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4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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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微臣以為,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且河套有良田百萬畝,早一日拿下,朝廷就可以早一日耕耘。一戰(zhàn)而定后,邊疆形勢大緩,于國有利,于天下百姓更有利?!?/br> “不可!戰(zhàn)場之事,未慮勝、先慮敗,既然能求得穩(wěn)妥,為何要甘冒風(fēng)險,這是置陛下、置天下百姓于輕忽之地!陛下,此人為了一己之私,全然不顧江山社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請陛下誅殺此人,以正朝堂之正氣!” “皇上……” 這兩方人馬為了這件事,是爭過來,吵過去,朱厚照聽得腦袋都疼。 最后他沒辦法,倒是看著楊一清在老神在在, “楊愛卿,你是內(nèi)閣閣老、三邊總督,復(fù)套之事俱在你心中。你以為應(yīng)當(dāng)如何?” 楊一清抬手,“微臣奉王命行事,一年多以來,臣懇荒備邊,儲納糧草,訓(xùn)練士卒,戰(zhàn)力大增。即便不提這些,身為大明之臣,即便戰(zhàn)死沙場也理當(dāng)就義。因此,臣別無他念,朝廷定了今日,臣便今日出征,定了明日,臣便明日出征。圣明無過皇上,一切以皇上圣意為準(zhǔn)?!?/br> 朱厚照眼神一撇,這個老狐貍。 “陛下?!眲㈣谶吷铣雎?。 “嗯?” “亦不剌將軍,到了?!?/br> “宣。”朱厚照一甩袖子。 亦不剌倒也驚奇, 他又不是小孩子,作為降將,朱厚照待他夠好了。一些敏感的東西要避嫌,他也知道。所以大朝會不找他,他覺得正常,忽然把他宣過來,他反而有些不適應(yīng)。 “微臣,永謝布亦不剌,參見大明皇帝陛下?!?/br> 他還是穿著蒙古服飾,行得是蒙古禮儀。 “平身?!?/br> “謝陛下。” “永謝布,今日朕與朝中諸臣在商議復(fù)套之事。一方覺得今年便要追打進(jìn)草原,幫著土默特和鄂爾多斯兩個右翼萬戶抵抗達(dá)延汗,另一方則覺得,應(yīng)當(dāng)坐山觀虎斗,等他們先打個兩敗俱傷再說,你從草原來,對那里更加了解。你覺得,大明此時應(yīng)當(dāng)如何?或者問得更具體點(diǎn),你覺得達(dá)延汗,今年會攻打土默特和鄂爾多斯么?” 一個大明的皇帝,對著一個蒙古人,說這樣的事情。這番用語還真是辛辣。 亦不剌不清楚情況,其實(shí)他也理解不到大明的臣子在爭些什么,他是在考慮大明皇帝的心意、以及他自己的利益。 “臣以為,達(dá)延汗今年必定興兵,而陛下若是還想真心收服土默特和鄂爾多斯,就要早日出兵。否則,男人都打光了,都剩老人孩子,皇帝陛下,您要老弱婦孺真的有用嗎?” 話到此處,屋子里有人歡喜有人憂了。 “陛下!”內(nèi)閣閣老李東陽穩(wěn)不住了,“老臣,有話要說?!?/br> 第四百三十七章 要仁政?那仁到底! 奉天殿,皇帝居上,眾臣居下。 白發(fā)紅袍,乃為朝廷之閣老,皇帝之臂膀。 群臣的目光之下,老人家躬身而對,他說話極用力,響徹殿宇,但語速卻不快,字字出音,“陛下!臣聞帝王之治天下,自積一念之仁始;帝王之仁天下,自積一念之民始。蓋帝王而有仁,上極于天,下達(dá)于地,內(nèi)則諸夏,外則夷狄,山川鬼神草木,無不及者。帝王積仁而不息,所以為帝王。 