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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嫡長子在線閱讀 - 大明嫡長子 第87節(jié)

大明嫡長子 第87節(jié)

    入內(nèi)之后是一座大講堂,講堂兩邊通透,里面設(shè)了屏風,過去即可出屋,隨后一片開闊,左右兩邊各有偏房。

    形容起來可一說是沒什么建筑美感,但這是太子的要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里要出不來什么有用的思想,那么建得越是豪華,越是浪費民力。搞成個阿房宮,國家都能亡了。

    要是能有思想、高人降世,再普通也會變得不普通。

    “張?zhí)烊?,你沒有什么諫言要對本宮說嗎?”朱厚照邊走邊看,還隨口問了這么一句。

    張?zhí)烊鹇犞婀?,但還是搖頭,“臣愚鈍,并無一言一策以獻殿下?!?/br>
    太子聽完反而開心了起來,“那看來,他們沒有說服你。”

    !

    “殿下恕罪!”可憐這位張大人,又是給嚇了一跳,急忙跪下。

    便是因為太子這話,就表明他知道自己與京里反對東宮建造學(xué)宮的官員有接觸。

    “起來?!敝旌裾仗Я颂?,“你一個六品官說是東宮府臣,但到底權(quán)力不大,朝里多的是大員、要員,他們找到你,你也不能不見?!?/br>
    “殿下明鑒!臣官階雖低,但從不敢忘殿下囑托,不論如何都要建完學(xué)宮!只是……正如殿下所說……”

    “本宮知道,本宮知道?!敝旌裥α诵?,倒是也神情輕松的說:“你可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宮可沒有派人日日盯著你。之所以那樣問,是你起了這名字?!?/br>
    朱厚照沒有和張?zhí)烊鹛徇^仰不愧天這類事,

    只能是張?zhí)烊饛钠渌倭拍抢锫牭搅撕芏喾磳β暋K圆拍芡镀渌?,用這八個字,點中太子心思。

    “殿下之英睿卓識,臣心中感佩。”

    到了屋里,朱厚照坐上主位,劉瑾站身側(cè),張?zhí)烊饎t面向他。

    “……這樣的話,招納學(xué)生之事,也該有個說法。這事兒,你想過沒?”

    “殿下,這是否有些急了?臣還需些時日……”

    “不急?!敝旌裾諗[擺手,“本宮招的是窮苦的人,不要說像這樣能遮風擋雨的屋子,就是一間破廟,那都得搶?!?/br>
    “那么……只招學(xué)醫(yī)之人?”

    “醫(yī)學(xué)當然重要。但學(xué)醫(yī)救不了天下人啊。本宮看里邊兒還有個小屋,在那邊設(shè)一個往圣絕學(xué)吧,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朱厚照意味深長的說:“兩京一十三省沒有哪一省是沒有災(zāi)民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有哪一天是不餓死人的。國事如此,到底應(yīng)當如何,讀書人要給本宮一個答案。也就是你們說的,要為往圣繼絕學(xué)。這算是分院,等王鏊回來,叫他任這個院長。至于管大夫的院長,張?zhí)烊?,你去找?!?/br>
    “臣遵旨!”張大人又一次跪了下來,“殿下天縱英才,實我大明江山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可惜,有些人不這么認為。但天下的理,不能都叫他們講去?!?/br>
    “理當如此!”接著,張?zhí)烊鹩终f:“殿下,往后學(xué)宮各類事務(wù)越發(fā)增多,臣想和殿下薦一人。”

    “說?!?/br>
    “詹事府左春坊左贊善,費宏?!?/br>
    費宏,成華二十三年殿試第一名,狀元及第。中狀元時,他不過二十歲。

    這樣的人,只要苦熬,按照過往經(jīng)驗必是出閣入相,似乎根本不必在這個時候跟隨太子和文官們搞得太僵,除非他和王鏊一樣,是帶著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情懷的人。

    所以這個人,朱厚照還需要時間確定。

    “為什么薦他?”

