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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嫡長子在線閱讀 - 大明嫡長子 第402節(jié)

大明嫡長子 第402節(jié)

    第四百三十八章 師徒

    復套的事情,簡化開來說就是發(fā)動一場針對韃靼的戰(zhàn)爭,其具體的路徑都有,將、兵、銀、糧、馬……每一個不說很豐富,但基本都在準備之中。

    但如果真的要打一場大型的戰(zhàn)爭,必定不是像剿套那樣只有不足兩萬的騎兵過去,肯定還要有至少十萬人的步卒,而人一多,所帶的糧草輜重就是個天文數字,為了運送、保護這些糧草又得有專門的運糧隊。

    也就是說,這要率領二十萬大軍進行一場滅國之戰(zhàn)。

    但要是打輸了,就是另外一場土木堡之恥。

    這種程度的事情,已經不是大朝會能決定的了,而是要‘小朝會’決定的。

    大朝會會決定是相對容易的事情,例如午后開始的河工之議。

    朝廷沒有銀子的時候,都省著些用,即便如此,去年也還是撥了三十萬。

    現在朝廷結余較多,朱厚照也不是個守財奴皇帝,他聚攏財富本身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能夠支配,并在分配的過程中更多的向老百姓傾斜,用來改善民生。所以自然能撥出更多的銀子。

    而且山東連續(xù)兩年要到了銀兩,其他的地方皇帝也不好不松口。

    于是大明朝主要的產糧地,浙江、南直隸、江西以及河南都爭取到了這筆銀兩。唯一失敗的是湖廣。

    湖廣的莊田比例較高,許多王爺都封在那里,按理說,那里的百姓更加貧窮,朝廷應當更加傾斜,但問題是……

    這些銀兩過去,還不一定進誰的口袋。

    自己花了銀子,然后蒙著眼睛在宮里自我感動,殊不知只是喂肥了另外一批人。

    還不如交到自己信任的人手中。

    浙江是王瓊、南直隸有何鑒、河南是彭澤、江西是焦芳,這些人不完全以‘清廉’出名,但他們都有一定的任事能力。

    水至清則無魚,朱厚照沒有想過撥下去的銀兩每一分都用的很好,但放在任事的人手中,他至少能把事情辦一辦,不會說幾層官僚自己分了。

    除了河工,去年所定的取仕議題,今年沒有了,不夜城這個議題也沒有了。所以這次大朝會倒可以緩些來,等到河工的議題順利結束,即便時辰尚早,今日也不再繼續(xù)了。

    說句實在話,朱厚照繼承這個天下的時候,還算是國泰民安,有能力的大臣也不少,他自己更加沒有亂來,宮中的用度也沒有浪費,兩年以來多種政策都以安民為主,所以大明的狀態(tài)還可以。

    整體上就是老百姓吃不飽、餓不死,將就著過。

    只不過開海加兩淮鹽法的案子,讓朝廷一下子富裕起來了,這增添了變數。

    要是還如往年一般的國庫,內閣也不會想到要解決更多的饑民問題。

    午后結束時,太陽還未落山,

    朱厚照許久未見自己的老師王鏊,便將他留了下來。王守仁暫時落在殿外,靳貴在招呼他。

    劉瑾領著兩個小太監(jiān)搬來了棋盤。

    王鏊心領神會,行了禮便坐下了。

    皇帝執(zhí)子落盤,“朕幾年前與先生就約定,要中興大明。雖說功業(yè)還未成,但總算是有了起色,今日奉天殿議復套,先生是什么看法?”

    王鏊臉寬而大,眼袋深重,目光銳利,整個人儀態(tài)端莊,有股子正氣。

    “陛下這是自謙了,國庫余銀千萬,這哪里是有些起色而已,怕是大明幾代以來都未有過的盛況。只是陛下不愿用盛世二字而已?!?/br>
    朱厚照一邊落子一邊說:“這些銀子,朕知道是怎么來的。且自古以來,哪里有百姓餓著肚子的盛世?”

    如果按照正常稅收程序,國庫和內帑收上了這么多銀子,那可以說是盛世。因為說明稅賦制度已經優(yōu)化,不然不可能收這么多,也不可能結余這么多。

    現在呢,很多是海貿上過來的。大明的百姓自身,并沒有什么變化。

    王鏊聽到這話頗為感慨,“能有陛下這樣的天子,真是社稷之幸、萬民之幸。至于今日之事,微臣以為當以亦不剌為使,聯系土默特和鄂爾多斯兩部,若達延汗真要興兵,他們也會求援,若沒有,大明也可緩緩休養(yǎng)生息。陛下如今修水利、振教化、練兵馬、養(yǎng)百姓,多一年的時間,便多一分勝算。不過若達延汗真的興兵,大明必不能坐視不理!”

