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1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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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之,于喬,近來內(nèi)閣要多多約束群臣。入宮奏對,下值回家,都要嚴(yán)守禮法、紀(jì)法。既然是朝廷命官,就要要有命官的樣子?!?/br> 太子當(dāng)政,與當(dāng)今圣上是很不一樣的,原先大家還指望皇帝居中調(diào)和調(diào)和,但昨日一番奏對,劉健很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上是因為太子聰明,善于治國才放權(quán)的,想想也是,一個皇帝怎么可能僅僅考慮父子親情,就放任他胡亂逮捕、處決那么多大臣。 說起來,皇帝最近清閑了起來之后,就開始琢磨別的事,人閑是非多嘛。 其實先前弘治皇帝覺得自己身體不好時就已經(jīng)在想了,他害怕自己時日無多,作為父親其實會想要看著自己的兒子成婚、成人。身體恢復(fù)一些,又有力氣了,就去和張皇后相商。 “照兒處理朝政,其實辛苦的很,要不要找個人照顧照顧他?” 《明會典》記載:祖制,皇嫡子正儲位,眾子封王爵,必十五歲選婚,出居京邸。 祖制是到十五歲,但特殊情況下也都會推遲或者提前,最著名的就是萬歷皇帝的兒子朱常洛,因為萬歷皇帝不喜歡他,導(dǎo)致他的婚期嚴(yán)重滯后,到二十歲才大婚;弘治皇帝本人也是推遲到十七歲,這與憲宗想更換太子有關(guān),所以也是弘治心中一痛了,現(xiàn)在他可不想讓兒子再來一次。 此外,皇室婚禮程序非常復(fù)雜,從準(zhǔn)備到結(jié)束,時間跨度通常要在一年以上,畢竟又不是給家里寵物貓配種,哪能隨隨便便。 所以皇帝的考慮雖說早了點,但閑出這種結(jié)果倒也不奇怪。 第一百八十章 圣君所為 浙江的消息來了之后。 朱厚照在和大臣們商量處置辦法,因為事涉淮王這樣的宗藩,而且真的全扯出來,拔出蘿卜帶出泥,估摸著大明朝的官員都得給粘連上。 “淮王是哪一系?” 自家‘親戚’實在太多,他自己都記不住。 王鏊、韓文等大臣也見怪不怪,淮王在朝中沒有存在感,太子不知道也難怪。 戶部左侍郎顧佐言道:“回殿下,淮王系為仁宗皇帝第七子傳襲至今,當(dāng)今淮王已是第四代了。” 仁宗……朱厚照仔細(xì)一想,這關(guān)系遠(yuǎn)的,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叫。 “事涉藩王,本宮還是要向父皇稟告,使父皇知曉?!敝旌裾瘴⑽⒋姑?,“不過本宮可以向各位先生承諾,此事即便涉及宗藩,也不會發(fā)生劉大夏所言之事?!?/br> 弘治十七年二月,劉大夏奏請凡屬非祖宗留下的舊制而危害軍民的,全部呈上革除,其中不少都是對權(quán)貴不利的,因此權(quán)貴們極力阻止,弘治皇帝拿不定主意,就下旨廷議后再討論。 于是劉大夏就回奏:事屬朝廷外官,全都批準(zhǔn)。稍稍涉及權(quán)貴,又令討論核實。臣等很愚蠢,不知為什么? 這件事被外臣作為劉大夏的光榮事跡而慶賀,劉大夏的忠臣形象更加逼真,史書上也會留下他的美名。 朱厚照所指也是這件事。 “殿下言重了?!蓖貊耸侵阑侍有闹镜?,“圣上歷來以親親之道為重,此事殿下還是莫要勉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br> 韓文、顧佐一聽,王鏊和太子的關(guān)系竟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其話意不就是說,等你將來成了皇上再辦這事不遲。 “此外……微臣以為此次浙江窩案,不應(yīng)再牽扯其他省份。”王鏊頗為急切的說:“浙江的案子紛繁復(fù)雜,一旦放任其任意牽扯,那么江西、河南、湖廣甚至京師全都難以避免,眼下山東有旱災(zāi)、北方還有韃靼環(huán)伺,實在不宜將各個省份都攪得個天翻地覆。殿下,恕臣直言,此次去浙江的兩位,毛語文份屬錦衣衛(wèi),張永則為內(nèi)官,廠衛(wèi)共行此事本就已經(jīng)為人說三道四了。” 朱厚照放下腳,偏在一旁,他倒沒什么神色,只是眼神看向另一邊,“閔尚書,你怎么說?