誰,說道:“系統(tǒng)?!?/br> 她說完,便更正了自己的話,顯然她的遭遇和她曾經(jīng)看過的那些小說主角都不一樣,“系統(tǒng)”也并非是普通的系統(tǒng)。 “你就是那個將我?guī)磉@個世界的人?” 對方轉(zhuǎn)過身來,一身與夜同色的袍服,寬袖之上綴著點點星芒,就像是將整個星空披戴在了身上,和周圍星辰一樣給她一種不敢直視的威壓,使得沈薇根本不敢細看他的面容。 但他的聲音和口氣都是她所熟悉的。 “吾乃這方天地的眾星之主。”星主溫聲道,他抬手往一個方向指去,沈薇的目光下意識隨著他指往的方向看去,在一片彌漫的五色光中,看到一條幽深的裂隙,耳畔傳來星主的話音。 “當初天柱折斷,天幕破開了一個窟窿,女媧煉五色石所補的地方,就在這里?!毙侵髡f道,伸手遙遙地描摹那一道幽深的裂隙,“祂補天之后,力竭而隕,卻沒想數(shù)萬年過去,這片被修補的天幕崩裂了一道縫隙,崩落的五色石遺失在星塵之中,被吾找到?!?/br> “吾利用五色石,從這道裂隙,在另一個世界找到了你,并將你帶來這里?!?/br> 在他說話期間,沈薇甚至能透過這道裂隙,看到一些另一方天地的光景,看到那一顆美麗的星球。 若是還有身軀,她現(xiàn)在心跳得一定很厲害,“這天原本就是破的?”這兩個世界本就是相通的,卻各自安好,沒有滔天洪水,沒有天塌地陷。 星主溫和地笑了,“如若完好,吾又如何能將你帶過來?吾說過了,我們本就該在同一片天空下。” 沈薇懷疑道:“既然本就是破的,那你為何還需要破天之力?” “你知道為何吾能將你帶來,卻無力將你送回么?因為這方世界的天道不允?!毙侵餮鲱^望向遠方,不知看向何處,眼眸微瞇道,“就與你想要沖出九幽的心情是一樣的,吾要破的也不是這天,而是把我們囚禁在這方天地中的天道?!?/br> 他的言語有一種無端令人信服的力量,沈薇難以控制地被他的話語所引導(dǎo),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魂魄正不斷地往那一道裂隙中墜去。 星印從她魂魄里抽離,她從別人那里掠奪而來的力量也隨著星印的離體,正悉數(shù)被星主接收。 就在這時,沈薇聽到一個聲音在自己腦海響起,如一道冷徹的清泉滌洗著她混沌的思緒,沈丹熹道:“沈薇,就是現(xiàn)在,結(jié)??!” 她眼神驀地清明,手指翻飛,掐出沈丹熹親自教了她千百遍的手印。 同一時刻,昆侖。 孔雀發(fā)出尖唳,九幽大劍在漆飲光手下松動,龐大的劍身一寸寸縮小,最終化為一柄趁手的長劍落入他手中,劍上流淌的三界地脈之力,使得這柄劍重逾山岳。 可他必須要將它舉起來,不僅要舉起來,還必須要精確地揮出一劍,不能有絲毫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