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4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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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張璁并不覺得他憐憫,反而是從堂屋里沖出來,惡狠狠的說:“若真叫你跑了,山陽縣倉廒之事,還真是說不清楚!現(xiàn)在諸位上差都在,田若富,你給說說清楚,是不是你讓我借糧的?!” 第五百一十九章 思過、整頓 抓貪官這種事,在當下的吏治環(huán)境中,很容易拔出蘿卜帶出泥。 閆理文是在陪同王鏊的過程中被帶走的。 他的罪狀首先是賬目作假,所以要提來審訊。 然而其實在審問田若富的過程中,田若富就已經(jīng)把他給交代了。這樣好了,兩邊一拼湊,他怎么也脫不了罪了。 這兩人一落馬,他們衙門里的各個屬官也人人自危,窩案都是呈現(xiàn)這樣的特征。 現(xiàn)在閣老和錦衣衛(wèi)都在,哪一個都能代表皇帝,皇帝要在這件事上討說法,誰也不敢攔著。 查案的官員肯定是絕不和犯官扯上一點兒關系。 于是這小小的山陽縣倒是熱鬧了,兩個衙門里,好些人被帶走,官場的秩序都有些混亂。 除此之外,和田若富蛇鼠一窩的如清江浦縣知縣、以及其他如清河、安東等縣的縣官也都不干凈。 也不是欽差們要擴大案件,實在是皇帝要認真查。 認真查只能是這個結果。 另外一邊,工程隊的一些東家、老板開始醒悟過來了。他們消息最慢,但還是有明顯的感覺,因為有人在給他們補發(fā)工錢。 可既然有處伸張,有些過去的事就不能這么算了。 告狀去! 山陽縣的知縣衙門像是‘臨時指揮部’一樣,越來越多的人走進這里提交訴狀,克扣工錢的大案也終于開始顯露出了一角,其表現(xiàn)除了橫向傳導,也在縱向上散播影響。 少府工事清吏司,主管南北直隸大道的郎中祝衛(wèi)春被抓了。 他被抓的原因很簡單,就是除了山陽段被查出有克扣工錢,淮安府下其他縣域,揚州府境內(nèi)也都有工程隊的老板告發(fā)這類事。 敏感時期、敏感案件,這些告發(fā)欽差不敢按下。 而如果這么多地方有問題,那自然就是主管這個項目的郎中不對勁。 祝衛(wèi)春自然成了階下囚, 實際上,原先他是和謝光燮和劉春等人一同下來的欽差。 這就標志著,這樁案子已經(jīng)有些控制不住的跡象。 王鏊回來以后,謝、劉二人只得如實稟報。 但事情到了這個程度,閣老都已經(jīng)不能決定了,只能再把奏報向宮里遞。 京師西苑的春風亭。 這是躲在皇家別院里、掩映在竹林中的一處幽靜所在。 只可惜此時君臣的心情卻不是那么幽靜。 皇帝鮮見的對顧佐發(fā)起了脾氣, “看看你管的這些人,都干的什么事!” 淮安府的奏疏被皇帝扔摔在少府令顧佐的身前,他此時是跪著的。 除此之外,閣老楊一清、王炳,刑部尚書趙慎、都察院左都御史張傅華都是躬身站著,一時間也不敢講幾句求情的話。 “這些銀子從什么地方來,你顧禮卿再清楚不過!朕頂著罵名,查辦了兩淮運鹽使司,收繳的這些銀兩交予少府修路,為的是造福百姓,不是為了再肥一批官員!你仔細想想,鹽司才撤了幾年?當初殺的那些人才幾年?照這個樣子,少府和鹽司有什么兩樣?!” 顧禮卿作為當初的寵臣,被指著鼻子這樣教訓此數(shù)極少,不過他卻難以埋怨皇帝,因為這些事情確實令人生氣。 “臣馭下不嚴、管理失矩,致使釀成今日之窩案,請陛下治臣之罪!” “朕當然要治你的罪!”朱厚照句句不饒,“還有你們!你們都聽著,朝廷的官不能當?shù)媚敲慈菀祝∥鋵⒍贾朗赝劣胸?,文官一樣守土有責!?/br> “你顧禮卿既然是少府令,少府的官員便都歸你管轄。在你的管轄范圍內(nèi),出現(xiàn)這類重大的問題,即便無罪,那也是你為官的本領有問題!既然當不好官,那就不要當官!” 朱厚照是真的很生氣,修路這種事,他知道肯定有問題,但是不能是這種從主管的郎中,到下面一整條線全有問題。 所以他肯定要把顧佐找來,旁得不講,這個主管官員,你是怎么選用的? 事實俱在,顧佐也是無法爭辯。 “臣甘領責罰。” “陛下?!睏钜磺逋白吡藘刹剑拔⒊家詾?,此案惡劣,必當嚴查,否則民怨不能平。但顧少府克己奉公、清正廉潔,掌少府以來,多有立功,此事也和其毫不相干,是不是念其苦勞,從輕處置?” 朱厚照哼了一聲。 楊一清還是和他會配合,知道他雖然動了肝火,但顧佐并沒有大的過錯,倒也不至于給他什么罪。 “楊閣老為你求情,朕便不再多說。但是這個案子要查,好好的查。哪怕修路的工程停下來,也在所不惜。