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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嫡長子在線閱讀 - 大明嫡長子 第490節(jié)

大明嫡長子 第490節(jié)

    皇帝只留了一個背影給他們。

    三人自己起身之后,都表情不很輕松的相互看著。

    其實這個要求很奇怪,假如真的就有人對抗調(diào)查了,可他們自己本身的確不知道,那又怎么說?也算在他們的頭上嗎?

    劉瑾其實想想也明白,守皇陵需要那么多人干嘛?

    道理講不通就可以抗旨來論了,這里有道理可講嗎?

    馬永成則說道:“早該給他們?nèi)€信兒的?!?/br>
    “你知道他們已經(jīng)侵占軍屯田地?”劉瑾直接反問,“你允許的?”

    “咱家怎么會允許?!”馬永成急了。

    “所以現(xiàn)在去,讓他們都收斂點兒,該交出來的東西都交出來?!?/br>
    尤址卻不樂觀,“估計不是太容易?!?/br>
    “能活的人死不了,會死的人也活不下去。不會看風(fēng)向,誰也救不了他們?!?/br>
    ……

    ……

    正德四年,六月底。

    京師已經(jīng)非常炎熱,官道兩旁的楊樹結(jié)滿了葉子,擋著陽光、形成斑駁樹影,夏日的蟬鳴也不會缺席,鳴叫得讓人煩躁。

    沒有多少時間給張璁在京師空耗,內(nèi)閣閣老都見了他了,他沒有理由還磨蹭著不出發(fā)。

    即便他知道此去困難重重。

    說起困難……旁的不提,就是給他派得這十個精干侍衛(wèi)也能看出一二。

    一般來說,朝廷的御史是不會有人敢殺的。但這次的事情則不好講……萬一有人殺官造反,這個官可就是張璁了。

    朱厚照不愿意這樣一個人才莫名其妙殞命在那種狀況之下,所以還是派了幾個人跟著,若是遇到什么危險,也能有點兒cao作的空間。

    明面上是這些人。

    暗地里,朱厚照派了錦衣衛(wèi)副使韓子仁也一并去往寧夏。

    不過張璁并不知道。

    他只以為自己是孤軍奮戰(zhàn),回望京師這座雄城的時候,他還生出幾分慷慨之情。

    “不求連城壁、但求殺人劍!”

    “出發(fā)!”

    張璁的大名自淮安山陽而起,京里面……皇帝在推動軍屯之事時,也不算秘密,主要的官員都參與了,所以早在張璁出發(fā)幾日前,就已經(jīng)有人往西而去。

    此事之所以選擇從寧夏開始,便是因為寧夏有一指揮使何錦義給錦衣衛(wèi)查出了問題,以此為突破口,朝廷首先要動寧夏的軍屯。

    實際上在何錦義之上,還有寧夏總兵姜漢,正德二年,原寧夏總兵楊尚義因作戰(zhàn)有功,被調(diào)入河套軍管區(qū),王守仁總督軍管區(qū)三鎮(zhèn)軍政,楊尚義則以副職身份分守九原鎮(zhèn)。

    而寧夏總兵則由延綏總兵姜漢接任,姜漢本榆林衛(wèi)世襲軍官,初為榆林衛(wèi)指揮使,后升榆林鎮(zhèn)都指揮僉事,至正德三年末,累功晉升總兵官、鎮(zhèn)守寧夏。

    此外還有寧夏副總兵,楊英。

    姜漢、楊英都是有戰(zhàn)功之人,歷史上后來的安化王造反,他們也都拒降叛軍,尤其姜漢,被騙去參加了當(dāng)晚的酒席,因為破口大罵而被叛軍所殺。

    不過能守住造反底線是一回事,為官時是不是私占了軍屯之田又是另一回事。

    打仗歸打仗、享受歸享受,這是大部分武人的真實情況。

    錦衣衛(wèi)和太仆寺都在明里暗里的追問草場、田畝的權(quán)屬情況,這本就已經(jīng)讓他們心生疑慮。

    等到后來聽聞鎮(zhèn)守甘肅的平虜伯周尚文和河套軍管區(qū)總督王守仁都接旨入京,便更為不安。

    朝堂之上一切平靜,邊疆也無戰(zhàn)事,即便皇帝要召見誰,一般而言也是分開召見,哪有讓邊疆大將都離開駐地的?

