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5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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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流民遍地,還不是王府太多。 但這些不能說。 “平叛之事先不急,京師調(diào)糧地遠,所以他在請求朝廷,附近的軍糧是否能暫借一用?!?/br> 齊承遂心說也就前任閣老還這么提。 他略微憂心的說:“閣老,湖廣老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問題終歸是要解決?!?/br> 其實他說的這個東西,楊一清又何嘗不知? 大明自洪武年間到處分封藩王,許多地方賦稅都供了王府,除此之外王府還要侵占地方田地,湖廣和當初的北直隸一樣,也是官田比例極高,所以形成今日這般局面,也是難免。 第五百五十七章 藩王與藩王間的基尼系數(shù) 提起藩王祿米與地方財政這個問題,那真是有的說。 藩王祿米基本上可以認為是從朱元璋時就開始困擾朝廷。 洪武九年,朱元璋給親王的歲祿是5萬石,鈔兩萬五千貫,此外還有錦、綿、冬夏布匹、鹽和茶等。 這個時期,親王的職責和權(quán)力遠遠大過永樂以后。因為朱棣造反,所以絕不能以永樂以后的藩王處境去想象洪武年間。 實際上,在明朝當王爺,不同歷史時期、同一時期不同的人那真是完全不一樣。 洪武年間,有九大塞王之說,便是因為朱元璋將各個兒子分封于邊鎮(zhèn),拱衛(wèi)中央。 九大塞王之中,比較厲害的像是老二秦王(西安)、老三晉王(太原)、老四朱棣(北平)、老十三代王(大同),以及最近那個造反的安化王的祖宗,老十六慶王(寧夏)。 因為朱元璋是開國的皇帝,第一代人少,而且他能管得住這幫龍子龍孫。所以他敢于賦予藩王更多的職責,讓他們承擔一些事務,為朝廷做做貢獻,做事多拿錢多,還能將就理解。 另外一方面,人少,每人5萬石對于朝廷來說也不是個事。 然而這個當時看起來還算過得去的政策,很快就演變成了一種負擔。 從朱元璋時代就開始的負擔。 首先要給出一個總概念:朱元璋坐天下三十一年,最初有24個王爺,1個郡王,至他駕崩時,各類爵位的宗室成員有58個。 所以在他生前,就已經(jīng)感受到這個增長有些不對勁了。 洪武二十年九月,朱元璋下詔:親王府歲給米五萬石,其茶、鹽、布、絮等物悉罷勿給。 到了洪武二十八年閏九月,朱元璋又認為現(xiàn)在‘子孫眾盛’,而且天下軍民開支較往年倍增,所以他下旨:量減各王歲給,以資軍國之用。 具體來說,原先親王的五萬石祿米減為一萬石,郡王由六千石降為二千石,后面的鎮(zhèn)國將軍一千石,輔國將軍八百石……等等,像什么奉國中尉,按道理講,他也是朱元璋的子孫,但管不了了,一年二百石,打發(fā)了事。 這次‘降薪’還有一個特別的規(guī)定,就是郡王嫡長子,承襲郡王者‘歲賜比始封郡王減半支給’,就是說你不是原裝的郡王,那就只有一千石。 如果僅僅是這樣,似乎也還不錯。 嘿嘿,哪里那么容易。 洪武二十八年的這次‘降薪’,是明發(fā)旨意,那么就給吧? 當時的戶部尚書名為郁新,他上奏皇帝,說:親王歲米既有定議,請令有司如數(shù)給之。 朱元璋一想,有些地方還是貧窮的,不能如數(shù)給??! 