說起來,你還是浙江湖州人,浙江的山水民情,你應(yīng)當(dāng)是了解的?!?/br> 閔珪一聽就不大滿意,“殿下是大明的太子,微臣與各位同僚一樣,也都是大明的臣子,不應(yīng)有浙江和江西之別,浙江巡撫王華亦是浙江人,他能秉公持正,微臣為何不能?” 朱厚照哭笑不得,指了指他,“都說你閔朝瑛脾氣古怪,性格執(zhí)拗,我看還真是那么回事。我只是說你對浙江更了解,何時說過我有門戶之見了?” 閔珪稍稍微臉紅,倒是也干脆的作揖,“若是沒有,那臣向殿下請罪,是臣失言。但臣的心跡,還是要向殿下稟明的。至于浙江此次貪腐窩案,其情狀觸目驚心,若不處置,朝廷就會盡失民心,因而臣作為刑部尚書也是贊同的。不過臣以為以后,不應(yīng)如此查案,一來動靜太大、人心浮動;二來極短的時間內(nèi)處置上百名官員,實在來不及細(xì)細(xì)審案,其中不乏冤假錯案;三來于殿下之名聲,也是大不好?!?/br> 朱厚照點點頭,“閔尚書的建議本宮受下了,否則你又該和本宮鬧你那倔脾氣了?!?/br> 太子是帶著笑意說的,閔珪也不惱,輕晃著腦袋道:“臣是為國直言?!?/br> 真是個倔強的老頭。 不過說起來,朱厚照也覺得,浙江的事的確不應(yīng)擴大,把全國的官員都拖出來犁一遍,國家也不會馬上就好的,這不是他的目的。 將浙江的商人勢力進行一定程度的瓦解,讓梅可甲的走私能夠繼續(xù),他的目的就已經(jīng)達到了, 政治目的。 說到底,這其中冤假錯案是少不了的。 但歷代政治家驟興大獄,從來都不是事實辦案,而是政治辦案。也就是說,它不是以破案為目的,而是以政治為目的。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人被牽連而遭受了不公正的對待。 ……只能說,這就是政治。政治的表面當(dāng)然有公平、真相、誠實、正義,但也僅在表面而已。 個人是時代的一粒塵埃,個人的命運因某個大事件而完全改變,這種事從未絕跡,也不是朱厚照獨此一家。 王鏊和閔珪所講的,都是老成謀國,也都是真心為國、為他這個太子,朝中有些人上疏是各有目的,那么他不會聽,但自己人當(dāng)然不一樣。 “對了,這次查案,附帶在浙江應(yīng)也能抄出些銀子。大司徒?!?/br> “臣在!” “山東賑災(zāi)的銀兩還有短缺么?” 韓文馬上跪了下來,“殿下所行許多事都頗多爭議,但臣知曉,殿下才是真正的仁厚愛民,先前劉大夏不知,還言殿下取銀存于私庫,豈不知殿下是有私庫而沒有私心。臣代山東百姓謝過殿下之恩!若是殿下允許,臣請銀六十萬兩?!?/br> 有私庫而沒有私心。 朱厚照聽了這話算是心中舒坦些。 人生在世,總是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這個他習(xí)慣了,也看得開。但是若真的有人能認(rèn)同他,那還是不能免俗的要開心一下。 “這個錢本宮允你了?!辈贿^朱厚照有些奇怪,“可你先前不是說,缺銀八十萬兩么?還有二十萬兩從哪里來的?” 韓文回奏道:“如果是大興土木或者采辦名貴寶物,臣自是想不出二十萬兩銀子的辦法,但賑濟災(zāi)民,微臣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銀子來。這二十萬兩微臣已經(jīng)派專人到鄰近的省份購糧,運往山東了?!?/br> 朱厚照忍不住哈哈大笑,并煽動得眾人說他,“你瞧瞧,人人都說這個韓貫道老實,我看你們都叫他給騙了!” “哈哈!”王鏊、閔珪、顧佐等臣子都忍不住暢懷大笑。 “韓尚書,你這個話回得叫本宮歡喜。如果天下的臣子都像韓貫道一樣,我大明受饑的百姓怕是要少一半都不止?!敝旌裾章杂姓駣^,頗為正式的說:“韓文,你已是戶部尚書了,管錢糧的官,你是最大。孤就只能賞你個太子太保了!” 太子正式,韓文自然也馬虎不得,他馬上行跪拜大禮,“微臣得殿下簡拔而大用,所為者報殿下知遇之恩爾,萬不敢居功受賞?!?/br> “不,該賞的肯定是要賞。不是因你嘴上功夫好、回答的好。而是你這差事辦的好。當(dāng)年本宮第一次監(jiān)國就說過,本宮盯上了齊寬案后涉及分田的幾個縣的錢糧,你任大司徒領(lǐng)導(dǎo)有方,管理有道,幾個縣的情況都不錯,這幾年來你又花力氣裁冗食、節(jié)冗費,成效還是有的。這賞你受得?!?/br> “臣謝殿下厚恩!” 韓文在朱厚照的手中的確大用,主要就是他這個人還算務(wù)實,有才能又實心辦事。 當(dāng)然國庫有時候沒錢,這也不是他的問題,明朝的財政模式,就沒幾年富過。 今天東宮議事之后,各官員又是心滿意足的去了。