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3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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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老了,顧佐如此年輕、又深受皇帝信任,說不定哪一天他這個尚書就得退位讓賢,既然如此,他愿意以這種方式結束。 等他退去之后,朝中也能有一個真正的自己人。他相信顧佐不會忘恩負義到那種地步。 第三百四十七章 聲援邊疆 “大同總兵周彥章來了奏疏,奏請率領大明騎兵北出長城,你們應當都知道了吧?” 皇帝今日召集軍機處一同議政。 大演武之后,圣旨又免朝一日,一些文官或有想法,但下午皇帝便召集官員入宮,便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回皇上的話,奏疏是昨日晚間送進來,今日我們中大部分已知曉。”回答這話的是楊廷和。 “恩。朕讀史的時候常想,若是當年岳武穆收到的不是十二道召回金書,而是軍餉、糧食、士兵、武器,那么趙宋王朝會不會不如如此孱弱?” 軍機處的官員管錢的戶部、管兵的兵部,以及楊廷和一同聆聽皇帝圣訓。 “朕也知道,宋太祖杯酒釋兵權,趙氏一族從一開始就是患上了擔心武將坐大的毛病??珊笕擞^之,無論怎樣也會覺得岳武穆實在可惜。本朝太祖皇帝上承天意、下順民心。朕以為民心就是希望咱們漢人打勝仗,所以宋太祖擔心的事,朕不擔心;宋高宗害怕岳武穆,朕不怕,不僅不怕還盼著大明能有一個岳武穆!便是這樣真的養(yǎng)出一個安祿山,要替換了我朱家皇帝,那至少中原也還是漢人坐天下??偙犬斣抑碌摹牡饶先恕冒桑俊?/br> 元朝朝廷將全國分為四等人,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第三等是漢人,第四等就是南人。 皇帝這番話立意很高。 楊廷和忍不住贊頌,“陛下寬宏之量,臣聞之心震。不過,臣相信,周彥彰會是岳武穆,絕不會是安祿山!” 韓文和王炳也是應聲附和。 在明朝如今的環(huán)境下,再想有安祿山那樣的手握大權的節(jié)度使是難了。大明有京營,還有楊一清的兵馬,根本不必擔心所謂一個總兵做大。 朱厚照琢磨了一會兒,說道:“周彥章率領兩萬兵馬深入大漠,為的是大明的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現如今有人在前線出生入死,咱們這些后方的人可不能‘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啊。因而,朕以為盡管咱們不能夠直接幫到他們什么,但……也不能每日鶯歌燕舞,弄出個‘西湖歌舞幾時休’的局面。說到底,這場仗與天下人都有關系!” 軍機處的三位官員都有些驚異,帝王同情前線將士之心,到這種程度的,一直以來也很少。 “陛下的意思……” “從明天起,軍機處首先在《明報》上發(fā)表由你們三人署名的文章,向全國官員昭告,軍機處全力支持周彥章的剿套行動。隨后內閣、兵部、戶部……及至朝廷的各衙門都要跟上。如此,就是要告訴天下官員,大明對外作戰(zhàn),任何人不能夠從中掣肘,朕不管是什么人動什么政治心思,想挑起什么政治風浪,只要想利用戰(zhàn)爭……朕就不會答應!” 這樣的話……韓、王、楊三人想了一下,雖然有些異類,但是皇帝要求軍機處支持朝廷將領,倒也是應有之義。 “陛下,此文就由臣來執(zhí)筆吧?!睏钔⒑妥愿鎶^勇。 “準奏!” 其實朱厚照越來越多的在任用一些‘親信’擔任地方要員,他們哪怕沒有皇帝的明確授意,但如果京里這么多衙門發(fā)表這樣的文章, 有些巡撫或布政使也要代表當地官府聲援此次軍事行動。 如果不聲援…… 朱厚照是要處理人的。 這個心思是在他心中埋下的,他是要看看。 因為很多官員有一種‘反正是他在打,又不是我在打’的那種旁觀者心態(tài)。細想其實很奇怪,怎么會你的國家在打仗,你卻絲毫不關心? 而對于周彥章來說,他這個邊關大將能拿到的政治支持在歷史上肯定也是排得上號的了。 馬榮離開后的第五日, 周尚文率領眾將領按照計劃踏出大同城門。 近兩萬人的兵馬從高空俯瞰像是螞蟻一樣涌出巢xue,北風吹得獵獵作響的大明王旗豎在天地之間,指引著列隊前進。 其實行軍大漠,最可怕的還是物資供應問題。 漠南漠北除了草原,其實更多的還有戈壁。戈壁上的原野一眼望不到頭,所以為了解決物資問題,出征的軍隊往往要利用近千輛馬車來保障食物。 并且為了便于保存,通常會帶很多不易變質的腌制食品。 好一點的能帶些咸rou,不好的就是咸菜,反正一天三頓,頓頓就是一口干糧配咸菜。 雖說草原上會碰到一些牛羊,但不會有成群的,最多打幾只黃羊,用來給官員們打打牙祭,士兵是沒那福氣的。 而成群的牛羊,那都是戰(zhàn)利品,如果要吃這些,就說明境況已經很差了,有一種反正也不能活著回去,吃上一口好的,然后拼命的感覺。 此外,還有一大問題就是水源。 