陛下臨政愿治,兩年于茲。所念者,使民以時,活民以方。陛下之策臣者,惟愛民固邦而已。臣亦仰見陛下得先帝之心傳,欲天下之仁遂行也。臣竊以為,三代以來,未有如我大明弘治、正德兩代之仁君者。 然,邇年以來一歉則谷粟缺乏,無以給民食,囊囊空虛,無以顧民生,而啼饑號寒者深可矜也。民一貧則棄久依之桑梓,而流離他鄉(xiāng)者深可憫也。今天下民食且不足,以陛下之仁,尚何望征戰(zhàn)以費(fèi)國用?!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臣伏望陛下俯垂睿覽,則天下之幸,孰大于此?!” 李閣老這段話,說的情真意切,令人動容。 那意思,天下老百姓還有吃不飽的,既然是仁君,真的忍心耗費(fèi)國用去打仗,而不惠民嗎? 閣老就是閣老,他這么一講,奉天殿沉默了一陣,似乎這場子都被他給震住了。 朱厚照還是凝著銳利的眼神,面色不變。 只問道:“李閣老,依你之言,這天下第一大事,便是給民以食。為了這一點(diǎn),其他都需讓步?” 這句話,李東陽自然點(diǎn)頭,“陛下所言,乃臣之意。因而望陛下稍止兵戈,與民休息。” “好。朕是讀著國史長大的,李閣老,朕有一點(diǎn)不解,太祖太宗饑民多過當(dāng)下嗎?” “太祖太宗為盛世之時,饑民自然少于當(dāng)下。” “那太祖太宗之時,興兵次數(shù)少于當(dāng)下么?” 李東陽愕然,“自然也多于當(dāng)下。但陛下,我大明百年以來,國法彌壞,弊政叢生,今日之光景,也比不得太祖太宗之時?!?/br> 朱厚照沉聲說:“也就是說,戰(zhàn)事是使民不能足食的原因之一,但并非根源,弊政才是!” 李東陽要說話,朱厚照卻抬手先阻止他,“朕還沒有說今年要征韃靼。朕是想問,既然戰(zhàn)事要停,那么其他使民不能足食的原因,是不是也要去?” 李東陽疑惑了,諸多大臣也不解。 “臣,不知陛下之意,請陛下示下。” 好。 朱厚照干脆就說的簡單些,“朕的意思,朝廷不打仗的時候,許多老百姓也吃不飽飯。其中的原因,是不是也得一一查明、追究?” 這不過分。 既然是仁政,那么咱就他媽的仁到底。 洪武皇帝的時候,不僅是吃得飽飯的老百姓比現(xiàn)在多,而且朝廷打得仗比現(xiàn)在還多,說明有其他原因。 你現(xiàn)在你把吃飽飯這個問題抬得高高的,好,沒問題。但你不能光拿著這個理由框住我,不讓我打仗,而不管其他的問題吧? “出師表說,宮中府中俱為一體,李閣老既然勸朕愛惜百姓,稍止戰(zhàn)事,那想必其他利于百姓之策,內(nèi)閣也一定支持朕?!?/br> 否則,你就是故意拿話想圈住我,不是真心的為了老百姓。 如果是這樣,那許多道理我就不和你論了。因?yàn)槟愀静皇窃诤臀抑v道理。 至此,李東陽是明白皇帝的意思了,但是他不明白皇帝為什么要這樣講。 “利民之策,臣等期盼之至,怎會出言反對?臣以為,今年府庫有余,應(yīng)當(dāng)加快退出河北之地的民牧,順天巡撫、保定巡撫治下有七十余縣,其中仍有大部分尚行民牧。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些縣退、有些縣不退,百姓心生不平,局勢一旦激化,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且河北之地,緊鄰京師,希望陛下早做決斷,還民于農(nóng)!” 朱厚照說道:“河北之地的百姓生活艱苦,這事兒朕早就知道,若不然也不會下旨要民牧逐次退出。但讓朕真的揪心的是,退出民牧的州縣,老百姓生活便富足了嗎?” “朝廷給以廩食,又退出民牧,想必會過得寬裕些。” “你去親眼瞧過嗎?” 這問住了李東陽,他不太敢亂說,皇帝這樣問,說不定已經(jīng)派人去摸過了,他在這里亂講,不是欺君么? 