哪怕旁人沒有受賞,可韓文與太子的對話也讓他們感到欣喜。 他們都是老臣,至少伺候過兩個皇帝,君子小人、昏君庸君的歷史也讀了這么多,有多少像當(dāng)今太子一樣真的用心治國,關(guān)愛百姓的? 現(xiàn)在這官當(dāng)?shù)闹辽傩牟焕邸?/br> 倒是刑部尚書閔珪回府的時候,碰到自己長子的二兒子閔秉生剛剛回府,其實算起來這也是他的長孫了,因為閔秉生之前的那個兒子出生后不久后就夭折了。 閔秉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寶物還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回到府中整個人異常歡樂,走路蹦蹦跳跳、碰到下人也開心的大方賞賜, 閔珪看在眼里,不禁悶悶得哼了一聲。 傳統(tǒng)教育里,像這樣不穩(wěn)重的表現(xiàn)肯定是不合格的,閔珪對自己嚴(yán)格,對子孫就更不要提了。 過后不久,閔秉生到他的書房里跪著, “爺爺,孫兒知錯了。” 閔珪扔給他一本書,“我讓你讀韓昌黎的文章,你讀的如何了?《送董邵南序》你看懂了沒有?” 閔珪那個性格,家里的人都怕他,閔秉生也不例外,被這么嚴(yán)厲的斥問,他當(dāng)即是話都說不出來。 閔珪更加氣憤,“說!今日干什么去了?是否又和什么人在一起廝混?” 閔秉生不敢隱瞞,“回……爺爺?shù)脑挘袢諏O兒是和曹季義等御史去了詩會?!?/br> 什么詩會,閔珪還能不知道自己孫子的尿性,詩會哪里有詩,怕是只有名妓和舞曲。 不過曹季義這個名字讓他警覺,上次太子早朝斥責(zé)的御史中,正有其人。 “你們在一起說什么?” “也沒什么,就說了……說了東宮退還奏疏一事,這件事先前還未有過,所以孫兒就是好奇聽了一聽。爺爺,你不說殿下是明主么?怎么會退回那么多奏疏?” 閔珪聞言臉色大變,他已經(jīng)聽出孫子言語中對太子的質(zhì)疑,當(dāng)即更加惱怒,“無知小兒,你知道什么?!太子每日所行、所說沒有一樣不是為了百姓,還有你,你以為跟著這些人說幾句憂國憂民的話就顯得你了不起嗎?給我回屋讀書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再出府!” “爺爺!太子在浙江殺了那么多人,孫兒親口聽到這里面有被冤枉的好人呀!” 閔珪沒想到這小王八羔子還敢抵抗,“來人!把他給我關(guān)起來!” “爺爺!”閔秉生大喊,但還是給府里的下人給拖了下去。 閔珪不知道是誰在背后傳這些話,但自己的孫子他是不會再放出去了,否則不知道惹來什么禍?zhǔn)履亍?/br> 說來他都為殿下感到不值,在他看來,太子的品性甚至好過圣上,皇帝還動不動就要修個道觀廟宇什么的,太子自己就極力反對這些東西。在對待宗藩問題上,也是如此。 再看看韓貫道,那是給百姓造了福才得到的封賞,這根本就是圣君所為。 現(xiàn)在這個問題可大可小,但閔珪想了想還是決定寫一封奏疏上去,替太子聲張的同時也提醒一番,有些人、有些話是不能放任而為、放任而說的。 而此時的太子卻沒找著父皇,繞了幾圈才到坤寧宮,結(jié)果皇帝一句話就給他干暈了。他才十四歲就要成婚!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下次一定 朱厚照想起來他前世那個公務(wù)員父親,沒退休之前每天忙得見不著人影,他自己在別的城市工作,基本一周不會有一個電話。 但退了休之后不停在微信上給他發(fā)女孩兒照片,總是問這個怎樣、那個怎樣。 他現(xiàn)在內(nèi)心升起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坤寧宮內(nèi),弘治皇帝和張皇后聊得火熱,仿佛已經(jīng)忽略了兒子,而且聽那意思,都已經(jīng)在暢想得一個皇孫時的美好場景了。 這讓他很無奈,這會兒找媳婦兒,肯定是和他年歲相近的吧?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娃兒……一細(xì)想就覺得有些顫栗。 “……照兒的身邊雖說也有太監(jiān)宮女照顧,不過說到底那些只是奴婢,總是缺一個貼心人的?!?/br> 張皇后本就是女性,對這些更為有興趣,而且她比弘治皇帝還要閑! 一旁的皇帝則眉飛色舞的應(yīng)著,其實他本是來商量商量,但張皇后附和得很到位,像是讓他終于找到一件可做的事情一樣,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