蒙古高原降水不多,有些水還是咸水,雖然沿著水源前進是個辦法,但韃靼人又不傻,你要來找我,我還沿著水源跑? 不說其他朝代,僅是明軍歷次北征都不得不遠離飲水地而追擊。 唯一的心安是周尚文已經不是第一回 來了。 對于馬榮來說也是, 弘治十八年出征后,馬榮便意識到,要想在草原戈壁上打得勝仗,就一定要認識路,這比平日里cao練再多都重要。 所以這次他才托人給他找向導。 其一,至少在茫茫的原野上認識東南西北,其二要識得馬糞、羊糞等蛛絲馬跡,這都是會留下重要信息的東西,當然更為重要的,是記得住一些有泉眼和淡水河的方位。 這種人很難找,畢竟對于漢人來說,不會經常行走于這些地方,只有一些與韃靼人有貿易往來的商人才有。 “……此物名為黃花菜,記載于《北征錄》之中,其花大如茼蒿,葉大如指,長數尺,可采食?!?/br> 向導是個普通的壯年漢子,他不穿戎裝,只有一身麻布披著,腦袋都縮在其中,盡管如此臉上的皮膚也很粗糙,嘴唇也龜裂了兩道口子。 馬榮還好,沒裂口子,但嘴唇上泛著死皮、明顯看得出來的有些干。 他蹲下身,也是說是遲那時快直接張口嚼了一下向導所說的花如茼蒿的菜, 看得一旁的馬勝和三名千戶心里一驚,“少將軍(二弟)?。 ?/br> “微微甜。應該能吃。”馬榮不以為然,站起身笑著說。 另外一邊,其實向導已經啃食起來。 “以往我們都有干糧,也不愿意冒這個險,再加上本來也不知道。帶你還真是帶對了,至少能有新鮮的野菜吃了?!?/br> 向導供職于商人,身份卑微,連忙道:“不敢,草原上走得多了,這才知曉。況且,這也不算什么本事,現在將軍們也都知道了?!?/br> 馬榮笑了笑,給了身后四位將軍一個示意的眼神,于是這四人便招呼著戰(zhàn)士下馬,“今天有野菜吃了,不吃那咸菜!” 馬榮把向導帶到一旁,“食物、水、敵人,這三樣都得找得到。別得本將軍都不擔心。” “將軍,有句話小人還是要說……小王子不是昏庸之主?!?/br> “我知道,所以你更重要?!?/br> 向導的眼神繼續(xù)往北,“小人知道一處放牧地,至少還要再走七天。” “將軍??!看西邊!” 正說著,忽然有人報警情,馬榮和以及他周圍的一些人全都一跨上馬,隨后縱聲大叫:“駕??!” 馬蹄狂奔,等離近了看卻發(fā)現只是兩頭黃羊。 草原上,士兵們已經乏味的緊,碰到只羊,都吹著口哨怪叫著將其圍起來。 馬榮吩咐,“看看有沒有人!” 等到士兵將兩只黃羊慢慢越圍越緊,最后抓獲,向導也跟著沖上來,他提著衣角一腳深一腳淺的快速走過去。 繞著兩只羊,左摸摸又摸摸,數息時間便抬頭,很認真的說:“將軍,這是養(yǎng)的,不是野生!” 士兵的怪叫停止,大家都聽得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馬榮也一臉正色,“何以見得?” “看皮毛。”向導翻著黃羊的身,“比野生的干凈多了,絕對是有人給清理過!” “可既然有人養(yǎng),它們怎么會跑到這里來?” 向導則反問:“將軍覺得這里是哪里?這里難道不能放牧嗎?” 聽到這話,馬勝那沖動的性子已經忍不住了,他馬上策馬回奔,并大叫:“全軍集合!全軍集合!” 他們都緊張,因為附近有人,他們卻不知道,這樣說來,會不會埋伏他們還不一定呢! 但馬榮還是面色不變, “等的就是這一天!” …… …… 紫禁城,乾清宮。 皇帝的心思叫韓文給吸引了過去, “商人手里的鹽引,不如勛貴、內臣手中的鹽引,大司徒,你忽然講這樣話,可要明白輕重啊?!?/br> “微臣明白!”韓文舉著手里的奏疏,“鹽業(yè)內,官員、商人一般稱之為占窩、買窩!若是親王、內臣支鹽,各處鹽場毫無二話,可若是商人支鹽,短則守支三五年,長則守支數十年,鹽商無奈,只得賄賂親王內臣,借身份之貴來支取食鹽,數年下來,買窩之象愈演愈烈,以至于人人皆習以為常!” 用朱厚照的理解,這就是一種權力變現的具體體現。 而這樣的行為會大大擾亂任何一個行業(yè),因為做生意好不好取決于你的關系好不好。作為皇帝,他肯定是不喜歡的。 但叫他奇怪的是, 顧禮卿這個巡鹽御史在揚州還沒說什么,一向穩(wěn)重的韓貫道怎么會突然之間上此驚人之疏? 這其中,莫非有什么貓膩? “鹽法敗壞,朕早已知曉。只不過朝中諸臣皆說天下大治,要仁義之并行、剛柔之相濟,當初太祖高皇帝承元人積弊之后,其創(chuàng)制立法,大率以嚴為本。但國家承平日久,重熙累洽,民志日趨松懶,故而要以仁足育天下,而天下莫歸于仁?!?/br> 韓文馬上說:“陛下,當初劉大夏于孝廟之前也曾說過,事涉外臣則不問,事涉內臣則要討論核實。如此,何以服眾?” 皇帝望向王炳、楊廷和,“你們以為呢?” 雖然他們和這件事沒關系,但朝廷重臣,對于大事都可以有表態(tài),是支持還是不支持。 “微臣以為,大司徒乃謀國之言。只不過事涉顯貴、還是要核實以后方可有所舉措?!?/br> 這屬于廢話,涉不涉顯貴,都要核實。政令所出,又不能隨意改的。 “臣附議?!?/br> 聽了他們兩人的話,朱厚照沒什么想法,他就是還沒想通,韓文這是為什么。 不過他轉念又想,不管是為什么,既然有人提出來,總歸也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