    現(xiàn)在一并進(jìn)京,肯定是有事情啊。

    重重憂慮終于在聽到京里帶回來的消息之后化為現(xiàn)實。

    “查軍屯?!”姜漢聲音都提高了幾個音量。

    楊英聽來人說出這個也有些不信,而且臉色頓時凝重了不少,“打聽清楚了嗎?是只查那個何錦義還是清理軍屯?”

    “朝廷給的旨意,是令陜西道御史張璁,清理寧夏草場、軍屯。所以不會有錯的?!?/br>
    “這可非同小可了?”楊英轉(zhuǎn)而面對姜漢,“真要如此,寧夏怕是幾無寧日。姜總兵,這事得早做打算?!?/br>
    “如何打算?”姜漢皺著眉頭,“所來為御史,是欽差,他以圣旨要我等清退田地,難道我們能抗旨不遵?”

    就是這個問題,人家堂堂正正而來,你有什么辦法?

    楊英咬了咬牙,叫喊了一聲,“是何錦義那個家伙占了田,誰說我們也占了田了?”

    這話么,姜漢聽得懂,無非就是把一些田地置在別人的名下,但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因為大家都見過皇帝、都了解他,所以事情肯定沒那么簡單。

    姜漢嘆氣,這大夏天的,從京師里盡吹來冷風(fēng)。

    第五百二十八章 暗流

    正德二年,因為復(fù)套成功,防線前推,設(shè)于固原府的三邊總督不再變得必要,而后隨著楊一清入京,便徹底取消。

    繼而甘肅、寧夏、延綏三鎮(zhèn)各自獨立成鎮(zhèn)。

    正德三年始,朝廷經(jīng)過各方面準(zhǔn)備后,開始了屯兵河套的戰(zhàn)略。

    而位于河套之后的榆林鎮(zhèn)、寧夏鎮(zhèn)都開始受影響。

    榆林鎮(zhèn)完全在新設(shè)九原鎮(zhèn)的后方,寧夏鎮(zhèn)則有朔方鎮(zhèn)為側(cè)翼,所以這兩地的軍事重要性在這段短暫的歷史時期內(nèi)開始下降。

    寧夏本身就在西套之內(nèi),影響還算小,榆林鎮(zhèn)需不需要還存在都開始拿出來討論了。

    然而盡管寧夏鎮(zhèn)所受的影響小于榆林,但原先布設(shè)在這里的寧夏衛(wèi)、寧夏中衛(wèi)、寧夏后衛(wèi)、寧夏前衛(wèi)、寧夏左右中屯衛(wèi)等近五萬兵馬一樣面臨被裁撤的風(fēng)險。

    本來似寧夏鎮(zhèn)這樣的邊軍,在冊人數(shù)五萬多,實際上一半還不知道有沒有。

    吃空餉、占軍田,指著這幫人能干成啥事?

    要說造反,反正姜漢、楊英是沒想過,甘肅鎮(zhèn)、河套軍管區(qū)都是強(qiáng)敵,難道幻想寧夏衛(wèi)、中衛(wèi)這些部隊打贏那兩支精兵?

    思來想去,他們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除了……把寧夏衛(wèi)指揮使何錦義給賣了。

    這個大概意思漸漸在兩人心中冒頭,不過首先有一點要搞明白。

    姜漢對著回來稟報消息的手下問:“這個陜西道御史是個什么來頭?”

    “回姜總兵,此人姓張,名璁,字秉用,浙江永嘉縣人氏,是正德元年丙寅科進(jìn)士,初授淮安山陽縣知縣,至今年剛剛升任陜西道御史。”

    “竟連升三級,可是朝中哪位重臣推薦?”