朱厚照也不追他過深,“上午爭至此處,也差不多了。各位愛卿還是稍作休息,此番大事三言兩語本身也難定,午后再說吧?!?/br> 皇帝拋出一個沒有解答的問題,卻又忽然停下了朝會。 眾臣下去以后,果然開始相聚議論。 因?yàn)閮?nèi)閣和六部都在宮城門口,可以各自回去。即便是地方官員,那也會找個衙門去拜,所以不必?fù)?dān)心他們沒有去處。 “……于喬,應(yīng)寧,你們以為,陛下最后的話,是什么意思?” 內(nèi)閣三人,自然回到內(nèi)閣。 謝遷也在仔細(xì)回憶,“聽起來,陛下是要拿旁得事開刀。不過先前一點(diǎn)風(fēng)聲也沒有?!?/br> “應(yīng)寧覺得呢?” 楊一清說:“陛下的心意,確實(shí)也難猜。但聽下來的意思,不論怎樣都是利民之策,李閣老、謝閣老,你們何必這般擔(dān)心?你們是覺得陛下會做害民之事?” 這話說的不輕不重,但還是有點(diǎn)兒釘子——皇帝要利民,你們擱這兒瞎擔(dān)心啥。 謝遷一笑,“應(yīng)寧說的對,我們倒是著相了?!?/br> 到了后來,宮里傳出一道旨意,復(fù)套之事,一時難決,還是之后再議。 王鏊將宮里的意思也給帶來的豐熙、王瓊和王守仁看, “依你們所見,陛下這是什么用意?” 豐熙原先在侍從室,對于圣意自認(rèn)有幾分信心,“陛下,想必是要內(nèi)閣做什么……” 但具體是什么,很難說。 “對了,伯安,復(fù)套時機(jī)之爭,你怎么看?” 王守仁說道:“皆有道理。不過內(nèi)閣一方所說的兩敗俱傷的局面,屬下覺得不一定會出現(xiàn),萬一是一敗、一不傷呢?到那時,朝廷打起來更費(fèi)勁,現(xiàn)在三萬騎兵不夠用,到時候五萬騎兵可能一樣是不夠用。萬事俱備的戰(zhàn)爭,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屬下還是偏向于這個形勢利于我的時機(jī)。而等下去、草原的力量自行削弱的可能其實(shí)偏小些。” 王瓊也覺得有道理,“是啊,兩敗俱傷這種話只是嘴巴上說說,達(dá)延汗到底也是一方雄主,右翼原本三個萬戶,現(xiàn)在還少了一個,收拾剩下的兩個,他能傷到哪里去?” 即便死一些人,還可以把剩余兩個萬戶收編,都是蒙古人,稍加整合,力量便凝聚起來了。 “那這話,要和皇上稟報?!蓖貊讼肓讼胝f。 “陛下一時難決,肯定是覺得早些解決好。”豐熙猜測說:“只不過,內(nèi)閣那一番話……唉,百姓確實(shí)也苦。” …… “苦一苦百姓,罵名我來擔(dān)!”兵部衙門里,王炳這樣叫著,“此事宜早不宜遲,拖下去,就是鈍刀子割rou,一戰(zhàn)打下那么多良田,百姓才有得吃,光靠朝廷救濟(jì),救濟(jì)了今年,那明年怎么辦?到時候吃光了軍餉,連這百萬畝的良田也拿不回來!” …… 至于朱厚照本身。 他在見一個人。 御馬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張永。 “這是內(nèi)衛(wèi)所的來信。你即刻調(diào)騰驤左衛(wèi)、騰驤右衛(wèi)之兵掩伏在威寧伯附近。這個笨家伙,要出亂子了?!?/br> 張永一看信,臉兒都白了,“陛下,這……!” “不必多言,照旨辦事。”朱厚照略顯掙扎的嘆息,“變局之中才有機(jī)會。只是,真的要苦了一方百姓了。但是事情到了這個程度,剜rou補(bǔ)瘡,也是不得不行之法?!?/br> “陛下放心,奴婢此去必不負(fù)陛下之望?!?/br> “去吧?!敝旌裾論]揮手。 之后他也把其他人都趕出了屋子,只留自己在這一方天地。 還是那句話,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