    “費宏年少成名,兼有文才,嫻于政理,辦事練達。是不可多得的德才兼?zhèn)渲恕!?/br>
    朱厚照想了想說:“費宏的名頭本宮聽過。二十歲的狀元,人生何等得意啊。他是太子府屬官,也身在翰林,往后升諭德、做日講官,是前途不可限量之人,本宮雖未召見過他,但他若胸中有策,到東宮請見,亦非難事。要你薦什么?”

    張?zhí)烊鹦囊欢?,“殿下恕罪!臣只是想為殿下舉賢名之臣。”

    “不準。這里一應(yīng)事務(wù),無論大小,全部由你負責。做好了功勞都是你的,做不好,本宮是找你還是找費宏???!”太子這話說得是有強壓的命令意味。

    這讓張?zhí)烊鸷苁遣唤?,……費宏不論是出身、能力、品德都沒什么瑕疵,由他這個人們口中的太子紅人推薦,竟然不準?

    這就是考慮的角度和層次不一樣。

    朱厚照考慮的是,哪怕學(xué)宮只有張?zhí)烊鹨粋€人,那也就是他累一點嘛,怎么了?但眼下這個關(guān)口,文官在醞釀對他的不滿,朱厚照也不會像弘治那樣,認了這些不滿。朱元璋、朱棣,他們哪一個認過?

    不要說沒錯,有錯都不認!

    嚴格說起來,這也叫祖制。

    所以說他要有這種姿態(tài),以往類似費宏這種出身顯赫的進士、按照常理就能熬上去的。現(xiàn)在?

    不跟我搞好關(guān)系,你想上去?你哪怕能動一步,我都跟你姓!至于什么翰林清流、上位者眼中沒有什么清流濁流。濁流太多了要治,清流太多了一樣要治。

    倒是那些本就有意見的大臣,見太子這樣堂而皇之的出了宮,還是在安向伯上疏之后,這不就是……完全都不鳥他們嗎?

    收獲這個消息的李東陽緊急出門請見太子,他看出了一些不妙的跡象,以往如果是弘治皇帝,這事兒好擺平,兩方有一方低個頭事兒就過去了,

    可現(xiàn)在沒有這個低頭的人了!

    第一百零二章 剪其羽翼

    如果說劉健是剛直,那么李東陽就是他的相反面。

    劉健見著一個小人或是那種名聲有虧的人,那是一拂袖子,昂著頭看也不看人家。李東陽則會顧著人與人之間的面子,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做些客套般的交流。

    除了在讀書那件事上,劉健和朱厚照爭過,旁的幾件事,劉健很少廢話。但他不是有話不說的人,所以既然不說,就是沒得說。

    但李東陽就會不一樣,他會考慮大局。

    就像這一次的事。

    李東陽便來苦口婆心的相勸,所說的無非就是希望太子以朝堂大局為重。

    朱厚照坐在太子主位上,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當初,本宮要派王越出任三邊總制官時,也有人這么說過,說……用了王越,李廣流毒不除,于大局不利。李閣老,你是學(xué)問大的人,你能否給本宮解釋解釋,究竟什么是大局?”

    李東陽說:“國家興亡,仰賴君臣團結(jié)一心,君臣相和,則國家興,君臣相疑,則國家衰。臣所說的大局,并非是粉飾太平、求一時之穩(wěn)定,乃是希望殿下維持君臣相合這個大局。”

    朱厚照站了起來,

    閣老說話就是不一樣。

    這句說的就不是這次事件的對錯……

    他的意思,直觀的說,就是因為你朱厚照搞了這么幾次,再這樣下去,就要破壞弘治皇帝與我們的良好關(guān)系啦!

    聽了這話,朱厚照才明白過來,為何李東陽這么急著來見他。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思考的層次同樣不低,不愧閣老之名。

    那個程敏政,在政治方面,顯然不如他。

    “李閣老是個看得清的人。難道不知道那個安向伯為何在這個時候上疏嗎?”

    李東陽堅定的回:“上疏諫言乃臣子本分。殿下有過,臣子自當糾之!”