    “為兵部尚書推薦?!?/br>
    姜漢皺眉,“那就是楊閣老的人。”

    “楊閣老要查軍屯?”楊英有些不信,“楊閣老在陜西八年,總督三邊四年,從未見過他有這方面的意思啊?!?/br>
    “怎么會是楊閣老?”姜漢搖搖頭,“清理草場、軍屯是多大的事,你當(dāng)今上是什么人?楊閣老做這等事,怎么會不通過陛下?沒有圣旨,誰敢自作主張?”

    “屬下以為,此事只要一問李公公便能清清楚楚。”

    這人說的李公公,名李增,乃是寧夏的鎮(zhèn)守太監(jiān)。

    鎮(zhèn)守太監(jiān)是宮里的人,要說占田,他也占了,而且鎮(zhèn)守太監(jiān)府占的比他們還多。

    但楊閣老指使不到鎮(zhèn)守太監(jiān)府的頭上,只要李公公有動靜,那必定是皇帝的意思了。

    不過姜漢一錘定音,“不用問了,此事十成是天子的意思。這還需問?”

    楊英有些喪氣的錘了捶桌子,“兄弟們出生入死的啊……”

    這種局面,也只能捶桌子。

    欽差帶了圣旨而來,就是要你退田,你退還是不退?

    不要說什么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哪怕是一道圣旨過來要你的命,你就能抗?fàn)幜耍?/br>
    做你不滿意的事,你就能反叛,好家伙,你當(dāng)皇帝好了。

    “閉嘴!”姜漢給他嚇了一跳,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一旦傳出去,那是要連累一家老小的。

    “現(xiàn)在就不連累一家老小了?我們?yōu)閲鲬?zhàn),從來都是讓駐守何處就駐守何處,都說邊軍羸弱,可邊軍的餉銀遠(yuǎn)不如那幾路精銳,戰(zhàn)力不如人,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本身餉銀就低,如今、如今還要再退田!寧夏鎮(zhèn)諸衛(wèi)的千戶、百戶,哪一個不會有怨言?而且照天子一貫的風(fēng)格,興許我們都保不了命?!?/br>
    一般而言,在大事上犯在正德皇帝的手里,的確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姜漢則有另一種看法,“按理來說,這是樁大事,若陛下是要盡取我們?nèi)祟^,就不會只派一個陜西的監(jiān)察御史,圣旨中也只說清理,從未說抓人。他一個御史,想要抓寧夏總兵?天子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而且若是要將占田的將官全部殺完,那九邊數(shù)百衛(wèi)的將官便要死去十之六七,貿(mào)貿(mào)然做這種事,我以為這不像天子所為?!?/br>
    “那姜總兵以為陛下是什么心思?”

    “先禮后兵。以一個陜西監(jiān)察御史先來,愿意清退的,不予追究,不愿意清退的,按律治罪。撫、懲并用,這才像當(dāng)今天子會有的手段?!?/br>
    楊英則不是特別相信,“這些也只是朱總兵的猜測。萬一,不是呢?”

    姜漢沉默下來。萬一不是呢……

    萬一不是,那掉得可就是腦袋。

    賭命啊,

    不是小事。

    “把田,都分出去吧?!苯獫h強(qiáng)調(diào)了一下,“分給無田的士卒。偷偷的?!?/br>
    “為何偷偷的?”

    “不偷偷的,都這么做,豈不是相當(dāng)于沒做?到時候京里來人,一個都查不出來,整個寧夏鎮(zhèn)不存在問題,這可能么?所以咱們暗自把田分了,讓欽差去查何錦義。

    想辦法再給點好處給他。這樣咱們可以保命,他也好交差,寧夏的清田有了起色,朝廷也就滿意了?!?/br>
    “那分出去的田?”

    “這個時候,還想著田?剛剛不是還覺得有性命之危嗎?”姜漢無奈的搖頭,可不要這么貪心啊,“京里來一個御史也好,來一個閣老也罷,只要我們不占田,這把火就燒不到咱們的頭上,至于你說的田,來日方長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F(xiàn)在就把腦袋搭進(jìn)去,你要田何用?”

    另外一方面,寧夏衛(wèi)指揮使何錦義也開始聽到些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