    最后一句話斬釘截鐵。

    朱厚照一拍桌子,“朕也是這個意思!萬事俱備,就等這股東風,他若動,我必動!他若不動,大明就封鎖貿易,鹽、鐵、布帛、糧食都不與他互市!可惜,朝堂上的人將此大政略和那些銀子扯上了關系,各個都想攬入自己的口袋,而排除另外一方?!?/br>
    其實明蒙兩邊的許多戰(zhàn)爭,和互市也有一定的關系。比如韃靼人會要求明朝和他互市,如果不互市,數年后必定有一場戰(zhàn)爭,但如果一直互市,等他們強大起來了,還是會有一場戰(zhàn)爭。說到底,就是要爭、就是要打。

    當然,如果要有隨時反應的能力?,F在國庫的銀子就不能一下子都花出去,不然,萬一要出兵國庫卻在跑老鼠,那怎么辦?

    這也是朱厚照叫停了早上的議題的原因。

    因為相去甚遠、因為有些僵硬,再吵下去,只會讓兩方人馬更加的偏激與固執(zhí)。

    “既然陛下是這樣的意思,不如,就讓微臣來提?!?/br>
    朱厚照略微感動,這是要兩不靠,但實際上官場上的兩不靠,大多數情況下并不是兩邊都交好,而是兩邊都得罪。

    但王鏊也就這般平常便說了出來。

    “不要了,朕自有打算?!彼麚u搖頭,接著又問:“王伯安近段時間主要做了什么?”

    說起這人,王鏊笑了起來,“陛下也算是慧眼識人,早便知道此人之才。王伯安行事不拘常理,而且往往能尋摸到根源之上。一年以來,三地市舶司的海上之事,臣逐漸盡數交托于他。便如當初陛下所言,海上的許多倭寇,其中也有不少乃是我大明百姓因海禁生活無依而假扮。但開海之后,并非所有人都改過自新,海上還是存在大大小小的盜匪,所以一段時間以來,主要是王伯安駕船巡游。”

    朱厚照輕笑,原來的陸上剿匪專家現如今給轉到海上去了。

    “他如今有多少船,多少人?”

    “主要是船只緊張,一年下來共積有八艘戰(zhàn)座船,一共可載水手一千六百人,兵勇三千人?!?/br>
    八艘……

    朱厚照有些咧嘴,也太少了點。主要也是沒銀子吧,戰(zhàn)座船本身只需要一千兩銀子一艘,問題是養(yǎng)那么多的人。

    總不至于造那么多空船放在那里。

    “這個支出,朝廷不會省,朕也不會吝嗇,八艘船實在是太少了,全部拉上組成一個艦隊都夠嗆,今年至少要翻三番。船只的問題,你去與梅可甲協商,請他務必提供?!?/br>
    三番……王鏊一算,這就是上萬人的艦隊了。

    “陛下,當真要在承平之時負擔如此數量的水師?”

    “請先生信我。在朕的心中,其實大明不僅要有水師,還要有遠洋水師?,F如今開海之初,這個需求還不急迫,但十年八年之后呢?大明海上貿易涉及的銀兩規(guī)模動輒上千萬,而商人并無保護自身的能力,萬一遇上海外的搶掠,朕的子民來請朝廷為他們做主,朕如何為他們做主?”

    王鏊略微沉默。

    “陛下所慮甚遠,臣不及也?!?/br>
    朱厚照笑了笑,“再遠,也需要如先生這般大才輔佐。從正德二年的情形來看,浙閩兩省的民情已基本穩(wěn)定,朕不會讓先生再在那里躲清閑了。”

    王鏊知道皇帝在開玩笑,他哪里會有躲清閑的心思,自然間也是欣然應允,“愿為陛下效命!”