    朱厚照不清楚他是真的不知道,

    還是知道了,但為了維持他心中所謂的大局,選擇了不知道。

    不管怎樣,這樣的回答如果說出口,那態(tài)度就不是朱厚照可以接受的,所以他聽不了這個勸。

    “李閣老放心,本宮從來不是激進之人,天下百弊,一夜之間絕不干凈。我也沒想一夜之間絕干凈。但他們一樣都不許我干,這怕也不行。”

    “以殿下之齡,自當有時間長遠謀劃,何苦如此焦急?朝中重臣,更沒有哪一個拖得過殿下。事緩則圓,一時不行,不代表一世不行?!?/br>
    朱厚照臉色有些變化,一時不行?

    說的好像他們已經(jīng)能決定了他這個太子該怎樣似的。

    “閣老說的都對,但我心中不服。”他說這話,堅定有力,“本宮為的是大明的百姓,殺的是無德的貪官,如果做這樣的事,得到一個暫時忍讓的結(jié)果,憑什么?”

    “殿下,治國乃絕大之事,并非意氣相爭,怎么能講憑什么,不憑什么?”

    “要講!一定要講!”朱厚照不接受他的說法,“閣老就當我不見棺材不掉淚好了,至少我要看看,是哪些人要本宮潛心讀書,不問政事?!?/br>
    是吧,哪怕是落了敗,那也不能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投降了。

    李東陽話說到這種程度,其他的他也沒辦法了。不管如何,這個大局他是一定要維持的。

    這一切似乎也昭示著,某種結(jié)局的不可避免。

    京里的科道言官,一看太子竟然擺出這等姿態(tài),那便更加忍不住,干脆連出宮的事兒一起帶上諫言!

    于是原本安靜幾天的朝堂便又熱鬧了起來。

    然而,熱鬧歸熱鬧,面對皇上唯一的皇子,他們要怎么辦才是關(guān)鍵。

    畢竟一道奏疏留中是留,十道留中也是留。

    程敏政等人又去了李東陽府上。

    他們都擔心,最后的局面會不可收拾。

    “東宮……始終是東宮,這一點在座的各位都無法更改?!崩铋w老說話不敬不慢,仿佛心中已經(jīng)有了想好的謀劃,“東宮行事,你我更無力阻止,我想殿下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有恃無恐。不過……殿下要成事,總歸是要靠臣子,如今殿下的根基尚淺,說來說去就那么幾個人,因而,要穩(wěn)住朝廷的大局,也不是毫無辦法?!?/br>
    “剪其羽翼!”程敏政脫口而出,他都不用等到李東陽把話說完。

    羽翼一剪,哪怕再折騰,也就是出宮玩一玩這種,于朝堂的影響力則不大了。

    像是王越之事時是王鏊‘陣前反戈’,奪田案則是楊廷和在竭力配和,若是沒有這兩個人,東宮要想如愿達成目的,怕也沒這么容易。

    但……

    “但這就要擔著干系……”

    李東陽的話大家都明白。

    這也是李閣老一直沒提這個四個字的原因。

    這種法子……打頭陣的那一個,特別容易被記恨。

    太子現(xiàn)在還是太子,以后成了皇上呢?

    到時候秋后算賬,那可就是雷霆震怒。

    所以一時之間,眾人也有些猶豫。

    “閣老,”左僉都御史錢桂看了圈眾人女子作態(tài),心中一時來了激動,開口道:“東宮行事日漸偏執(zhí),而陛下寵之日甚,再拖些時日,陛下那邊怕是聽也不聽咱們這些做臣子的了。便如岐王、雍王之事,陛下為何回心轉(zhuǎn)意?除了殿下,世上又有誰能做到?如此看來,有些事也是不得不為之,否則國事如何,恐將再難控制。值此之際,我等又怎能只是考慮個人安危,若諸位不便,我錢桂愿上此疏!”

    眾人聽了心里一震,哎喲,御史到底是御史,這份見識和膽略,的確不同于一般人。

    便是程敏政也忽然之間對錢桂有了刮目相看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