他們克扣的是百姓的工錢啊,老百姓賣力氣本就掙不了幾個錢,還要克扣!” “陛下息怒?!?/br> “陛下息怒?!?/br> …… 其他幾位大臣紛紛開始勸了起來。 “這樣吧,這個事情這樣定。大司寇?!?/br> 趙慎上前,“臣在?!?/br> “此事你來牽頭負責,所有涉案人員都要一一審理,記住,要按大明律審,朕雖然生氣,但不能胡亂施為,同理,這些人的罪責也不能隨便就輕了!其中關節(jié)之處,你來把控。任何一個人想走后門,你不必覺得為難,樁樁件件都上奏給朕,朕也想瞧瞧是誰想輕易脫罪!” “微臣遵旨!” “至于少府,”他瞥了瞥跪著的顧佐,“便不撤你的職了,非楊閣老求情,朕是打算重重的辦你的,現(xiàn)在令你回家一月,靜坐思過。想一想,怎么才能當好少府令,怎么才能不出這些問題!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少府暫由楊閣老和司禮監(jiān)共攝?!?/br> 劉瑾也低幾分頭表示恭敬。 “兩個字。整頓。整頓好了以后,再恢復如初。”朱厚照是發(fā)現(xiàn)了,他所任用的高級官員呢,因為有‘先知’,再結合自己的一些判斷,基本不會出現(xiàn)大的問題。 小問題么,總歸無法避免,他不要求一個個的都是完人。 但遠離核心層的中下層官員問題非常之大,像這次的案件便呈現(xiàn)出這樣的特點,六部九卿都涉及不深,下面的根卻爛了。 “微臣謝陛下寬恕之恩!” 皇帝這般處置,以往很少見。 其實總得來說,有點重了。 畢竟顧佐本身并沒有和這幫人一起貪污。 但是皇帝不放啊,提出了守土有責四個字。 這讓其他的各部尚書也都有些壓力,下面人的問題還會影響到自己。 不過,倒也沒有真的撤掉顧佐的職務,只是思過。 所以這輕重之分,文官們自己也有爭論。 下去以后,內(nèi)閣的另外一個閣老,王炳也很不高興,他在趙慎和張傅華的面前擺臉色。 “原本就是淮安府之內(nèi)的一件小事,不想鬧成了今日這般局面。如果不是楊閣老求情,說不準便讓少府令都換了人?,F(xiàn)在濟之公還在淮安不能回京。這里面,是不是有我們的人的原因?” 一個有副都御使、一個刑部侍郎。 按照守土有責的概念,他們也不該什么事都沒有。 趙慎心領神會,說道:“下官回衙以后,必定約束好屬官?!?/br> 王炳搖頭,“僅約束好是不夠的,還要自查自糾,陛下是什么人?他必然知道刑部和都察院也有瑕疵,只是不愿擴大事態(tài),因而不提我們。但不提不代表沒有問題,若是下一次,在我們的手里有窩案發(fā)生,可還有今日的楊閣老為我們求情?” 王炳這么說,其實趙慎和張傅華就明白了。 皇帝明面上自然追究少府的責任,刑部和都察院他沒有多說。 但不是說就沒事了。 現(xiàn)在是內(nèi)閣的王炳,要追究刑部和都察院部分人的責任。 這叫什么? 諂媚逢迎。 好幾年來,王炳就是這個特性,好斗、當?shù)墓侔?,是升了還想升,由此自然使得他以揣摩、迎合上意為能事。 放在具體的事情上來說, 刑部侍郎劉春,自然不會治其大罪,但他侍郎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而且除非他有特別的政治資源,否則此生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 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以及那位跟著去的御史都是同樣的結局。 這還是好的。 若是皇帝今天稍微提上一嘴,王炳更加不會輕易饒了他們。 什么叫會做官的人,這便是,過陣子皇帝回過頭來就會發(fā)現(xiàn):這王炳挺把我的意思當回事的嘛。 人們總是厭惡拍馬屁的人,但會拍馬屁真的不一樣! 要么說人家能與楊一清、王鏊共列內(nèi)閣呢。這兩個人,在朝堂上那是什么重量? 另外一邊, 顧佐帶著幾分神傷回到了府中。 便是少府宋衡、張池這些他很得力的官員來求見,他也不見。 他原先有一個兒子,幾年下來逐漸長成,也已經(jīng)十五歲了,漸漸得也懂些事,也明白現(xiàn)在外邊發(fā)生的那些風暴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進了書房之后除了奉茶、整理些文書,別的什么話也不講。 只是用余光瞄了一眼父親,發(fā)現(xiàn)那個在他心目中一向高大的父親卻有些悲傷神情。 于是實在忍不住,安慰說:“父親莫要傷心了。孩兒……孩兒以為陛下還是信任父親的。” “啊?!鳖欁羧嗔巳嘌劬Γ盀楦覆皇菫樽约?。” “那父親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