    “劉瑾,去宣王伯安?!?/br>
    “是?!?/br>
    對于王守仁的安排,朱厚照一直非常謹慎。在其他歷史名人不斷升職的同時,王守仁的官途其實并不顯赫,就是因為擔心揠苗助長。

    對于他的為官經歷,朱厚照也是如數家珍。王守仁去過西北跟著王越打過韃靼,在兵部當過主事,在福建剿過匪,還有指揮水師的經驗??梢哉f,兵事這一方面,他是經驗十足了。

    但這種天降猛人,朱厚照怎么會讓他只干剿匪這種活兒?

    第四百三十九章 王陽明的心地坦蕩

    “朕已經聽聞了,你在海上也行剿匪之事,成效不說很大,但總歸是沒什么大的損失。聽著像沒去的什么可說的政績,不過大明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過水師了,從無到有,沒有損失便是功勞。王伯安,你可想要什么賞賜?”

    王守仁頗為受寵若驚。

    “陛下,臣無寸功,豈敢受賞?”

    “還是賞一點兒吧,今年朝廷銀子多,賞你白銀兩千,不多,你也不必再嚴詞拒絕。海上風高浪急、總是危險的。你為朝廷出生入死,朕豈會視而不見?”

    王鏊坐在邊上,能夠感受得出皇帝對于王守仁分外的賞識。

    真要說起來,上一世的朱厚照也接觸過一些心學,王陽明這個人,他還是由衷的敬佩的。到了這一世,他對王守仁就一個不滿,

    此人……

    壽命不長。

    他享年五十七。

    而正德二年,他已經三十六歲了。

    算上去世前身體不好,總歸要養(yǎng)上幾年的時間,王守仁能為大明效力的時間不足二十年。

    可二十年后,他這個皇帝也才三十多歲,還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但那會兒可就沒有王陽明第二了。

    相比起來,朝廷中許多閣老、重臣,都是六十幾、七十多的歲數,且一個個能說會道的,一點兒都不耽誤事。

    更有厲害的,像劉健,活到了九十四歲,現在才七十五。朱厚照準備將這個人一直放山東,劉健畢竟是出名的賢臣,讓他一心一意治理一地百姓,過上幾年,山東必定會富足一時。

    “微臣謝陛下恩賞!”王守仁一襲藍袍,他身形偏瘦,此時是在皇帝和王鏊的側邊。

    “起來吧,起來吧。”朱厚照揮揮手,“伯安,你在福建那里的職,大約也就到此了。你心中可有合適之人與朕推薦?”

    其實朱厚照最先也想過讓王守仁就在海上好好的整訓出一支大明水師,揚國威于東南外海這也不錯。

    但大明朝的重心還是在北方,封建王朝的主要功績在陸上,況且一年看下來,也沒有什么成氣候的水上勢力。

    讓堂堂王陽明天天在那里抓賊,實在是大材小用。

    王守仁仔細思索,對道:“海上兵事,變化莫測,必得一名精明果決、手段強硬之人。陛下問起,微臣也恰巧識得一個,此人雖是文官,但確屬強吏!”

    朱厚照來了興致,“喔?能當得你強吏二字之稱,想來不是徒有虛名。你快說來?!?/br>
    “是。臣推薦之人,姓伍名文定,弘治十二年進士,授常州推官,如今任常州通判。此人有臂力,便弓馬,議論慷慨,是文臣中的壯士?!?/br>
    聽王守仁的評價,朱厚照對這個人印象不錯。但是常州通判……這應該是個正六品的官職,有些小。

    當然,通判的職責并不輕松,就這么個正六品的官職,需要處理一府的訴訟案件、稅賦征收和維持社會治安,如果遇到戰(zhàn)事,還要承擔征兵的工作。

    再想想,京官中的六品,哪里有那么多繁重的職責。

    所以才有新科進士,想方設法避免授官地方之事。

    ……也行吧,朱厚照覺得也算是繼續(xù)對地方官的傾斜。這些人鍛煉出來的能力,肯定是比在六部當幾年主事要強得多,只是這種官員缺乏露頭的機會。

    再想想弘治十二年這個時間點。

    原來和王守仁是同科進士。若不然,連這個機會估計都沒有。其實現在大明朝,肯定有不少這樣的人。

    但也沒辦法,作為皇帝來說,全國各地知府的名字他實在是記不住,更不要說知府衙門里的同知、通判和推官了。

    推官是正七品,通判是正六品。這個伍文定干了這么幾年也算升職了。

    “既然是你推薦,朕豈有不信之理?隨后朕會下旨,調他赴任,至于你,大朝會之后便不要再離開京師了,朕,另有任用?!?/br>
    “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