所以下令晉王、燕王、楚王、蜀王、湘王,如數(shù)給與。代王、肅王、遼王、慶王各府民少賦薄,歲且給五百石。只有一個嗣秦王,因為他年紀小,不能餓著,所以下令‘有司月進’。 你看,老朱皇帝再殘暴,他對老百姓還是好的,他知道各地情況不一樣。 所以也有人認為,明朝宗藩消耗祿米不大,你瞧嘛寫在旨意上是一萬石,但根本沒給齊,于是得意洋洋認為旁人史學功底不深,沒有仔細研究。 可這種邏輯本身就有問題——如果確實消耗不大,那為啥不給齊呢? 實際上,朱元璋帶頭搞得‘拖欠工資’行為,使得自他以后各朝宗藩的祿米都有較為嚴重的拖欠現(xiàn)象。 從宣德到比較護短的弘治,再到出身宗藩的嘉靖,他們?nèi)纪锨纷诜撁住?/br> 道理很簡單,給不起。 洪武年間有58個宗室成員,到永樂年間即增長為127個,80年后,正德年間的宗室成員數(shù)量為2980個。 為啥能精確到個位數(shù),因為這2980人都是有記載的。 到嘉靖后期,宗室成員數(shù)量增長為3萬,到萬歷年間,《明神宗實錄》記載,萬歷三十三年,玉牒宗支共計一十五萬七千余位。 聽起來比較驚人,只看一個具體事例便明白了,弘治五年,陜西巡撫撫楊澄稟報:山西慶成郡王至今年8月,已生育子女94名。 到了正德年間,慶成王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生了多少人,甚至要上奏朝廷請求就自己這一家進行人口普查。 這種數(shù)量,怎么可能發(fā)得了足額的祿米? 然而這種欠餉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宗室犯罪問題。 所以在正史之中,翻開有關(guān)宗藩的記錄,經(jīng)常就是越級上奏、赴京請乞,哪怕皇明祖訓已經(jīng)明文規(guī)定,不許王府直接上奏朝廷。 再有就是擅改本折,勒索納戶。因為祿米是三分本色,七分折色。朝廷是嚴禁各王府擅自改定本色、折色的兌換比例的,但王府才不管這些,他們要么謊稱米質(zhì)低劣,乘機盤剝百姓,要么不遵官方定價折算,且往往會高出市價三、四倍。 更絕的是,有的王府不愿意要本色,更愿意要折色(也就是銀子),所以強令百姓將本色折銀。銀子畢竟方便一些,可以當作‘酒食燕游之費’、‘賭博yin蕩之資’,有的宗室剛剛領(lǐng)到歲祿,轉(zhuǎn)眼間就能‘俱歸債主’。 這實際上就是一種搶劫,所以有王府的地方,百姓往往是苦不堪言。 而且不僅是百姓,宗室祿米拖欠也直接激化了藩王與地方政府的矛盾。一些宗藩開始沖擊地方衙門,凌逼府臣,甚至沖進衙門里進行集體搶奪。 正德九年,沈府輔國將軍朱勛漚、朱勛澧就曾‘率眾入倉撻官吏’。 嘉靖三十七年,代府廣寧等王府宗室因索祿米不遂,于是圍攻布政使衙門,并打傷左布政使。 嘉靖四十一年,韓府眾宗室也是以索祿米不遂,毆傷平?jīng)鲋?。這件事鬧得極大,嘉靖皇帝下令懲治首惡,要韓王把本宗犯罪之人抓起來,結(jié)果韓府宗人多有不服,公然驅(qū)趕押送人員,然后攻擊平?jīng)龈谩?/br> 這些史實都可以表明, 明代藩王在地方基本是無惡不作,嘯聚官府,凌辱地方官員,搶掠百姓,造成百姓驚懼不安,甚至攻擊府衙這些事情已經(jīng)讓社會不再‘四方安定’,成為動亂的因子。 而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宗藩已經(jīng)成為財富的奴隸,自從宣德以后的大部分宗藩問題都是因為銀子。 但是,確實也有過的好的藩王,比如弘治對待自己的兄弟就特別的好,動輒就是一萬鹽引、三百頃土地這種賞賜。 總得來說,和皇帝關(guān)系越近、越受皇帝寵愛的藩王,日子就過得很好,像萬歷皇帝賞賜福王的財富那也是個天文數(shù)字。 所以藩王和藩王之間的貧富差距非常巨大,這是個基本事實。 言歸正傳,湖廣承宣布政使司,其范圍大致相當于今天的湖北湖南一帶。 別的省份,藩王一個兩個就已經(jīng)是大禍害,湖廣藩王還尤為集中,是明代分封建藩最多的一個省份。 洪武三年,朱元璋第五子楚王朱禎是最早受封湖廣的藩王; 此后還有遼王朱植封荊州; 岷王朱楩封武崗州; 襄王朱瞻墡初封長沙,后移襄陽; 荊王朱瞻堈初封江西建昌,正統(tǒng)十年徙封到湖廣蘄州; 吉王朱見浚封長沙府長沙縣; 興王朱祐杬封湖北安陸; 壽王朱祐榰就藩德安; 雍王朱祐枟弘治十二年就藩衡州,這家伙辟山移土建造雍王府,形成了一條繁華街巷,還好在正德二年死了,且沒有子嗣,朱厚照直接除了藩。 上面只是親王,實際上還有一些郡王之類的,比如華陽郡王,他是第一代蜀王的次子,按照降級襲爵的規(guī)矩,他就在澧州當了郡王。 再往下什么鎮(zhèn)國將軍,實在沒有辦法細數(shù)。 所以湖廣王府、官府所占有的官田比例極高,成化年間,就有荊襄流民起義,一直到明末結(jié)束,明朝始終未能妥善處理好荊襄流民問題。 其中一個因素,就是明朝處理藩王問題就是隔靴搔癢。 而在楊一清看來,自從天子上次有了‘限制藩王財富’的念想以后,本朝倒是有可能大大緩解藩王給朝廷帶來的財政壓力。 因為本朝皇帝沒有親生的兄弟,關(guān)系一遠,那就不一樣。 但他也只敢用‘緩解’這樣的詞匯。 藩王子弟都是宗室皇親,太祖血胤,哪怕皇帝也不會動輒就殺人除藩。弘治三年,皇帝命令宗室不得盜用別宗名義,冒支祿米,懲罰的措施是革去所支祿米十分之二。 這叫什么懲罰? 還不如不出,不出倒是可以靈活的給他定個罪名。 現(xiàn)在,正德皇帝也沒有和他具體商量過怎樣限制藩王財富。 但這個‘圣心’,好些人都知道,也有好些人在抓。 藩王凌辱地方官員,欺壓百姓,很多文臣早就對其不滿,只是礙于皇帝所以只得忍氣吞聲,現(xiàn)在皇帝態(tài)度有變。 這件事自然就成了又能迎合圣意,又能給自己出氣,且還能造福百姓、留下清名的一項‘大好事’。 兵部尚書齊承遂以往從來沒有提過什么湖廣之事,今天卻敢說‘湖廣不能總是這樣’便是有這樣的背景。 楊一清是內(nèi)閣首揆,自然也不會輕易將此美事拱手讓于他人。 “你覺得應以湖廣為契機?”自己人,他問得也就直接了。 齊承遂也不隱瞞心思,“湖廣藩王最多,且又有于喬公為巡撫,只要將于喬公這幾封奏疏做做文章,不愁此事不大?!?/br> “老夫也有此意?!?/br> 謝遷這幾封請糧的奏疏的確有一種瞌睡了遞枕頭的感覺。 按照皇帝的脾性,地方官只要說得出理由,請求調(diào)糧是會允許的,本身戶部還有專門用于賑災的銀子,沒有糧還可以買,這都不是問題。 但是糧朝廷可以調(diào),湖廣這些事情,朝廷也可以查。 湖廣熟、天下足,這么一處魚米之鄉(xiāng)老是缺糧,朝廷為什么不能以堂堂正正的名義去清查實際情況呢? 只要查出來結(jié)果,這事自然就能鬧大。 “有閣老的話,下官便心中有數(shù)了?;仡^下官便親擬奏疏,請求朝廷如清理軍屯一樣,清查湖廣借糧之事?!?/br> “方法可以,不過時間再延緩些,陛下已經(jīng)遞了口諭,眼下寧夏正在清理軍屯,又有安逆造反這類逆事,此事不宜再興大案。” 這…… 齊承遂有些焦躁。